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能!我不信!
世上没有算无遗策这回事。顾守锋如同宣告死刑的大法官,说出令江浔此生最恐惧四个字,你算错了。
江浔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转身就跑了出去。顾守锋从昨夜到现在是一肚子的火,全靠压着才没爆发,见江浔仓惶跑出去,心里又气又担心,他追到门口,见江浔的车从车库驶出,一个调头就飙了出去。顾守锋吓个半死,大吼一声,站住!
几乎是残影在顾守锋眼前掠过,顾守锋吓的心神俱裂,立刻开车追了出去。
这一路不知超了多少辆车,巨大刹车声轰鸣着疾停在医院门口,江浔跌跌撞撞跑进医院,冲到急诊护士台问,今天凌晨送来的,梧桐山路的车祸,顾繁琳,在哪儿!她在哪儿!
江浔平时再好的相貌此时苍白如鬼也只剩吓人,小护士更吓的不轻,您,您问的是哪位?
顾繁琳,梧桐路的车祸!
一位上年姜的护士更有经验,凌晨直接送到手术室了,您到住院部或者术后观察室那边去问问,我们这里只做简单的登记!
不待江浔再问,护士一指,住院部观察室都在八楼!
江浔估计是急疯了,他都没想到乘电梯,直接一气楼梯跑到八楼。因他形容狼狈,两只赤脚,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了,凡见到他的无不退让躲避,生怕给疯子剐蹭不好索赔。待江浔找到观察室,抓着一个护士问,顾繁琳在不在这里?
护士问,是今天凌晨送来的顾小姐吗?
对!
手术结束了,还在观察中。
她,她没死?江浔浑身都在颤抖。
先生不要太担心,手术很成功。
真的没死?江浔惊惶无比,身体剧烈的摇摆了一下,险些摔倒。
手术非常成功。护士大概也见惯这样急切的病人家属,再一次给家属以肯定回答,术后24小时是重要观察期,不能探视,病人也还没醒,先生明天再过来探视吧。
哦。江浔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走到术后观察室门口,顾守锋气喘吁吁的追来,握住江浔的肩,江浔似一具行走在人世间随时都可能坍塌碎裂的孤魂,被仅存的一丝气力吊着方能勉强支撑。他望着顾守锋,脸色雪白,面目憔悴,几乎气若游丝,顾繁琳没死?
顾守锋知道他吓坏了,琳琳没事,只是胸骨骨折。
那一瞬,江浔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轻松,只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随即整个人陷入浓稠的黑暗世界。顾守锋接住江浔软倒的身体,希望你记住,这刻骨的痛悔,然后,终生不再做此自负尝试。
我不介意你去报仇,但是,永远不要让自己的手染上无辜人的血。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快意,但是,不要这样做。
一旦出现偏漏,你要如何说服自己接受计算之外的意外。
如果你善良,你会在余生受此折磨,这不值当。
如果你冷漠,底线只会一次又一次的突破。终归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再是你。
所以,不要这样做。
瘦白的手背,青色血管蜿蜒,吊水时再小心,还是会留下淡青印迹。顾守锋握着这只手,清瘦的有些硌手。
每天饭不少吃,怎么还是这样瘦?
