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这都是人情往来嘛,付丽玲起身,把大衣随手扔在沙发靠背上,对了,你大伯说,你放弃推免资格了?

其实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唐蘅虽然拿到了学院的推免名额,也通过了汉大和北京一所大学的笔试面试,最终却还是选择放弃推免。上个月全国推免系统开放,他根本没有在系统里提交申请。

对唐蘅心想,又要吵架了。

然而付丽玲一反常态地平静,她只是点了点头,说:周日晚上我请张院长一家吃饭,你大伯也去,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你要待到周日?今天才周一。

20号再回上海,付丽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下个月就没空喽,年底事情多。

付丽玲在家待十天,唐蘅便也得在家住十天。

周四中午他和李月驰在学校食堂匆匆吃了顿饭倒不是他排练有多忙,纯粹是因为李月驰没空。大伯的项目的确很麻烦,据李月驰说,这是一个针对湖北大悟县的扶贫项目,他们和当地政府、企业合作,帮助农民销售农产品,也对一批贫困户进行跟踪调查。李月驰刚刚进入项目组,对前期工作不熟悉,所以既要完成分配的任务,又要花时间了解之前的进展情况。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大段的时间腻在一起,每天能在食堂约顿饭,已经实属不易。唐蘅甚至有点抱怨大伯:你和田小沁才研一,他干嘛给你们安排这么多事儿。

他说这个项目很重要,之后发文章会带上我们两个的名字,李月驰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有这个锻炼的机会,挺好的。

哦,是啊,唐蘅闷闷地,你多吃点,感觉你瘦了。

李月驰挑眉笑了一下:这才几天。

几天也禁不起这么累啊,还好他们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唐蘅把自己碗中的黄焖排骨夹给李月驰,我吃不完。

其实他根本不喜欢食堂的饭菜,尤其是李月驰常来的这个食堂是汉大众多食堂里,最便宜的一个。两菜一饭的套餐才三块五,还送碗免费海带汤。价格这么便宜,味道当然就好不到哪去。唐蘅实在吃不下这里的饭菜,就到隔壁窗口买黄焖排骨或黄焖鸡,七块钱一份,虽然还是不好吃,但已经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他不知道李月驰怎么吃得下,皱巴巴的炒菜薹,全是面团的糖醋里脊,还有硬到粒粒分明的米饭。每次他想给李月驰买黄焖排骨,李月驰总是淡淡地说一句:不用。

其实只是贵了三块五毛钱而已。

明天晚上你们开会吗?唐蘅收回思绪,我们明晚有比赛。

周黑鸭那个?

嗯,在江汉路新开的酒吧,LIL。

明天晚上我尽量过去,李月驰放下筷子,几点开始?

七点,但我们也不知道排在第几个上场。

李月驰点头:我知道了。

他把盘子里的饭吃得一干二净,连海带汤里的胡萝卜都捞干净了唐蘅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吃胡萝卜。

而唐蘅的黄焖排骨还剩小半碗。

两人把盘子送到餐具回收处,一起走出食堂。将要分别时,李月驰低声说:其实你不用陪我吃饭是不是吃不惯?

没啊,唐蘅连忙摇头,我就是早饭吃撑了。

是吗?

嗯。

李月驰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地说:好吧。

唐蘅撑开自己的伞,走出他的伞下。武汉又在落雨,天气预报说明天的最高气温只有五摄氏度。这又湿又冷的天气令人有些心烦,好像冬天永远不会过去了。

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分别,这时到处都是下课的学生,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冲彼此点点头。唐蘅向地铁站的方向走,李月驰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天空阴郁得像一页发黄的旧书,唐蘅走了十来步,回头,看见李月驰的背影已经变得很小。他一个人的时候,走路的速度总是很快,唐蘅知道这是因为他赶着回教室给辅导班的学生批改作业,作业批改完就该上课了。四点钟下课之后,他去项目组的办公室干活,一直到晚饭时间。晚上,他又要去青木考研上课。

他像一只四处旋转的陀螺,并不能为谁停滞分秒。

整个下午和晚上,湖士脱都在排练室排练,晚餐就去对面的小饭馆随便对付一顿。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在屋里却热得只穿一件单衣,满身大汗。

蒋亚放下鼓槌,瘫在沙发上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南方》了。

唐蘅瘫在他身旁,喃喃道:我也是。

安芸一口气喝完了整瓶矿泉水:我就不信咱们不是第一名。

大哥,你先想想曲子的事吧,蒋亚说,一月二十号之前交demo啊。

你有脸说我?你的词写好了?

我都写六行了!

安芸斜他一眼,怀疑地说:是么。

操,真的啊,元旦前肯定写完。

你最好是。

天地可鉴,蒋亚撸一把自己的红毛,我现在都没找妹妹聊天了。

总的来说,湖士脱的排练十分顺利,之前那个蒋亚总是打错鼓点的地方,后来也没再出问题。

周五,武汉仍是阴雨绵绵。他们约好中午再碰头毕竟下午就要开始化妆、彩排,晚上又要比赛,所以一定得睡饱。中午唐蘅起床,在家吃了饭,然后和蒋亚安芸一起坐地铁去江汉路的LIL酒吧。

主办方很大方地请了专业妆发团队,又包了酒吧楼上的宾馆房间做化妆间。一进屋,蒋亚便立刻打开了空调。

太他妈冷了,他哆嗦着说,武汉这个鬼天气我也是服气,内裤都没得换了。

唐蘅说:你家不是有烘干机么。

被露露弄坏了,还没修呢。

露露?安芸冷声道,昨晚你说,最近没空聊妹妹。

我哎呀,蒋亚心虚地笑了,那都是上礼拜的事儿了,她非要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他妈真的,上辈子是种猪吧。

蒋亚嘿嘿一笑,模仿了两声哼哼的猪叫。

很快化妆师就到了,三人依次化妆、做头型。蒋亚的最简单,安芸的锅盖头颇令发型师费了一番力气,而唐蘅作为主唱,化妆师说,你的妆最重要。

下午五点半,他们已经彩排过一轮,没有唱歌,但是把上场次序和舞台走位敲定了。总共十支乐队,湖士脱排在第五位上场。安芸小声说:咱们运气不错。

蒋亚问:为啥?

比赛刚开始,评委肯定都很严格,到后面呢,他们新鲜劲儿过去了,又不会认真听了中间正好。

靠,蒋亚说,还真是啊儿子你现在紧张不?

唐蘅把手机调了静音,揣进兜里:紧张个屁,我都快唱吐了。

他刚刚给李月驰发短信,告诉他,他们大概八点过上场。李月驰回复说,能赶过来。

其实他真的、真的不紧张。说白了这只是一场演出,和以往唯一的不同仅仅是,这次要戴耳返。但他又很想李月驰来看这场演出,虽然《南方》他真的要唱吐了,但这首歌他还是想唱给李月驰听。我第一次恋爱在那里,他第一次恋爱在这里,他的恋人就在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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