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齐情早就蠢蠢欲动,他开惯了跑车,还没尝试过这种庞然大物。一跨进驾驶座,他就知道接下来的驾驶体验绝对会非比寻常。专业人士带着他跑了一圈,雪沫飞扬,冰上拖出了两道宽阔的车辙印。齐情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潮热,心跳加速。

他降下车窗,朝徐幻森招了招手。

徐总齐情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兴奋道,上来吧,我带你兜风!

一阵风吹来,卷起碎冰雪,徐幻森眯了眯眼。

快呀!齐情简直迫不及待,犹豫什么!赶紧的!

徐幻森掀了掀唇,走过去,原本在副驾驶位上的人麻利地爬了下来,交换完成。齐情很是满意,在后视镜里朝徐幻森俏皮地眨眨眼。

出发齐情高亢地喊了一声,一脚油门,车头猛地往上蹿了蹿。

你注意......安全。

话还未说完,车便冲了出去,徐幻森因为惯性,在座椅上哆嗦了一下,连带着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

冰川延绵,一碧如洗的蓝天下,一颗小小的红点在移动。天地之间,他们渺小得如同不存在。

徐幻森。齐情喊他。

嗯?

我带你去看夕阳吧。

傻瓜。徐幻森抿唇笑。

齐情哼哼一声,傻?好啊,你又埋汰我!

徐幻森摇摇头,笑说:现在是极昼,日不落,既是夕阳,又是日出。

这样啊......齐情撇撇嘴,那我们就一直开一直开,开到没有路,好不好?

越来越巍峨的山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在雪的覆盖下静静矗立,冰面上出现的动物也渐渐变多。动物们看着这辆像火一样的钢铁猛禽堪堪掠过,雪地轧出长长的痕迹。

齐情对什么都很惊讶、好奇,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也没闲着,不时指着窗外对徐幻森说:

徐幻森快看海豹!哇,好肥哦!

徐幻森快看企鹅耶,它们好可爱,嘴巴尖尖,没有脖子!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会不会是野人?!

徐幻森实在没忍住,嗤他,你脑子里成天想什么?这是南极大陆,无人区,别说野人了,活人都难见到!

齐情哈哈大笑,我知道啊,逗你的!

两人对视一眼,貌似被对方感染,同时开怀大笑起来。寒风卷着年轻的笑声,飘荡进亿万年形成的山脉中。

真美啊!徐幻森由衷感叹,举起左手,遮在眼前,金色的光芒从指缝里溢出。

齐情转头,看着他的侧颜,忽然凑到徐幻森耳畔低问: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徐幻森一滞,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顶开了,就像没了气阀,只能靠假装镇定压住乱窜的气流。

没料到,却是尖锐的刹车声和纷纷扬扬的雪渣代替回答挡住他们去路的是一只阿德利企鹅胖胖圆圆、憨头憨脑地与红色皮卡对峙。

好险好险,齐情拉下手刹,靠在座椅里惊险万分地喘气,这小家伙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再晚一秒就要从它身上碾过去了......

徐幻森不响,干脆跳下车,检查这位油光水亮的不速之客。

企鹅倒不怯场,大概是对人类毫无概念,只是好奇地歪头晃脑,扇着双鳍耿耿地朝人类叫了几声。

哇齐情也跟着下车,蹲下靠近,与企鹅视线齐平,你胆子还挺肥,竟然不怕我?

那企鹅拍了拍鳍,抻着浑圆的身子,叫了一声,貌似在回应齐情。

齐情咯咯笑起来,眼睫毛上裹着层白色的冰晶,一笑,便簌簌直颤。

徐幻森看着这一人一鹅的奇异画面,心底忽地生出了奇异的柔软。他终于明白,齐情在灯塔旁,对自己说出的想要暂停是怎么回事。

啊,企鹅走掉了,徐幻森。齐情幽幽看向他,好像很失落。

徐幻森回过神来,环伺一周,指着不远处一座隆起的雪包说:你觉得那像个什么?

齐情顺着他指的方向张望,将手拢在眼周,当作望远镜,抻直脖子,看起来挺像个小屋,是不是之前雪下太大,被掩埋了?

他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在车中搜了两副头灯,便一前一后朝那古怪的雪包走去。

靠近到貌似前门的位置,徐幻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是扇木制的门,便朝齐情作了个手势,示意他退后,然后自己猛地一脚踹开门一股强烈的霉腐味袭了过来。

两人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屋内都被冻住了,结晶的冰棱明晃晃挂在四处,凭陈设判断,应该是座被荒废已久的补给屋。在极地,像这种被不可抗拒因素遗弃的补给屋并不少见,有些年代追溯久远,几乎忘记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建,以及为什么被遗弃。

几个脏兮兮的铁架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罐头,还有常用工具箱。除了这些,最为显眼的就是占据屋子1/3空间的铁架床,床头放着一个铝制的小箱子,那样大剌剌地摆着,似乎就是为了引诱人们去开启。

徐幻森咽了口唾沫,走过去,齐情紧随其后。

徐幻森从旁搜罗到一支锤子,朝那箱子捅了几下,嗵的一声,那箱盖竟然被轻易地捅开了。

两束光照进幽暗的盒内,两人面面相觑,都顿住了,谁都没有想到,里面只是一本被冻住的英文。齐情眼疾手快,从盒里使劲掏出书,抖掉最上层的冰晶,一张被冻得坚硬的牛皮纸从书页里掉落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徐幻森也跟着凑到了这张纸前。

上面竟然是,还是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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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我离开南极的日子。

我已经拖了三年,再也没借口拖下去了。一个月前,母亲在电话里哭着问我,是不是要把人生都奉献在这里。我告诉她,这不是奉献,不过是职责。那么多人都在这里呆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不都过来了吗。母亲说我不一样,我好像是铁了心再也不回城市。然后她哽咽着说,爸爸病了,肺癌末期,你就这么狠心,最后一面都不见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应她申请岗位变换,尽孝床头。

我要走了,可我还是没有找到惜玉。

我不用跟她告别,因为她一直都住在我心里,哪里也不会去。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想着这姑娘真特别,明明个子小小的,却有无穷的气势。她从窗户翻进医疗室,盯着我打量一番,嘴里还啃着苹果,劈头盖脸问,你就是新来的医生?所有人都说你好帅,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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