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丝看玉柠诧异的表情，瞬间什么都懂了。

她道：“几个朋友都来了他家里，没有在酒店过，小妹妹，你也来凑热闹？”

秦阔此时明白玉柠是谁了：“玉柠对吧？君太太接济的贫困女学生，一直住在君家？”

玉柠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秦阔。

她长得实在动人，如果不是秦丝的情敌，秦阔肯定有好感。但秦丝灌输的话语在前，秦阔对她也生不出任何好感来：“既然来了一起帮忙，等下还会有几个人来，你肯定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是君烨的好兄弟。”

玉柠摇摇头：“算了，我离开，麻烦告诉君烨我来过。”

“好啊。”秦阔笑着道，“不过告不告诉都同样，你不是他亲妹妹，也不是真正的未婚妻，他也犯不着抛下我们这些朋友去找你。”

秦阔和秦丝这对姐弟俩实在讨厌。

玉柠脚步停了下来，她回头去看秦丝做好的菜品。

秦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手艺不错，还带来漂亮的蛋糕。

玉柠细细看了看：“很好看。”

秦丝更加警惕了，以为玉柠下一秒会毁了这一桌菜。

结果玉柠只看了看，便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秦阔道：“姐，你之前怎么没说她长这么漂亮？”

秦丝道：“你快给君烨打电话，其他人也都叫来，我怕她突然将君烨支走，她手段不简单。”

今天对秦丝来说比较重要，她打算趁着君烨生日告白，其余朋友一起哄，君烨向来绅士，不会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

秦家和君家比起来着实一般般，秦阔是君烨的朋友，也想让自己姐姐能够和君烨一起。

君烨很快过来，其余朋友也都来了，这场聚会热热闹闹。

秦丝爽快的喝了半瓶酒，她性情豪爽大方，这些朋友都很欣赏秦丝。相比之下，玉柠这样恬静冷淡的不会受酒肉朋友的喜欢。

秦丝脸色酡红，举着酒杯对君烨道：“君烨，我敬你一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不远不近，但我一直都想和你有更近一步的发展。”

其余人都在起哄。

君烨愣了一下。

他一直都没有伴侣，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秦丝都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容貌美丽，年龄相仿，性格大方，有许多话题可以去聊。

唯一有一点，君烨从未对她动过心。甚至没有放在心上。他似乎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爱情。

但许多成年人都不谈爱情了，三观吻合，容貌过得去，许多条件过得去，也不用爱得轰轰烈烈，直接就可以凑到一起去过。

秦丝看向君烨的眼神里充满爱慕：“我希望你能答应，就算不答应，也可以先尝试一下。”

不早不晚，君烨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接听，是玉柠的声音：“我又失眠了。”

君烨对众人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等到了洗手间，君烨道：“怎么又失眠？我今晚有事，不能回去。”

玉柠那边沉默了一下：“你说过，只要我想见你，你会出现在我面前。君烨，我现在很想看到你。”

“我回去。”

他挂了电话，对众人道：“抱歉，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一下。”

秦丝捏着酒杯，仿佛看到玉柠冲着自己笑。

秦阔扶了她一下：“姐。”

秦丝咬了咬牙：“这个心机婊。”

不欢而散。

君烨回来时已经很晚，玉柠一直未睡，她坐在床上，手中捧着厚厚的法学书籍。

推门之后，君烨道：“我回来了。”

玉柠抬头：“生日快乐。”

君烨过来，摸了摸玉柠的头：“你怎么知道？”

“刚刚知道的。”玉柠道，“没有准备礼物。”

“不需要礼物。”

玉柠道：“秦丝为你准备了什么？”

君烨看着玉柠的眼睛：“嗯？”

玉柠道：“傍晚我去找你，见到了她。”

君烨揉了揉玉柠的头发：“没拆开。”

玉柠握住君烨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倘若你要和一个人结婚，你要她还是要我？”

君烨捏了捏玉柠指腹：“胡思乱想。”

玉柠道：“你告诉我。”

君烨在玉柠眉心吻了一下：“结婚会选择她。你不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年龄太小，太幼稚，嫉妒心强烈。

