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保证,在你需要臣的时候,臣会站在你这一边,你需要的护佑和盾牌,臣都会给。
这无非相当于直白地告知齐轻舟,即便离开了焰莲宫也不必惧怕帝后太子。
所以不必担忧会失去他这个倚仗和靠山,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急于求和。
齐轻舟讶讶张口,说不出话来,心脏绵延不绝的痛楚,又像被熊熊烈火烤得焦虑难忍,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殷淮这几句话一拳一拳砸下来,眼眶又红又肿。
掌印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齐轻舟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既感到无力又感到愤怒,掌印明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掌印不相信我喜欢你吗?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吗?
他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伤心的嘶哑哽咽声被呼呼的风雪吹散在空中:还是掌印故意要我伤心呢?
可齐轻舟又心碎地想,他甚至希望掌印是故意为了惩罚他、让他伤心、让他知难而退,也不愿意承认对方是真的不再喜欢自己了。
他也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掌印对他失望至极很正常。
可是只要想一想往后身边再没有这个人,他的关心他的宠爱他的温柔都会给别人,齐轻舟就难过得窒息,深重的悲哀砸得他无法思考。
殷淮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看他,但却没有再像曾经一样纵容,肃声道:殿下不过是终于知道了自己误会了臣的用心,急迫地想与臣和好方才会承认喜欢臣。
可这不是喜欢。
感情是不能这样来用的,它不是用来和好的手段。
但殷淮还是说:不过臣以前也没有教过这个,不怪殿下。即便在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忘记给齐轻舟留一个台阶。
齐轻舟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天道好轮回,他现在终于知道被误解的感觉和百口莫辩的滋味有多么难受,他的一腔爱意竟无处可施: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和你在一起?
想缠着你,想抱着你,想和你亲近,甚至他说不出口这样羞耻的欲望。
殷淮并不是很在意:殿下喜欢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人有许多。这并非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且不说宗原柳菁菁,就连那些个世家公子都是个个志同道合的。
齐轻舟崩溃:不喜欢你为什么会看到你和李玲珑说话、你夸赞江上雪我就吃醋生气,就连你对他们笑一笑我都觉得不可忍受?
殷淮静静看他一眼:十三公主的母妃去看十六殿下的时候,她也哇哇大哭摔了许多东西。小孩子的占有欲罢了,自己一直唾手可得的关心与宠爱忽然被人夺走,生气也很正常。
殿下不是喜欢臣,不过是被一时的恼怒和妒意蒙蔽了心神,看不得臣以前对你的上心和好现在放在旁的人身上罢了。
殷淮近乎自虐道:臣在别的事情上都可以让着殿下,唯独这件事,望殿下给臣留个体面,臣以往缺的自知之明和自作多情就请殿下忘掉罢。
齐轻舟不肯答应,殷淮那双清凌凌的丹凤眼像被磨得光滑锋利的锐箭一般直抵他的心门命脉:不负责任一时脑热的话,殿下也不要再对臣乱说。
不要轻易给人希望,给出去希望再收回,比从一开始就拒绝更残忍。
齐轻舟只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无计可施。满脸泪水,拼命摇头,喉痛火烧火燎,要想辩驳澄清却不能。
红的眼红的鼻尖在苍白的面颊上仿佛染了一层淡淡的石榴红水彩,他几乎是有些哀求地扯着他的袖子:掌印,我知道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太恶劣太伤人,现在是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但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不能从此避着我,起码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自己的心意好不好?
殷淮眸心微不可察的微漾隐在夜色里,仿佛凝了雪光与雾色,风一吹,又散了,一片宁静。
然后很不赞同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好。
殿下与臣尊卑有别,臣这个人殿下是知道的,阴险、狠毒、自私又残暴,殿下还是远离着些臣好。
齐轻舟一双水红色的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柔媚,可铮铮目光却执拗得仿佛股绳、一把锁,紧紧勒住殷淮,疯魔一般喃喃: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非要故意这么说你自己。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就是想让我伤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可我知道错了啊,我真的知道了。
他一字一句地咬牙: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的。
齐轻舟红着脸红着眼步步逼近,看似咄咄逼人,实则是心中无底虚张声势:你答应过要许我一生姻缘美满喜乐平安,你说你是我永远的信徒,你说你是我的手中剑、阶下鹰,你要食言吗殷淮?
他连掌印都不叫了,就这么直呼其名。
这些话很难以启齿,听起来既像死缠烂打又像道德绑架,可是只要能留住这个人,齐轻舟脸面自尊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殷淮无动于衷,金色卯边的云袖动了动,收回被齐轻舟拉在怀里的手臂,苦笑着低声道:这些也都忘了吧。
不,你这个骗子!
我忘不了,你要我怎么忘记!那种抽心断骨的疼痛感几乎将他撕裂,拥有过殷淮这个人的好怎么可能还忘得掉。
可臣已经忘了,殿下也尽快忘了吧。无论如何,殷淮对齐轻舟总是心怀一分怜惜的,舍不得真正地冷言厉色。只是他这种温柔在这个时候便显得格外残忍,只会让被拒绝的人更加留恋他的好。
臣希望殿下往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殷淮不欲多谈,双手负在背后,问,还有,殿下还打算养那只雪狐么?
齐轻舟一怔,呆呆抬起头,滚了滚喉咙,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觉得拖沓或者等不及的可以囤着等甜再来哈,但是我想写的情节是一定会写的
第66章一日为师
树梢上消融的雪露落下来,滴到他的鼻尖和嘴唇,硕大一滴,唇鼻之间充斥着寒冻的冷意。
殷淮撇开目光,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告知他:若是殿下还要,臣便命人送到长欢殿去,若是殿下不要,臣也不打算养了。
齐轻舟拳头攥紧,咬着牙根质问:那掌印打算如何?
殷淮不在意道:不知道,可能送到训兽园去吧。
齐轻舟心下一痛:怎能送去那种地方?!
训兽园是宫里专门管教周边小国或是蕃地进献上来奇珍异兽的地方,为猎奇和讨主子欢心,驯兽师无所不用其极,火训、抽刺、鞭刑磨去它们的灵性与本性,从而变成牢笼里取媚主子的温驯媚兽。
雪狐一直被他们娇养着,送去那种地方不肖几日就会受伤。
殷淮眼神很凉,平静地提醒他一个事实:它本来就是牲畜。不该因为被宠养几日得了些甜头就妄想挣脱属于牲畜的牢笼。
这话不知道说的是那只狐狸还是别的什么。
殷淮声音越发清冷淡漠:牲畜就是牲畜。生来低贱,永远变不成能抬头的人。
齐轻舟气急,不可置信道:可那是你送给我的!
殷淮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低声道:不是殿下先不要它的么?当时那么果决离开焰莲宫,什么都不带走。
齐轻舟心下大痛,唇被他咬得苍白,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我要的。
我要的我要的,你不许送它走。
殷淮不要的不是雪狐,是他。
许是确实伤心太过,堂堂一个亲王忍不住在雪地里掩面放声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