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她突破了体元境,正式成为外门弟子,那之后就一直忙着修炼,乐小义对她已经毫无威胁,倒是没怎么来膈应乐小义,没曾想今天会凑巧偶遇。
女人长了一张俊俏好看的脸,此时却挂着尖酸刻薄的冷笑,在日暮时昏暗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自打我成为外门弟子,咱们得快一年没见了吧?怎么说都是认识好些年的老朋友了,怎么?不叙叙旧?
我和你没什么好叙的。乐小义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细线,让开!
何云露被乐小义仍然猖狂的态度气笑了,她就不明白了,乐小义落到这般田地,哪里来的底气和她叫板?
她两手一抄,端端挡在乐小义身前,乐小义越急着走,她就越不慌不忙,哼笑道:急着上哪儿去?莫不是要去宗务厅提交入门申请?这个时辰坐班的执事怕是已经走了,要不明儿再去碰碰运气?
这几天又到了一年一次招收外门弟子的时段,何云露明知道乐小义还未突破体元境,不可能成为外门弟子,却故意这样说。
她身后两个杂役面有不忍,乐小义的人缘其实不错,她自己不惹事,做完自己手上的差事会主动帮助别人,和同门相处还算融洽。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敢向着乐小义说话,乐小义没有前途,性格再好,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何云露成为外门弟子后,与乐小义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犯不着为了乐小义得罪何云露。
乐小义眸色微寒,冷冷地瞥了何云露一眼。
何云露被她瞪得心里发毛,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因乐小义一个眼神心生畏惧,顿时恼怒不已。
一个再过两年就会被打发下山的杂役,嚣张个什么劲?
她最讨厌乐小义这种看起来无波无澜的嘴脸,明明什么也不是,却好像高人一等似的,骑在她脑袋上猖狂!
心下恼怒,何云露抬手就要给乐小义一巴掌,她倒要看看乐小义的修为是不是也和她的脾气一样硬!
乐小义听闻风声,后撤一步,身体往后微仰,避开何云露掌掴,但她并未还手,还留有余地。
你不要胡搅蛮缠!乐小义漠然,握剑的手紧了紧。
如非不得已,她并不想动手。
哼!何云露闻言冷笑,我就胡搅蛮缠,你又能奈我何?
她说着,又进一步,伸手来抓乐小义的衣襟,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
乐小义忍无可忍,手中剑鞘一旋,以极为刁钻的角度送出去,比何云露更快,后发先至,击中何云露手腕。
何云露这一抓用了五分力,剑鞘点中手腕经脉,顿时整条手臂都麻了,胳膊被冲力弹起,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后一仰,退了两步。
她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乐小义,她已经修炼到体元境二层,竟然被一个气元境的废物一招逼退了?
两名杂役也面露震惊,彼此小心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吭声。
难道乐小义隐藏了实力?她其实早就突破体元境了?
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就被何云露划去,不可能!若乐小义的修为已经达到体元境,为什么不申请成为外门弟子?
一定是虚张声势!取巧罢了!
何云露越发震怒,锃的一声拔剑出鞘,既然乐小义用剑,那她也用剑,就让她试一试乐小义的深浅!
她来势汹汹,一脸煞气,乐小义剑未出鞘,端着剑鞘见招拆招,一退再退。
这一次何云露用了十成真气,她的修为本就在乐小义之上,又在外门修行一年,学了些招法架势,乐小义只能凭借对剑招的熟练运用和敏锐的观察力勉强应对,不多时,体力便跟不上,显出些颓势来。
何云露这回放了心,乐小义的修为还停留在气元境,方才那一下不过巧合而已!
