她当即找了块可以遮挡身形的大石头躲避,同时小心观察山下那几道人影。没一会儿,人影渐渐清晰,乐小义脸色倏尔一寒。
这几个人气息悠长,是练家子,薛邵易也在其中,因其受了伤,步子不如身侧几人稳,但看得出他们身份相当,身后还跟了十余数不同衣着的高手,个个都有骨元境上下的修为。
他们应该是极北各大宗派的人,来势汹汹,必是冲着砚如初等玄天宫众去的。
玄天宫挡了他们的道,这是报复来了。
乐小义恨得牙痒,村子里多老弱妇孺,这些人若掀起争斗,必定波及无辜。
等这行人从旁过去了,乐小义当即隐入丛林之中,绕了一小截路,赶在他们之前回到村落。
莫江流贾勉二人看见她脚步匆匆地走回来,皆愣了一下。
贾勉蹙眉问:乐姑娘?可是有东西落遗落?
砚姑娘现在在不在?乐小义不答反问,神态焦急,方才我们出去时在山外碰见了薛邵易和一大波高手,我看他们多半是冲着砚姑娘来的,故赶回来报信,快些想办法,时间不多了,不能让他们在村里动手!
贾勉和莫江流闻言大惊失色。
莫江流大骂了一声该死,然后飞快进屋,不多时,砚如初自屋内出来,来不及向乐小义道谢,吩咐贾勉:速去召集人手,让他们直接去二曲桥拦人。
言罢,这才对乐小义道:此次多谢乐姑娘,但乐姑娘不是我宫之人,待会儿我等与薛邵易一众交手,乐姑娘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乐小义闻言一愣,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刚和砚如初认识不到十二个时辰,砚如初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吗?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点头:好。
若砚如初不提这一句,她还真有可能冲到前面去帮忙,什么时候她居然已经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玄天宫人划为同一阵营了?
贾勉去召集人手,暗中放出消息后,没一会儿乐小义就感觉到一股股浑厚的气息自村中各处出现,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砚如初越领着莫江流等人走后,乐小义留在村里反复思量砚如初刚才那句话,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那不像砚如初会说的话,倒像姬玉泫会对她说的。
乐小义忽的笑了。
这个胆小鬼。
·
玄天宫驻地几里外的二曲桥,薛邵易一行人刚上来,还没踏过石桥,忽然从水里蹿出几道黑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冰龙门高手不慎之下落水,被埋伏在水下的玄天宫高手抹了脖子。
刹那间,鲜血染红了桥下的河流。
他们没多少人,别慌!薛邵易怒喝一声,拉住身侧险些失足的小师弟。
他这一声将各派高手从惊慌中惊醒,
一细看,玄天宫来截击他们的不足十人,只有他们的一半,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忙召集的人手,莫江流和贾勉都未现身,想必还在赶来此处的路上。
趁着他们人数不多,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各派高手稳住了阵脚,立即反扑,大家修为相仿,却都是以一打二,刚才不慎损失了人手的冰龙门更是怒气勃发,战意昂然,玄天宫众借由偷袭创造的优势很快就荡然无存。
但因身后就是据点,而且村落内多妇孺老幼,玄天宫众虽处劣势,却半步都不能退,只能硬抗着各派联手的猛烈进攻,不一会儿就有人挂彩。
二曲桥战事胶着,月寒宫小师弟手中剑刺向一名玄天宫高手的喉咙,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破空声响,竟后发先至,叮一声弹开了小师弟的剑。
小师弟被剑上大力震得踉跄着后退两步,诧异地看向方才暗器飞来的方向。
薛邵易也在此时看见那几道从远处缓缓行来的身影,其愤恨的目光落于人前坐于轮椅上那道身影时,瞳孔猛然一缩。
砚如初!薛邵易恨恨地吐出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她的名字嚼碎了咽下肚去。
可不论他怎么恨,砚如初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双眼上的白巾随风而动,唇角勾起来,露出一个冷笑:久别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既然你们赶着来送死,砚某不成全你,岂不对不起这七年来的日日煎熬?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冰龙门掌门讥笑道,一刀震开与之交手的玄天宫高手,朝砚如初指刀一喝,妖女!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锃
一声震鸣掠空而过,说话之人话没说完,嘴里兀地冒出怪声,随即他身边的人纷纷脸色大变,骇得怪叫着退了好几步。
此人的喉咙不知何时竟平白多了个一指大小的血窟窿。
第106章
冰龙门掌门轰然倒地,喉间血如泉涌。
聒噪。出手之人冷冷地嗤了句,声如箫竹,虽有韵致,却格外清冷。此人戴着一顶帽檐很宽的斗笠,看不清长相,只能从声音辨别出她是个女人。
各派高手顿时骇得脸无人色,玄天宫何时竟招募到这等弹指间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薛邵易看着远处那人,脸色也白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质询:砚如初!月寒宫有恩于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砚如初弯着唇,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管将我当进贡之物送往都城叫恩?
砚如初!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娼妓之后,我们送你入皇都享受荣华你却不识好歹!你得罪使臣不说,还敢逃逸,当初我惩处你,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要恨就恨你命该如此!薛邵易怒声辱骂,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是啊,我命该如此。砚如初笑出了声,忽而嘴角一撇,那我今日要杀你,便也是你命该如此!你这么快就忘了寒清尘是怎么死的了?她根本不屑于同没长良心的人争辩。
提及寒清尘,薛邵易两只眼睛几乎瞪出血来,他攥紧了手中剑柄,嘴里嗬嗬有声:你怎敢动清尘?!就算你恨我,那你就来杀我!但你伤及无辜,我便不能饶你!
到了此时,砚如初连嘴角都懒得弯一下了,冷冷道:呵,无辜?可真是会倒打一耙,我是出身卑贱,可你们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你们每年以幼女进贡不是寒清尘拿的主意?你们要送我去做人胯|下玩物,我还要对你们千恩万谢不成?我的眼睛是你废的,脚筋也是你挑的,你剜我心头血为寒清尘做长生丹,那个女人还妄图替你脱罪,当真无辜?可笑至极!你既然这么爱她,怎么不去九泉陪她?
砚如初每说一句,薛邵易的脸便白一分,旁边其他几个门派的高手脸色也连连变幻,看向薛邵易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妖言惑众!薛邵易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眸,各位!玄天宫妖女不除,极北门派便无安生之日!还请诸位与我联手,除去此女!
冰龙门来时路上死了人,仇记在玄天宫头上,第一个附和薛邵易:不错!此等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心智扭曲,她说的话不能信!
其他几个门派的高手各自斟酌了一下,先后表明了立场,他们和月寒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玄天宫多存在一天,就会对他们造成数不尽的麻烦。
这次他们劫各派进贡之镖如探囊取物,下次他们要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止?
何况,他们几个宗派的高手几乎全部出马,居然还只是勉强能得上风,让玄天宫继续发展下去岂还得了?
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整个极北地区各大宗派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又岂止薛邵易一个如此为人?若叫玄天宫横插一杠,江湖便乱了套了,他们不允许一个比他们强大太多的势力存在。
何况,玄天宫还是魔教。
妖女就是妖女,哪里需要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凌风殿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刀客冷哼一声,第一个冲出来,欲破玄天宫阵线。
这一动就仿佛在热油里滴进一滴水,整个油锅开始噼啪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