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面色犹豫几次欲言,都被林纪年堵了回去。
他目色平静的看着裴怀瑾的侧脸,坚定道:放心,他会醒过来的。
他怎么会舍得如此离开。
终于,在傍晚的时分,裴怀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睁眼,觉得身上微沉,向下望去,就闯入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自裴怀瑾受伤后,林纪年没有闭过眼。
视线相触的那一刹那。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静静地看着对方。
有些情感,无法用言语表达。
眼神了包含一切。
直到小福子端着铜盆来换水,惊喜道:啊,裴大将军醒了。
林纪年才慢慢移开眼,不冷不热的撩起眼皮,看了他眼。
小福子立刻发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露出一条缝,轻声道:皇上,要请太医进来吗?
去吧,林纪年颔首,目光又转到裴怀瑾身上,见他欲起身,道,你先不要动,让太医给你看看。
裴怀瑾动作间,拉扯到了伤口,见小皇帝望了过来,他神情微妙的动了下。
虽然小皇帝神态与平日里无异,但是他清楚的认识到。
小皇帝生气了。
似乎火气有点大。
于是,从来没有看过别人脸色的裴大将军,头一次听话,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
五日后。
彼岸桥刺客案有了眉目。
荀子良作为首辅,上报此事,他拱袖行礼道:皇上,已查清刺客身份。
这月下来,小皇帝已没有以前半点傀儡的影子,霸王之气尽显。
嗯,他腰背挺直如兄,眉目威严,何人。
荀子良停了半晌,组织言语,犹豫道:经查证,那群刺客皆为衢州人,不过只是寻常江湖人士,并无特殊身份背景。
衢州?林纪年疑惑道,寻常江湖人?
他原本以为如此胆大之人,该是死士或者前朝遗孤之类,竟是寻常人士?
此事为何?
他想不明白。
林纪年凝眉道:此信可准?
荀子良道:绝对准确。
林纪年又问:可知为何。
荀子良道:尚不知原因。
林纪年:查。
裴怀瑾半靠在床侧,胸口的伤口依旧偶尔会裂开,还没有好利索。
以往只是不能离开轮椅,如今成了离不开皇上的龙榻了。
当然,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除了平日里催促吃药,小皇帝绝不给他多说一句话。
裴怀瑾知道这是还在生闷气呢。
活了二十几年的大将军第一次犯了难,他自幼读书只学谋略诗赋,哪里学过哄人。
难办。
他正发愁,倏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响动,雕花的红木窗旁,雪白的信鸽绕了几圈。
他瞳孔微沉,刚要指使宫内伺候的小太监把鸽子放进来。
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去,在裴怀瑾的眼皮子底下截了胡。
小皇帝穿着龙袍走了进来,眉眼清冷,鸽子已经扑腾几下飞走了,手中只捏着管信件。
裴怀瑾:
小皇帝不冷不热道:朕还当裴爱卿寂寞,早早下了朝便慌忙赶来。原是朕自作多情了,裴爱卿如此忙碌,朕料想也不会寂寞。
裴怀瑾:
他不善言辞,愣是被能说会道的小皇帝怼的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纪年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打量了几圈,嗅了嗅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传来的?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怀瑾薄唇动了动,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林纪年见他不说话,更来气了,他咬着声音问道:怎么不说了?还是说怕朕发现什么?
裴怀瑾低着头,手指下意识的动了下。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林纪年的眼睛。
他看着裴怀瑾道: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完,他拿起信管,把里面的信展开。
信中道:
将军,老奴已收到您的来信,知道你已无碍,就放心了。
您说的情况,老奴已经读过,也倍感忧虑。
斗胆为将军献策。
家中内人也长是如此,生气时比之那位过之不及。老奴处理起这等情况简直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老奴知道将军要面子,但是这种情况下,面子这种东西就不要在乎了。
给那位道了歉,服个软,实在不行强吻几次,老奴保证那位接着就没脾气了。
若是这法子行不通,将军您要学会融会贯通,在那位批改奏折之时,喊几声伤口疼,那位保准搭理您。
若是这计再不行,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您直接来个霸王那什么弓,不过老奴要提醒下。
您伤刚好,注意点伤口。
正月二十
管家
林纪年:
又是那个老不正经的管家。
他看完直接气笑了,把信给裴怀瑾递了过去。
裴爱卿,还有军师给你出谋划策,可以啊。
裴怀瑾接过信,快速的扫了几眼。
脸色虽依然清冷,抹绯红却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垂。
他手指捏着那封信,直觉烫手,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寝室的宫人在林纪年进屋的那一刻就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别人。
林纪年道:裴爱卿有时间请教别人这种问题,怎么在挡刀子时候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听此话,自刚才句话未说的裴怀瑾终于抬起头来,他眼盯着林纪年,很认真道:想了。
他黑眸漆黑,字句道:可就算我想多几遍,结果依旧如此。
林纪年想起来那一幕,如今还心惊肉跳,说:你就没想过,万刀上有毒呢。
裴怀瑾道:那我会更加庆幸。
庆幸受伤的不是你。
林纪年眼睛动不动的盯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意外,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他个人留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样的,子渊,裴怀瑾侧面平静道,就像我不能容忍你受伤一样。
闻言,林纪年怔,倏然就说不出话来。
*
裴怀瑾的伤恢复的很好,终于能离开床了。
林纪年在御书房内批改奏折,他就在一旁看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