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唐蘅愣了一下:喜欢什么?

喜欢,女孩儿,李月驰的语气有些迟疑,仿佛他很抱歉似的,我不是同性恋。

唐蘅险些脱口而出:好巧啊,我也不是!

但他堪堪忍住了,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再撒谎。

李月驰知道了。

好吧,的确如此,从某一刻开始,他喜欢上他了。因为喜欢他,所以想给他钱;因为喜欢他,所以没法看着他挨打;因为喜欢他,所以就算他有女朋友他也认了,只当自己倒霉。

从小到大,他总是被喜欢被追逐的那个,因为李月驰,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件如此有损自尊的事情。

但李月驰这是什么意思?明确拒绝他,要他死心?还是说,李月驰以为他是想花钱买他?可笑的是他最多最多只想过花钱叫李月驰和他拍几张照片,为了向付丽玲证明他确实是gay。原来李月驰想得比他还远,还大胆,还无耻。可能他在李月驰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李月驰这人是不是他妈的仇富啊?

只是一两分钟,手心的汗就变成冷汗。唐蘅嗤笑一声:你连这都看出来了?

李月驰沉默不语。

对,我就是想花点钱找个消遣,唐蘅说,放假么,无聊。

李月驰还是不说话,四周太暗了,也看不清他的脸。

其实我根本没想让你还钱,当然了,你得给我点别的。

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你有什么。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唐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脑子里竟然只剩一个念头:李月驰是直男,那么他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吧?

既然没有机会,何不抓紧时机,及时行乐?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在livehouse里喝了半听青岛啤酒,只半听,放在平时就和没喝一样。但是此刻那暖洋洋的江风一吹,酒精好像从他身体里蒸发出来,醺得他恍恍惚惚,仿佛醉了一场,又委屈,又难耐。

唐蘅慢慢地向前挪了一步。

又一步。

反正他在李月驰心里已经是个混蛋了吧?

那就再混蛋一点。就这一次。他没有妄想,他知道李月驰有女朋友,不是同性恋。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住,李月驰身上仍有隐隐的血腥味。唐蘅颤抖着抬起手,先是右手指尖,再是掌心,直到整个手掌都落在李月驰的肩膀上。他知道这一次过后,他和李月驰就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但是这样正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他和李月驰做不成恋人,那就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他受不了李月驰以恋人之外的身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李月驰的肩膀很薄,锁骨凸起来,像硬质的刀脊一样硌着唐蘅的手心。

唐蘅的嘴唇也开始颤抖,他应该贴上去吗?去吻李月驰的嘴唇,从哪里开始?他没和人接过吻,下巴,还是嘴角?凑得这么近,他看见李月驰下巴上的没剃干净的胡茬,还有他略微发肿的嘴角,疼不疼?

唐蘅兀自犹豫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会,还是不敢,抑或是不忍心。

下一秒,他忽然看见李月驰扬了扬眉毛。

紧接着一只手掌摁住他的后脑勺,直把他摁向李月驰的脸他碰到了李月驰的嘴唇。

干燥的,凉冰冰的嘴唇。

第29章史前的夜空

这个瞬间唐蘅什么都没想,只觉得眼前黑光一闪这个词似乎奇怪了些,怎么会有黑色的光?但确实就是黑光一闪,好像电影放映结束的刹那,屏幕骤然黑下去。

无边无际的黑色漫上来,那是史前的夜空。

两秒,或者更久一点。唐蘅意识到,他看见的是李月驰的瞳仁。

李月驰松手,唐蘅猛地后退一步,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这两片嘴唇刚刚才贴住李月驰的,唐蘅反应不过来,仿佛大脑、声带、口腔这三者彼此独立了。

李月驰面目沉静,看着他:你满意了?

好一会儿,唐蘅才懵懂地说:什么?

你给我钱,不就是想这样么?李月驰语速很慢,慢条斯理地,这样够不够?

再多的也没有了,李月驰笑了一下,我接受不了,这是极限。

所以他的意思是

唐蘅抬手,茫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还是薄薄两片,除了有些颤抖,一切如常。所以他的意思是,这是他能所满足他的极限?现在他给了,而他接受了,就结束了。

唐蘅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想花钱换这个。

只有这个,李月驰摊开双手,又重复一遍,这是极限。

唐蘅愣愣地,仍然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一颗时快时慢的心好像撞在南墙上,轰然一声巨响,什么都破碎了、冷却了。

明明刚才他的手摁上来的时候,掌心是温热的。

唐蘅又退一步,说:我走了。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几乎被此起彼伏的江声掩盖。

李月驰还是那么平静:今天谢谢你们。

不是你,只是你们。

唐蘅转身欲跑,李月驰又说:那个调研你不用来了,会加上你的名字的。

唐蘅背对他,身体又僵了一下。

当唐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出租车上。车开出很远了,隔着车窗,还能隐约看见熠熠生辉的长江大桥。唐蘅只望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他恍惚地想着自己和李月驰的关系怎么就成了这样?他承认他后悔了,就算做不成恋人,哪怕做朋友做同学也可以,只要他还能看见他。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得做了。从小到大,从没一个人像李月驰这样对他为了撇清和他的关系,李月驰,一个直男,甚至吻了他。这像什么?像打发叫花子,好菜好饭招待一顿,然后说,你不要再来我这乞讨了,多的没有了。

最要命的是唐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没有对他出柜,没有对他表白,连他的手都没碰过。他只是想借他一笔钱,让他不用再挨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对一个人好,也会成为罪过吗?

出租车停下,启动,转弯,驶上横跨长江的武汉大道。夜色中看不见江水,只能看见货轮的点点灯火。唐蘅不知道李月驰去了哪里,也许是回医院了?他知道在此之后,他大概不会再见到李月驰了,其实他们才认识了不到十天,那些时间像武汉雾濛濛的月光一样,散落在漆黑的江面上,都成了碎片。

唐蘅捂着胃,额头渗出些汗珠。他对司机说:师傅,停车。

你怎么了?司机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喝多了?

没,但我晕车的毛病犯了。

你等等啊,前面就能停了!

唐蘅不说话,紧紧按住自己的胃。平时出门他都尽量坐地铁,或者贴了晕车贴再打车,而今天原本可以坐2号线回汉大,但是太晚了,地铁已经停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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