睡熟时眉眼静谧,阳光中安稳恬静。
像个天使。
哪怕被江浔气个半死,顾守锋仍觉着他儿子像个天使。
是个会让他生气、不断给他制造意外、让他愤怒、担忧、心疼、牵挂、又无比喜欢的天使。
江浔感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不愿意醒来,就想这样一直舒服的沉睡下去,该有多好。
尤其有人就在他的耳边尖叫,这是谋杀!警官,这是谋杀!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股熟悉的讨厌。
江浔睁开眼睛才知道,并不是在他耳边尖叫,而是在门外。沉着稳定的是姜昕的声音,女士,顾女士,得有证据警方才能立案。顾女士你冷静一点。
这就是谋杀!他事前给我打电话恐吓我!还说琳琳开的是他的车!果然,果然就出事了!顾守静声音先是怨毒至极,最后一句却那般悲恸。
这样的人,竟也有人性的一面。
真是造物神奇。
大姐,你理智一点,如果江浔要害琳琳,他为什么会提前给你打电话?江浔的车经过严格的安保测试,顶尖的防弹车系,手枪都无法打穿的防弹玻璃,即便迎面撞上一辆坦克,也不会有严重损毁。是顾守锋冷静淡定的声音。
琳琳险些被他害死!顾守静愤怒的哭腔在走廊回荡。
琳琳只是轻伤。依旧是顾守锋的冷静陈述。
是啊,阿静,你冷静一点。琳琳应该醒了,咱们去看看琳琳啊。
江浔在屋里听了一会儿,觉着是时候出去了,他猛的拉开门,顾守静开始归于平静的情绪轰的复燃,一看到江浔立刻狂性大发,恨不能立刻扑上前咬死江浔。时堰眼疾手快,死死的抱住她。江浔伟光正的站在门口,唇角一翘,就要开口,却被顾守锋猛的一个拦腰拖回病房,砰的一声踹上门,江浔随之被一股大力按回病床。
你拖我做什么!江浔挣扎着坐起来,看到顾守锋立刻就想到顾守锋骗他顾繁琳死了的事,登时气的不轻。
顾守锋虚指江浔,想说什么没出口,撂下一句,换衣服回家!
江浔哈了一声,完全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顾守锋完全忘记了对天使儿子的怜爱,从牙缝里阴森森的挤出一句,江浔,你要在医院挨揍吗?
这完全就是恐吓!
江浔虽然当时就想顶一句你碰我一下试试,不过,大概顾守锋那种臭鸡蛋一样的脸色实在太有杀伤力,江浔也不想试试顾守锋这话的含真量,他不服气道,有理讲理,打人算什么本事。
顾守锋把衣袋扔江浔怀里,换衣服!
江浔气不服,瞪顾守锋。
顾守锋面色黑沉,唇线抿的笔直,眼眸中蕴藏着风雨欲来的威压。
江浔不敢硬抗,何况他都醒了,也不想住在医院,拉开衣袋的拉链,气哼哼的换衣服。大概是心有不服,一边换一边不停发出哈!哼!呵呵!之类的声音,然后,从眼角到眉梢从翘起的下巴到发顶的呆毛都流露出一千个不服气。江浔与顾守锋相认的时间不短,却也不够长,尤其两人相认后都只顾着向对方展示各自华美的羽毛。江浔还不了解,顾守锋不是个能随便挑衅的人。
江浔套上长裤,顺带又发出一个怪音后,顾守锋的脸彻底黑到极致,以往读的那些《青年心理学》《如何做好一个好爸爸》之类的科普熏陶彻底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甚至顾守锋这些的涵养风度都给江浔气的一分不剩。顾守锋踏前半步,江浔刚抬头,就被顾守锋一个擒拿,被脸朝下按压在床,江浔这种从小就不爱体育的男孩子,完全不能抗衡,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顾守锋已经捡起衣袋里的皮带,江浔还没来得及求饶,屁股就仿佛被热燎过。身体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尖叫,可江浔二十好几的人,出门在外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所以,纵是疼的眼冒金星浑身冷汗,江浔也没大叫,他咬牙把疼忍在喉咙里,听到顾守锋边揍边骂,我叫你拱火!我叫你拱火!
江浔性情坚硬,想让他屈服不是容易的事,但他自认也不是铁打的。百般疼痛中,江浔不得不主动服软,我知道错了,爸爸,我错了!
这种认错的话喊出来,江浔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顾守锋又给他一下重的,江浔疼的一哆嗦,顾守锋松开他的钳制,手里挽着皮带,起来!穿好衣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