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霁松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没事!没那么脆弱!又不是花瓶!”
顾韫恨不得原地跳两下,事实上他真地打算这么做,可还没蹦起来就被某人按住了:“别跳了,怀着宝宝就不要这么活泼了。”
“......”
之前从三级台阶一跃而下时怎么没见他这么紧张上心?!
一不留神,盛某人已经把他的咸猪手搭在了顾韫的肚子上,他眉眼之间溢满小心翼翼的兴奋与期待,但江徵看得清清楚楚,他酸溜溜地想,此情此景,该换真正的顾韫来体验这般“一家三口”的温情,他不过是,盛霁松选择牺牲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何德何能借着顾韫的身份承受这份爱意?他就像是个第三者——一个看不见的第三者。
他后退一步,裹紧毛茸茸的外套,护住肚子,又凶又委屈:“不给你摸!!”
第64章松松做不到啊.JPG
“你离我远点!”
顾韫转身折回屋里,脚步忙乱,第三者的想法让他心生屈辱。
盛霁松自从悟出“眼前人是心上人”的即成事实后,对顾韫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格外上心,心思从一圈几十个年轮的粗木头进化成一根纤毫毕现的针。
开动小脑筋,复盘之前数次的小摩擦与大争吵,盛某人悟出了一个逻辑不通的奇怪道理。
他对“顾韫”好,小徵会难过,甚至可能偷偷背着自己哭过几次。
他要是对“顾韫”坏,反倒能激起小徵的战斗力,烧照片那件事,最后可是以自己下跪道歉结束的,想来那回江徵应该玩得很开心。
综合以上逻辑,要想让小徵开心,就不能对“顾韫”好,相反还要拿出讨厌顾韫的那股劲真情实感地跟他对着干,让盛家永无宁日,婚后鸡飞狗跳,江徵心口的气才能消了。
可这,这这这这,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心爱之人失而复得,怕把人吓跑克制着不宠已经很难,现在让他把小徵视为仇人针锋相对?
松松做不到啊.JPG
就说眼下,江徵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他回屋一定是为了换衣服,盛霁松想跟上去却也不敢。不表达关心是错,表达关心更是错!
他恍然觉得,小徵活脱脱是个“油条西施”,自己就是他手里那根油条,被抓着拧了几十圈,晕头转向,不如趁早下油锅来得痛快。
盛油条正拧巴得浑身难受时,齐伯忽然从门口引进来一个人,打眼一看,是陆执墨身边的助理。
别问为什么他认得这人,问就是闯陆家庭院时恰好揍过。
那助理走到盛霁松面前,尚算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开门见山:“顾先生呢?”
盛霁松:“他在楼上睡午觉,有什么事?”
助理的视线移到二楼阳台,明显是想给顾韫本人传达消息,盛霁松沉声道:“顾韫是我妻子,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一旁的齐伯抬头看了看天,心道:这是先生头一回当着外人的面亲口承认顾少爷的身份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助理并不认可他这句话,但不说盛霁松在昼南地位如何,单论他把陆少帅按在地上打的战绩,他也不敢轻慢,便递上一封请柬:“三天后是少帅生日,少帅想邀请顾少...和您,一同吃顿家常饭。”
盛霁松打开请柬,里面可只写了“顾韫”一个人的名字。助理显然只是说了句漂亮的场面话来避免双方尴尬,而“家常饭”三个字,无形间也把顾韫和陆执墨的关系无限拉近了——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我的小徵,凭什么跟姓陆的是一家人?!
盛霁松把请柬还回助理手中:“外面太乱,小韫还怀着我的宝宝,不方便出门。”
“我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助理听出了火药味,身在昼南,现在局势微妙,也不敢太放肆,只好将请柬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复命。
等人走了,盛霁松又让齐伯闭紧嘴,不用对顾韫透露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没想到两天后的夜晚,顾韫居然兴致冲冲地在衣帽间挑起了衣服,盛霁松一问,他才说明日要去赴陆执墨的生日宴。
某人错愕:“你怎么知道他生日?明明...”
“明明请柬都被你单方面退回了?”顾韫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他并不怪盛霁松自作主张,还大方地笑了笑,耐心解释:“请柬只是个过场,以陆大哥和我的关系,就算没有请柬和电话邀请,我也会记着他的生日,给他准备礼物的。”
“...陆大哥?叫得这么亲切?”盛霁松走上前按住顾韫拿袖扣的手,醋溜溜:“我怎么就没听你这么喊过我啊?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记生日送礼物了?”
顾韫眨了眨眼睛,无辜道:“联盟之间婚姻法不同步,按照这个律条,只要我回到夜北,陆执墨就还是我的未婚夫,你说我们什么关系啊?”
“你...!”
江徵满意地看到盛霁松气急,他勾了勾嘴角,是真的有些小得意。
你当着我的面出轨“顾韫”,我就用“顾韫”的身份“绿”了你,看看最后是谁给谁添堵!
