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一行白鹭 清明谷雨 6008 字 2021-01-05

齐轻舟在半山腰看中一头银狐,光滑亮丽的皮毛几乎是一瞬间俘获了他,他甚至想象得出那身皮毛做成外襟披在掌印身上会有多么夺目。

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殷淮那样的气质才撑得起这样的天生造物,他想将其猎下送给殷淮做礼物。

瞄准目标弓弦紧绷,千钧一发,半路窜出来个竞争对手。

殿下,这么巧?您也瞧上了这头银狐?兰羽笑意盈盈得立于马上,面上再无半点途中对着殷淮的含羞与怯意。

齐轻舟眯了眯眼,手里的弓箭没有放下,也笑道:是啊,难得碰上个这么漂亮的,谁能不动心呢?

兰羽一语双关:看来臣与殿下缘分着实不浅,喜欢的东西大都相似。

那便废话少说,各凭本事。

齐轻舟说完便凌空一跃跳到岩石上,兰羽紧随其后,两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步步紧随银狐身后,距离范围相当无差,端看谁的准头更胜一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支箭咻地划破林中的空气,一支射在银狐耳缘上,一支正中肚腹。

当齐轻舟看到正中肚腹的那一支箭领上刻着繁复的雕花,眸心一亮,沉了沉气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多高兴:承让。

兰羽出身兵部侍郎府,一向对自己的武技自视甚高,心中懊恼,皮笑肉不笑咬牙道:殿下好箭法。

齐轻舟将银狐扛上马背,风轻云淡:这是自然,毕竟掌印亲传。

也不管身后之人脸上精彩的表情,扬长而去。

傍晚,篝火一簇簇燃起来,文臣武将面前都放了自己今日的收获,齐轻舟一路热闹看过来,走到殷淮面前,没瞧见白虎也没瞧见黑豹,只有一只文鹿,四肢修长,一双眼睛柔和安静。

齐轻舟蹲下来,靠在殷淮身边,疑惑道:掌印怎么就猎了这个?

殷淮翻了翻正在烤的鹌鹑,抬眼瞭他一眼:臣看着这鹿有些眼熟便顺手猎了下来。

齐轻舟啊了一声:哪儿眼熟?我怎么看不出来?

殷淮峰形秀致的唇边噙了点笑意,定定望着少年:臣原本也一直没想起来它到底像谁,可殿下一走过来

得!齐轻舟瞬间懂了,殷淮这是故意侃他呢。

他两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上使劲儿晃:哪儿像我了?一头呆鹿!掌印可要给我说清楚

一旁无辜躺枪的文鹿瞪着水灵灵的眼睛:

殷淮笑,一手将他拽近怀里,举着木枝上的烤鹌鹑递到他嘴边:尝尝咸淡,小心烫嘴。

齐轻舟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得金黄焦脆的皮肉,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拽住殷淮的衣袖:好吃!掌印,你快尝尝!

殷淮道:好,臣去净手,把它拆了再吃。

齐轻舟扯着衣袖将他拉回来:没那么多规矩,就这样吃。

郊外猎场水源不足,最近的水井也在好几百米外呢。

他自己接过木枝,将鹌鹑举到殷淮嘴边,着急道:你快尝尝呀!

殷淮定定看了他几秒,就着他啃的那一处咬了一口,齐轻舟没注意对方蓦然深了一分的眼神,只是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殷淮舔了舔嘴唇,声音沉哑了一分:好吃。

一只烤鹌鹑,殷淮就尝鲜尝了几口,剩下的全让齐轻舟一根骨头不剩得吞到肚子里去,意犹未尽。

殷淮牵起唇角:明天再给你烤别的,烤兔肉吃不吃?

齐轻舟眼睛一亮:吃吃吃!掌印你好厉害!比御厨师傅还厉害。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你怎么什么都会?

殷淮怕他太撑不消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圆鼓鼓的肚皮上轻轻地揉,漫不经心答:做多就会了。

齐轻舟一愣。

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能让人做多?齐轻舟忽然发现他对殷淮以前的事知之甚少,即便两人都是在宫中也不曾有过什么交集。

他轻轻地叫了一身:掌印。

齐轻舟动动嘴皮子殷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殿下想知道什么?

齐轻舟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你以前在哪个宫做事啊?为什么我小时候都没见过你?

殷淮将火扑小一些,语气平静:长明宫、淮秀宫、涧水房,都呆过。

得,就没碰上一个好去处,长明宫主子宴妃好妒狠辣,克扣宫人银两;淮秀宫言妃刻薄尖锐,动辄打骂下人泄恨;涧水房是宫里最脏最累最苦的地方,但凡是有点门路的都要逃出来。

齐轻舟抱着殷淮的胳膊,小声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殷淮心里一梗。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毫无交集,只不过是小皇子不记得了

隆庆年腊月,十五岁的殷淮在长明宫当差,宴妃苛刻好妒,看不惯一个奴才生得比她一个正经主子还好,时常想些法子把自己受的气撒在殷淮身上。

隆庆年腊月,让他只穿一袭单衣在鹅毛大雪里跪着举长明灯为皇上祈福。

殷淮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彻骨的严寒,每一丝雪都化作一把针,细细密密扎在他的皮肤上,膝盖、手掌和脸冻伤一大片。

彼时宠冠六宫的陈皇贵妃的马车经过。

车帘里冒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看到脸色苍白纸片人似的殷淮跪在墙角,心中无端一跳,悄悄地往他身上扔了一只小小的暖袋,又悉悉索索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殷淮捡起那只像小火球一样的暖袋,看着马车驶远,长明宫灯在奇寒雪色中不熄。

齐轻舟听了,难过得大喊:真的假的?我怎么能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他那会儿估计连人都没看清是谁,只知道有个太监被罚跪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顺手给了个暖袋。

齐轻舟心里难受:掌印对不起,如果当时我多留神一眼就好了,我一定会让母妃把你要到长欢殿。你就不会受后面那么多苦。

他没法想象如今这般矜贵优雅的殷淮当年是如何遭人践踏,只消假设一秒他心头就隐隐发痛,殷淮又是如何挨过宫中这漫漫年岁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殷淮扬了扬唇角:多留神一眼殿下就会把臣要走吗?

齐轻舟认真地说:一定会的。

为何?

你长得那么好看!

,殷淮一把捏住他的莹白的下巴,凑近,故意幽幽道:原来殿下只是看中臣这张脸。

齐轻舟退后一些,讪笑:也、也不能这么说。

殷淮勾了勾嘴角:臣和殿下还是现在结识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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