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觉得呢?
齐盛帝愉悦道:舟儿,你意下如何?
齐轻舟知道此时应该坚定利落地说不,只要他想,总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拒绝。
可是,某一瞬间,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如果可以,他是说如果,能不能用这个机会来逃避、抵抗殷淮,殷淮近日越发强势专制,他快要受不了了。
反正只是见一见,届时说没有看对眼的就行,但现在,此刻,他的确非常需要这个契机来缓一口气,起码先出了焰莲宫这个门。
殷淮听到齐轻舟朗声答道儿臣没有意见的时候,呼吸都停顿了一秒,他缓缓侧目望过去,说话的人像是故意避开他的视线,低着头看地面。
殷淮自嘲一笑。
看,这就是他养的小白眼狼,多有本事,一招借石打石用得炉火纯青,不愧是他的好学生。
齐轻舟这个人,面上有多软,心底就有多硬,再怎么掏心掏肺地对他好都是徒劳,为了摆脱他竟然连皇后抛出的钩子也要上。
齐轻舟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连皇后都怀疑背后有诈,皮笑肉不笑道:淮王可要说到做到,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女子名誉,不可儿戏。
齐轻舟懒得接她的话,趁着齐盛帝龙颜大悦,对最有话语权的人道:父皇,儿臣也有一个请求。
殷淮心里忽而升起不好的预感,心脏一分一分变冷。
齐盛帝:舟儿何事?
齐轻舟看着地面,尽最大的力气忽视黏在他脊背上那道炽烈深沉如有实质的目光,轻声道:儿臣想回南书房。
一石激起千层浪。
齐盛帝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自己儿子和殷淮身上来回了一圈,齐轻舟面色无恙,殷淮气定神闲。
齐盛帝乐得看戏。语意微妙道:为何?可是殷爱卿不合你心意?当初可是你自个儿点名道姓央着人家给你辅导的。
齐轻舟:不,掌印尽心尽责,兢兢业业,教授良多,儿臣受益匪浅,感激不尽,想回去不过是因为当初父皇把儿臣从书房提出来单独管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上次宫测儿臣是榜首父皇还记得吧?
二则是掌印身兼数职,近来朝务繁重,再让掌印如此操劳儿臣于心不忍,正巧那日路过西苑碰上教长诵的老翰林,他也说南书房没了儿臣居然还有些无趣。
讲到后来,这番话已经不知是在对齐盛帝说还是在跟殷淮说:儿臣的学习和生活总归是要回到正轨的,早回去晚回去别什么差别,掌印这段时间教的,学生终身受益,相信回到南书房,也能一样学到知识。
一番话被齐轻舟说得有理有据,条条是道,想必是早就想好的,落在殷淮耳朵里,像一番蓄谋已久、迫不及待的告别。
齐盛帝本也不乐见任何一个权臣和皇子交往过密,试探道:殷爱卿的意思呢?
殷淮能说什么,嘲讽地勾起嘴角:全凭殿下心意。
齐盛帝觉着自己终于能放心地闭关了:好,那此事便这么定下吧,舟儿你明日就回南书房上课,不许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
齐轻舟听到齐盛帝一锤定音,本以为心里能落得一丝轻松,事与愿违,不知为何,有更沉重的石头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嗷清明谷雨高估自己了,明天一定能写到!内容不好拆,就放到明天一起吧!会长长的!!(超大声
第56章尊卑
。焰莲宫。
殷淮怒不可遏,紧紧拽着齐轻舟快步走进房中,屏退所有宫人,啪地将房门一关,挑起他的下巴忍着怒气笑道:殿下好本事,当真令臣刮目相看。
齐轻舟平日里跟他闹别扭的小打小闹他无所谓,但今日他是真的动怒了。
压力如山般凭空罩下来,周遭充斥着男人身上隐隐的戾气和怒意,沉重的压迫感逼得齐轻舟一步步退后:我说得不对吗?我总要回去的,不可能一直待在焰莲宫。
为何不可?!殷淮蓦然提高音量,细长而媚的凤眼眼角发红,眼底幽深浊黑的情绪粼粼微闪,压抑又汹涌,看得教人心惊,臣说的话殿下一句也没有信过是吗?
齐轻舟从未见过这样的殷淮,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让人无处可逃。
讥讽的笑容,通红的双眼,里面盛满野兽般粗犷原始的欲望,他心中升起阵阵惧意,直到退无可退。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殷淮像狐狸,像仙鹤呢?这分明是一条吐着毒信的蛇啊。
是臣太宠着惯着你了,殷淮扯着唇角冷笑,一双眼睛里藏着一只皮毛漂亮但性情凶狠的野兽:殿下知道臣最讨厌什么吗?
背叛。
今日殿下搬出帝后摆脱臣,然后呢?你要怎么办?
他日你又要搬出谁摆脱他们?靠你自己吗?
这世间谁还能给你庇护?护得了你?殿下,清醒一点,你的退路从来都只有臣。
男人眼中蓄起暴风雨般的狠厉和冰冷,细长的手指紧紧钳制住齐轻舟的下巴:不要再妄图挣扎,臣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殿下乖乖的,臣会好好疼你,殿下若是不听话,那臣便少不得使些手段。
上回的于家殿下这么快就忘了?下回是谁家臣就不知道了。
不如殿下想想年迈的陈国公,想想驻军疆外的陈将军。
齐轻舟犹如遭到当头一棒,双目赤红,咬牙道:你敢?!外祖父和舅舅是他最碰不得的底线,殷淮居然拿这个威胁他,不,这不是他的掌印,这是个冷漠残暴的阎罗恶魔。
殷淮锐利危险的黑眸深不可测,盛气逼人,字字清晰:臣有什么不敢的!
殷淮口口声声称臣,可那狂妄恣意的姿态明明就是一个睥睨众生、生死予夺的君王:殿下根本没资本和臣谈这些,殿下能做到的,都是臣让着你的,殿下还是乖乖地待在臣身边,哪儿都别去,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殷淮伸手扣住他细窄的腰身,紧紧禁锢,激起齐轻舟一阵颤栗:说,说你会和我在一起。
说,说你会喜欢我。
齐轻舟恐惧的神情、激烈的排斥像一根根针扎在殷淮眼里,狠狠刺痛了心脏,殷淮几乎丧失了理智。
齐轻舟眼看那双手就要蛮横地撕扯自己的衣衫,那瓣他曾珍之赞之的薄唇就要强硬吻上自己的脸颊。
殷淮以前从没这么对过他,被欺负狠了的齐轻舟心里忽然爆发一股巨大强烈的委屈,他挣扎着侧开脸,尖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心狠手辣、卑鄙丑恶的宦官也想和本王在一起?!做梦!
话一出口,齐轻舟就后悔了。
男人紧紧禁锢在他腰际的手僵了一瞬,猛然收回。
原本极近的距离倏然被拉开,冷空气侵入两人亲密相闻的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