这要是搁三个月前,不打一架很难收场。
盛霁松却松了手上的力道,怕抓疼他,还委委屈屈酸酸苦苦地问:“你记得他的生日,那我的生日是哪天,你还记着吗?”
江徵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说“还”。
他有个小毛病,说谎的时候,不敢看人的眼睛。
他垂眸道:“我不记得,你生日,跟我关系不大。”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回应,江徵好奇地抬了一下眼,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他这苦巴巴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作为alpha的尊严呢?!
被自己的O挑衅到这种地步了,不付出点实际行动,倒是苦着一张脸像是要哭?!
明明已经知道江徵死透了为什么还一副被顾家抓着尾巴的憋屈样啊?你爱顾韫爱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了?!
盛·小媳妇·霁松:“我的生日,是2月12号。”
“...哦。”
江徵怎么会不记得这个混蛋的生日呢?楼上落地灯的解锁密码就是这棵破树生日日期的乱序排列啊!
“...今年就算了,明年,明年你陪我过吗?”
盛霁松想知道江徵会在自己身边待多久,他不敢揭穿他的真实身份,怕把人直接吓跑了,小徵如果执意来玩玩就走,他也不敢拦——他哪来的资格再拦着小徵做选择呢?
于他而言,能被重生的江徵再次选中,已然是江徵对他的仁慈了。
“看我心情吧。”江徵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把手抽开,继续选袖扣。
盛霁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发现小徵是真地在为见陆执墨而精心打扮自己,他简直嫉妒得要挠墙!
然而这股嫉妒的怒火才烧起来,就无力地自动熄灭了。三年前,江徵也曾为了他的生日而盛装打扮,甚至提前一个月找了个甜点师傅学做蛋糕。
盛霁松过得最开心最满足的生日就是26岁那年有江徵陪在身边的生日。
那个生日也是个分水岭,因为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情报,开始谋划江徵的“假死计划”,两个月后,他把江徵骗上了悬崖,亲手毁了自己握在手中的幸福。
所以此刻,看着江徵将这份原本独属于他的心意转手送给他人时,他连嫉妒都没资格。
他“扔掉”的东西,是多少人稀罕不来的。
江徵挑好了明日要戴的袖扣和领带,又把给陆执墨提早备好的一块名表放进礼盒中,亲手扎了一个端正的蝴蝶结,忙完这些,他才转移注意力,却发现盛霁松已经不在门口杵着了。
盛霁松捂着颗稀碎的心,直到半夜都睡不着,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音乐,仔细一听,是小徵手机的闹钟,他原以为是江徵不小心把闹钟设错了,毕竟现在是凌晨4点,打鸣的鸡都没起呢!
他怕影响江徵睡眠,轻手轻脚地下床,准备按掉这个闹钟,没想到脚心刚贴地,身旁就亮了灯,刚刚还在打小呼噜的江小徵打着哈欠起了床,按亮了床头的灯,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某人坐在床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寂寞身影:“嗯?你是被我的闹钟吵醒了吗?”
刚睡醒的声音像小奶猫一样又哑又细,简直犯规!!
盛霁松克制地答:“...我以为你设错时间了。”
“现在几点?”
“四点零五分,天还没亮透呢,你再睡会儿?”
“刚刚好,我定的就是这个闹钟。”江徵元气满满地伸了个懒腰,随便套了一件毛衣,就要开门出卧室,盛霁松追着问:“你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有事我帮你做吧,怀着宝宝多睡会儿?”
江徵在门口转身看了他一眼,笑得格外甜,像是要去做什么开心的事情:“我要给陆大哥做个生日蛋糕,你弄不来这个的。”
“.....................”
盛某人表面平静,内心恶龙咆哮:
陆执墨!!!你何德何能让小徵起这么早给你做蛋糕!!!!!!!!!!
他以前明明说过只给我一个人做生日蛋糕!!!
爱果然会消失?!
盛霁松意难平,厚着脸皮跟着进了厨房,看着小徵从冰箱里取出三个新鲜芒果,切丁后放入玻璃碗中,又去捣鼓奶油,整套操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都是三年前为盛霁松学出来的,然而他今日要做的蛋糕跟盛霁松没有丝毫关系。
某人越想越气闷,越想越不甘,醋意大发下决定偷吃芒果丁以分得一点“宠爱”,爪子刚伸出去,江徵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抽了一下他的手背,凶巴巴地:“要吃芒果自己削去,不许偷吃!”
“吃一粒也不行?!”
“不行。”江徵叉腰道:“这是陆大哥专属的!你不许碰!”
