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恬错愕,本因为觉得她生气了而忐忑着的心顷刻间安定了下来,软得一塌糊涂。好。她轻轻地应,用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巾,这次直接上手帮时懿擦额边湿漉的头发了。
时懿也没阻止,由着她动作着。
怎么不回我短信。她心平气和地问。
傅斯恬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准备回的时候,手机突然跳电,自动关机了。
时懿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想说换手机吧,话到舌尖,转为叮嘱:下次记得带充电宝。
好。
额发被擦得半干了,时懿直起身子,系上安全带,关掉双闪,问:不回宿舍,回家可以吗?
傅斯恬从善如流,好。
车子启动了,傅斯恬想起来问:时懿,你后备箱是不是没关?
时懿嗯了一声。
傅斯恬担心:没关系吗?她虽然没考过驾照,但总觉得不大对。
时懿若无其事地说:就一小段路,没关系。
话音刚落,车内就响起了刺耳的电子音,滴滴滴地响个不停。傅斯恬坐时懿车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她紧张道:怎么了吗?
时懿轻描淡写:提醒我们没关后备箱。
噢。这样特意提醒的,真的没关系吗?
时懿余光扫她一眼,长睫扇动,忽然坦白:有关系,电子眼不拍,但是如果被交警看到,会开罚单,罚款两百、扣三分。
傅斯恬僵住,急道:那我们停下来吧,这附近应该有能停车的地方,我把车子锁路边就好了。
时懿油门没松,只淡定要求:这么晚了,一般没有交警站岗了。你帮我留意右边和后边有没有交警巡逻车,有的话提醒下我,我找个停靠点避一下。
她这么一说,傅斯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无法劝时懿停下来,她只能一路盯着车窗外,提心吊胆。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傅斯恬觉得漫长得像有几个小时。
好不容易车子平安地抵达了停车场。时懿熄火,傅斯恬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时懿很轻地笑了:这么难熬吗?
傅斯恬点头,跟着笑道:好紧张,就怕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反光的警服。
时懿敛了敛眸,忽然说:我出来找你的一路,也是这样的心情。或许,比这更紧张一百倍。
傅斯恬笑凝固在唇边。时懿她歉疚地呢喃。
时懿注视着她说:所以,不要再让我经历第二次了。
以后晚上都让我接送你吧。
傅斯恬双唇翕动,犹豫着,终于很轻地应了声:嗯。
时懿看得出她的勉强,心里并没有如愿的轻松,反而愈发沉闷了。她发现她和傅斯恬之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以至于她们似乎很亲密,却也只是似乎。
她还想说什么,但这里不是方便长谈的地方,而且两人身上都还湿着。她把话咽了回去,招呼傅斯恬下车。两人进了家门,给尹繁露打了电话报平安,各自去洗澡了。
因为洗澡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时懿洗了四十多分钟才出浴室。出来的时候,傅斯恬已经洗好澡,穿着时懿给她新买的睡裙,规矩地坐在床上等她了。
这是她们交往后第一次回这里过夜。
虽然要一起睡这件事她们早已心照不宣,但真的看到傅斯恬出现在她的卧室、她的枕边,时懿还是觉得心头有点热、有点满。可转念一想她们之间的问题,她胸口又有些闷了。
裙子还合适吗?她状若随意地问。
傅斯恬忍住害羞,直起身,跪坐着给时懿打量:合适吗?
吊带裙,低胸,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的浪波轻轻晃荡了一下。
时懿喉咙动了一下,挪开眼,低声肯定: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手所感,谅谁都很难相信斯恬这样纤瘦的骨架下会是这样的好身材。
绮念在脑海里翩跹起舞,时懿不动深色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今晚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接上电吹风准备吹头发,傅斯恬主动下床,在她身后站定,取过她手中的电吹风,我帮你吹。
时懿很淡地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笑意不达眼底。傅斯恬敏感地察觉到了时懿的情绪,心情蓦地也沉了下去。时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傅斯恬不敢打扰,只安静地,以手做梳,动作轻柔地帮她吹着。
头发吹干了,时懿拔掉插头,把电吹风收起来,傅斯恬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卧室已经大灯被关了,只剩下边几托盘上两朵香薰蜡烛的火光在跳动着。时懿上床了,放松地倚靠在床背板上,幽暗中,烛光把她的面容渲染得很柔和。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布帘微动,一灯如豆,满室温馨。傅斯恬神经舒缓了下来。
时懿掀开身旁被子的一角,抬了抬下巴,邀请傅斯恬上床。
傅斯恬弯了眉眼,应邀坐进了被窝。
时懿偏过头看她,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着。静默片刻,她说:斯恬,我们聊聊吧。
第89章
光线与氛围是放松的,可时懿的表情看上去明显是要认真说些什么的。傅斯恬心悬了起来,但还是笑着应:好呀。
时懿斟酌着切入口,声线温和:斯恬,我把我这学期的生活费转给你,从下个月开始,我们俩的生活费合并在一起,共同负担我们的生活支出,你觉得怎么样?
宛如平地惊雷,傅斯恬被炸懵了。她完全没想到时懿要聊的是这个,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很多念头,有开心时懿对她的亲近和信任,可更多的是顾虑。
她咬了咬唇,状若自然地玩笑:不好哦,你不怕我卷款潜逃吗?
时懿从鼻腔里发出很短促的笑气音,不怕。她看着傅斯恬的眼睛,说:我相信你。
傅斯恬与她对视着,笑慢慢敛起。她躲开时懿的眼,垂下眼睑问: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吗?
时懿说:也不是突然。情侣在一起,生活支出部分共同负担,交给一方打理,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谈恋爱期间,特别是非同居期间合用的还是非常少见吧?
像是看出傅斯恬的犹豫,时懿握着她的手松开,语气淡了下来:你不愿意,是吗?
显然是不高兴了。
傅斯恬一急,连忙抓回她的手说:不是,我不是不愿意。
时懿蹙着眉,不说话,面色稍缓。
傅斯恬动了动唇,话明明就在喉咙口了,却难以启齿。这么多年来,虽然生活费的捉襟见肘偶尔会让她觉得尴尬,甚至会招来一些同学或是同情、或是可怜的有色眼光,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的不富有。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时懿,这样的自我坦露,一直都格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