她挽了个剑花,一剑横扫,乐小义腾身而起,翻滚后退。忽而气行经脉,不慎冲击伤处,刺骨疼痛席卷而来,扯动一身筋骨。
乐小义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僵在半空,手中剑被挑飞,何云露一掌震在她的胸口,将她打得倒飞出去,轰一声砸在地上,掀起一地碎叶泥尘。
沙石灌入口鼻,呛得她一阵剧烈咳嗽,喉咙隐有腥甜之感。
每一咳都会牵扯旧伤,她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中不住颤抖抽搐,四肢发麻,完全动弹不得。
何云露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如此狼狈,忽然便没了兴致。
她眸光稍暗,在乐小义身侧顿了足足两息的时间,最终没再出手,闷声不吭地收了剑,一句话也没留,领着两个杂役转身走了。
天色渐晚,等到日光完全落入西山之下,乐小义才缓过劲,挣扎着坐起身,将掉在不远处的旧剑捡起来,拖着一身伤到就近的小溪边清洗。
她没第一时间收拾自己身上的伤,却是从怀里掏了块帕子,认真擦拭剑上的灰尘。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风声,乐小义警觉地抬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瞬息掠过身侧,她手背一麻,擦剑的帕子掉到水里,剑已被人夺走了。
第2章
乐小义登时怒不可遏,哪怕何云露再三纠缠,她也没有如此愤怒,但来人夺她的剑,她必要豁出命去与之一搏!
她毫不顾忌双方实力差距,哪管对方是何身份,什么修为,不等对方落地,她便猛地飞扑过去,就算拼着受伤,也要把剑夺回来!
可她还未沾着对方衣角,也没看清来人如何出招,不知怎地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仰面倒在地上。
黑衣蒙面的女人伏在乐小义身上,修长若葱玉的五指牢牢扣住乐小义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持着出鞘的旧剑,将剑身横在乐小义和她之间,似在仔细观察剑上的纹路。
这剑有些年头了,但从材质来看,是把上好的寒铁剑,剑身玄黑发亮,覆着一层冷光,因日久失修,虽保护得当,还是有了损痕,剑脊根部一寸的位置,暗刻一个泫字。
乐小义越过剑刃看见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黑瞳,眼尾上悬,长睫如羽,眸光幽冷深邃,清寒如高岭之花,虽蒙着一层似笑非笑的邪诡,但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冷冽。
这把剑是哪儿来的?声如箫竹,泠泠似水。
乐小义闻言,顿时心中一沉,暗道是祸躲不过,她还没找到姬玉泫,就先遇上了姬家的仇人。
她蹙起眉,也跟着冷了脸,回瞪眼前的藏头露尾的黑衣女人,虽然修为不及对方,但她态度分毫不让:与尔何干?
黑衣女人眸光微沉,鼻间溢出一声轻嗤,剑身下压,抵住乐小义的喉咙:不说就死。冰寒的剑刃贴着乐小义的肌肤,泛着森冷的寒意。
乐小义干脆两眼一闭,不做挣扎,任对方如何逼问,断不开口。
只怪她命数不好,或许姬玉泫早就死了,她一个人狼狈难堪地活着也没意思,死在这把剑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出现,寒铁剑锃的一声插进乐小义耳边的泥地,女人松开禁锢乐小义的那只手,不由分说,飞快扒开乐小义的衣襟。
乐小义心里一惊,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干什么?!
她试图抵抗黑衣人的轻薄,心中惊惧不已,还以为这是下流无耻的拷问方式,一时间心生绝望,满目骇然,红彤彤的双眼竟急出两蓬清泪。
可对方修为远高于她,她的反抗如蜉蝣撼树,微不足道。
蒙面女人轻易扯开她的衣领,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缠绕的一圈红线。
红线下坠着一枚紫色的玉,葫芦造型,长约半寸,玉内藏刻了一个蚊蝇大小的义字,月光下隐泛暗金,此玉不论做工还是质地,都颇为讲究,价值不菲,旁人仿造不得。
女人瞳孔一缩,冷锐的瞳孔中寒霜消融,惊愣间未觉眼神失控,竟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错愕。
但这惊诧一闪即逝,乐小义泪眼朦胧,没能发觉对方异样。
随即女人双手捧起乐小义的脸颊,一双好看的眼睛隐隐泛起薄红,可惜天光晦暗,不可得见。她的视线死死盯着乐小义的脸,比刚才打量寒铁剑时更加认真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