说完,转身拿起一个鸡蛋,放在碗沿敲了敲。
咔嚓咔嚓——
盛霁松觉着自己的心也跟这颗鸡蛋一样,被江徵徒手捏得碎碎的了。
第65章我的妻
忙了一早上,半径6厘米的芒果慕斯终于被放进礼盒中,顾韫满意地脱下围裙,转身时恰好撞见某人喉结动了动,两只眼睛冒着光,一只写着“想”,一只写着“吃”,要不是刻意控制,恐怕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江徵简直无语了,之前没见这人对蛋糕有这么大的兴趣啊!这幅表情,就像自己不给他尝一口就会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不至于啊不至于。”他随手抓了只洗好的苹果塞进盛某人嘴里:“你要想吃,可以跟我一起去陆家,真这么喜欢,我让陆大哥给你切块大的。”
盛霁松:“.........”
这话说的,好像吃到这块蛋糕还得沾着陆执墨的光!
江徵明明是我的人!
三年前订过婚,三年后还正式结了婚的!
这个想法给了他一点底气,他试图做第一个“尝蛋糕的人”:“就不能让我先尝尝吗?”
“蛋糕都已经成形了,你一碰就不美观了。”江徵故意逗他:“你想吃怎么不早说啊?”
“我,我说了啊!”
“你说了吗?”江小徵揉揉自己的耳朵:“我好像没听见?”
“.......”
你不是好像没听见,你是故意没听见。
盛霁松的视线忽然被桌上的玻璃碗吸引过去,那里面还剩了点奶油。
他走上前,挖了一勺奶油放进口中——果真是江徵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其实他已经认定眼前的顾韫是重生的江徵,并不需要多余的证据再证明什么,但这样微小的细节每多一个,他就多一分小徵真正回到自己身边的实感。哪怕再匪夷所思,也是真实发生了。
江徵看他捧着玻璃碗把那点奶油当琼浆玉露一样送进嘴里,还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倒像是自己把他饿坏了一样。
盛霁松对甜食一向不热爱,奶油这种东西,干吃是很容易腻的,结合之前手机里的霸总和眼前这幕,江徵确信,盛霁松这三年是真地改变了许多,似乎更接地气了些,不再高高在上,反而有些傻乎乎的,让人想揉头,不过他没他高,也懒得在这种时候跟他示好。
陆执墨因为事务缠身,只有中午的时间能拿来过个草率的生日,顾韫这才掐着点做了个新鲜蛋糕,等蛋糕做好,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他上楼洗了个澡,换上昨晚挑好的府绸衬衫,往外套了一件蓝色羊毛绉绸大衣。其实并没有精心打扮,只是这衣服往顾韫身上一穿,就不是衣服给他加成了,而是他让这些高定显得更加贵气。
盛霁松从前只觉得顾韫长得能看,现在戴了个“江徵滤镜”,才真正拿正眼审视这副皮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如三个月前夜北媒体所报道的那样“娶走了夜北盟的门面”,这一说法丝毫不夸张。
可惜过分好看于患得患失的他而言更像是一种危险信号,激起他“护食”的欲望。
“你刚刚说,我可以一起去?”怕宝贝被人觊觎上的盛某人厚着脸皮道:“那我跟你一块儿。”
顾韫无可无不可:“随你。”
陆执墨在昼南的住处离盛家也只隔了两条街。
下车时,盛霁松主动替小徵提着蛋糕,并不是想给姓陆的示好,只是不想累着江徵,毕竟这蛋糕有点分量。
远远地就能看见陆执墨候在门口等着。
顾韫原本和盛霁松步调一致,见了陆执墨,立即加快脚步,把盛某人抛在后面。
能让陆执墨亲自候在外面等的也只有顾韫,见他不仅肯来,还一路小跑,似乎很期待和自己见面,他不知多高兴,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顾韫跑到他面前后,居然主动抱住了他,还喊他“陆大哥”。
他又惊又喜,以为自己听错了:“小韫...你喊我什么?”
顾韫特意等盛霁松走近了,才朗声重复:“陆大哥!”
陆执墨眉眼舒展,嘴角上扬:“从前哄你喊都不愿意,这回怎么肯了?”
江徵心道:从前不喊是觉得没意思,但是当着盛霁松的面喊,这三个字就变得暧昧多义了,至于怎么个多义法,由着这两人去猜好了。
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渣O,重活一回,也体验一下渣别人的快感。
他还是给了陆执墨一个解释:“你生日嘛,我想让你高兴。”
陆执墨喜笑颜开:“谢谢小韫,我很开心。”
“我答应给你做的蛋糕。”顾韫从盛霁松手里接过慕斯蛋糕,交到陆执墨手中:“我知道你喜欢芒果。”
“你真好。”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等吹完蜡烛再给你。”
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如情侣,直到要关门时,顾韫才想起自己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转头,只见盛霁松于风中独立,庭院发黄凋落的竹叶打在他脸上,好不凄凉的一个“送蛋糕工具人”。
江徵想笑,生生忍着了,他朝某人招了招手:“你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