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扬沉默良久才重重的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还是得提醒你,上一次你在酒店弄的动静可不小。高岑看着她,目光复杂：你不该做出那种事，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处境。

他指的是上周程之扬包下了半间酒店的事。她既然要躲，那么就应该藏好才是，不应该让实力暴露出来哪怕一点。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地盘藏着不明势力的，王牌之所以是王牌,就是因为它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抱歉岑哥。程之扬神色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柔和了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高岑：你考虑了？

程之扬：

*

高岑买的是更晚一些的机票，在那之前,程之扬先去了一趟商场，那里正好有一场展会，她要先收拾一通。在b市，衣着打扮就是半张名片。第一印象若是差了,连后续的话语权都不会有。

程之扬已经很久没来奢侈品店了，而她此时此刻的打扮,和展会富丽堂皇的内设实在是不怎么搭。只是她才一进场,就觉得有什么人在注视她。她以为是有导购在判断她的购买力,也没多在意,可直到她把刚刚买的礼裙放在了珠宝店的玻璃柜台上,让店员帮忙看看该搭配些什么样的珠宝的时候，那道目光依然没有消失。

程之扬半倚靠着柜台等店员拿货，一边装作看手机的样子转过了身,却没想到那道目光竟成了一片阴影。

向她靠过来。

程之扬抬起头，却是突然间愣住，眼前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上一任女朋友。

段雯雯。

真是好久不见！

程之扬也不是没想过会见到这人，在当初刚刚分手的时候。这城市不大，她场子多，真要碰上了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她那时候确实想会会段雯雯现在这个男朋友的。可想见的时候碰不到，在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段小姐倒是又出现了。

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之扬她这样叫她。

程之扬一时间有点恍惚，还陷在恍如隔世般的记忆里。段雯雯却以为她见到自己发愣，又去拉了拉她的衣角。

之扬，她又叫了一声：好久不见。

程之扬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手，冲着她礼貌的抬了下嘴角，正巧店员拿了几条十几万的项链回来，问程之扬的喜好。

程之扬扫了一眼，没接，冲着店员轻轻笑了下：这价位不太合适。

店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却又已经了然，赶紧转身去拿其他的。段雯雯却再这时候又说话了，她觉得程之扬对店员小姐的笑容都比对她的来的更真挚一些。

你为什么不说话？段雯雯的眼睫，微微下垂，像是无辜的小鹿：之扬，到了现在，你还是在恨我，是么？

这话说的实在可笑，程之扬可以质疑她这里面的每一个词句，但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

我

段雯雯刚要说话，余光里却看到匆匆走回的导购，抿了抿唇，没有接着说下去。

您再看下这几款。导购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伸长了手臂就要递给程之扬。

程之扬这一次倒是接了，只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放回了玻璃柜上，然后曲起指头将盒子推了回去。

新拿出来的这些，价格都在五万以下。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刚刚的价格偏低了一些，您是看我穿的随随便便，就拿这些小玩意儿给我看么？程之扬板起脸，她以为先挑衣服，拿着对家的袋子，柜姐看人下菜碟的技术能稳一点的，但她还是失策了，她这一身，哪怕是手里提着不少，在对方眼里也就是十万上下的能力了，或者更低。

啊！店员圆了下眼睛，更不好意思了，她连连抱歉，生怕惹恼了这个看起来大学生似得小丫头，得罪了什么隐形二代，她这一次跑得更急了。

旁边见到了全过程的段雯雯也是暗暗吃惊，这才过去多久，程之扬难不成是又被接回程家了？她暗暗咬牙，后悔死不久前张弛叫人教训一下程之扬的时候，她没有拦上一拦了。

否则，有这个人情在，如今的关系怎么还会如此尴尬呢。

她定了定心神：我当初在酒吧时，不应该打你的。

都过去了，当时没报复，段小姐放心，现在更是不会了。程之扬没看她，目光依旧盯着店员离开的方向，唇边的笑容却有点冷。

那你要是还这么恨我，就就打回来吧，我、我认了。段雯雯的声音带着点颤音，眼神也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睫毛微颤，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是我对不起你多些。

程之扬轻轻嘁了一声，突然冲着小跑过来的柜姐笑了起来。

对方一怔，任谁被这么一个美人如此一笑，都免不了会微微失神的。

店员脸有点红，是为了刚刚的失误也为这位客人的一笑，她说话都磕巴了起来：那、那个这些您请您看一下。

你觉得那个更配我呢，嗯？

程之扬眉眼带笑，双手支在柜台上。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雪白纤细的颈项让对方看：你来帮我挑吧～

别说是店员，就连站在一旁的段雯雯都石化了似的。她睁大眼睛看了看程之扬，又扭头看了看柜姐，心里的诧异难以复加。

她知道程之扬的性子，但却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比从前还要疯，从前顶多就是在酒会上晚宴上调戏个谁家的千金小姐，现在竟然已经荤素不忌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就连商场里一个小小店员，她都会打趣了？

段雯雯一边想着，一边去看那店员，不过说实话，程之扬会逗弄对方她倒是也能理解，这个柜姐的长相其实并不难看，只是这制服实在灰头土脸了些，让她不自觉的给她减了分。

这这个导购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这女人就想个妖精似的，她一皱眉，你就不自觉的心惊，她一笑，你就难自抑的心跳。

我我觉得您底子好，这两款配您都都挺好看的，水晶的这款更活泼一点，矢车菊蓝宝石的要更优雅些

她也就是凭着本能的说的，这话是真心话，倒也并不全是为了推销。

既然姐姐觉得都好看的话，那我就都要了吧。程之扬一眼都没看珠宝，好像它们什么样子她完全不关心。她只盯着店员看，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笑意，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有星河坠落。

啊我我

店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说你不用为了我买，我这话不是要推销的。但是，她好像就是应该推销的才对啊！可偏偏被这小姑娘一盯，她都不好意思昧着良心说话了。但是，她也确实是真心实意觉得好看的啊！

怎么？程之扬依旧笑着，有点俏皮的眨眨眼睛，姐姐难不成不想我买？

没、没有的

还是说姐姐有更中意的？

唔店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竟是真的帮程之扬做起了抉择来。最后，她选择了水晶的那一条。

段雯雯全程傻愣愣的站着，她清楚的看到，就连对方因挑选而低下头的时候，程之扬都没看那吊坠一眼，反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一瞬间，她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涩，不疼，却揪的人心里极不舒服，如果如果她们没分手的话，那她现在只会这样看着自己。

段雯雯其实很享受程之扬这样的目光，很享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所以哪怕是和张弛已经私定终身，她也没有立刻和程之扬提出分手。若不是这人突然被程家赶了出来性情大变，既不温柔又不体面了，她也许还会拖下去，拖的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