君烨并不想在婚姻中照顾小孩子。他还是偏向和自己一样成熟的对象。

玉柠的眸色一点一点消失光亮：“那我怎么办？”

君烨道：“等你长大，变得成熟，会遇到合适的对象。在此之前，你要好好积累知识。”

玉柠突然搂住君烨的脖颈：“我不要。我嫉妒秦丝，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更不能和她结婚。”

她身体柔软且芳香，让人上瘾。

君烨本想推开玉柠，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就像吸食罂粟一般。

本来感觉全无，现在全被玉柠撩拨了起来，丝丝绕绕。

玉柠轻声道：“我也喜欢你呀，所以讨厌其他女人接近你。”

君烨一时怔住。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告白。

秦丝的话语很含蓄，玉柠却很大胆直白。

君烨知道玉柠依恋自己，却不知玉柠原来存着这种心思。

但两人之间，隔着银河。

玉柠道：“你给我一个晚安吻，我便睡觉。”

她湿漉漉的眸子凝视君烨，樱粉的唇瓣湿润且饱满。

君烨像受了蛊惑，他不仅想吻玉柠的唇，还想褪去玉柠的衣物。

理智胜过了生理反应，他推开了玉柠。

玉柠拉住了君烨的手臂：“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君烨道，“却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玉柠，我们还是需要保持距离。”

玉柠的手突然失了力气，她一点一点的松开：“多远的距离？”

“和其他人一样的距离。”

她没有流泪，眼眶干干的，还未告白前，玉柠就想到自己会失败。她将告白提前了太多太多。

不管怎样，这一次失败了，玉柠也终于要放弃了。

“君烨，我要睡觉，请你离开。”玉柠道，“不要因为我的告白而烦扰，我以后会与你保持距离，生日快乐。”

可惜，她的少女心没有送出去。

君烨最后看了玉柠一眼，她穿着姜黄色的睡衣，墨发散在肩头。

下楼时遇到君景行和沈若薇，沈若薇一把年纪了，趁着佣人不在，非要君景行抱她上楼。

君烨本来厌烦透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再度上楼，这次去推玉柠的房门，却发现她反锁了。

玉柠做了一晚上的梦，光怪陆离，最后只记得，她初次来许闻素家里，无助不安，生怕被许闻素丢弃去孤儿院，那种感觉，就像临睡之前生怕被君烨拒绝。

不管怎样，还是被拒绝了。

太阳仍旧升起，地球仍旧转动，玉柠还活着，还会向前看，会完成许许多多的事情。

唯一改变的，是部分感情随着梦一起丢失。

君烨也突然发觉玉柠看待自己的目光不同，不像从前那般温柔且粘人，她看向他时，如看君景行、沈若薇、小郑、阮夏、陆随之、林深等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距离，就像君烨说的，“和其他人一样的距离。”

☆、29

就当成一时鬼迷心窍,原本也不是合适在一起的对象。

玉柠下学期申请了出国交换，一切都很顺利。沈若薇一直都很喜欢玉柠，对玉柠的决定她也表示支持。

君烨仍旧一周回来一次,起初他发现玉柠不再像从前一样主动上前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后来君烨发现,玉柠不在家里了。

直到某天，君烨看到一名陌生的女人带着君简去花园,他终于忍不住问沈若薇：“那名女士是谁？”

沈若薇道：“君简的数学老师。”

“不是玉柠教他？这几周没有看到玉柠,她学业很忙？”

沈若薇诧异的看了君烨一眼：“玉柠出国读书了，所有人都知道，你不知道？”

君烨面色微微一变：“出国？”

沈若薇道：“对啊,玉柠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懂事,本人又勤奋踏实，别看现在可怜，未来肯定前途无限。可惜你不喜欢她，等她回来,你们也可以对外说分手了，她年轻漂亮,学历又高，别耽搁人家好姑娘。如果君简身体没有这么多问题,和她年龄相仿一点一点,之前哪里会撮合你和她。”

沈若薇对玉柠一百个满意,在她眼中，玉柠比秦丝这样的女人更适合君家。

君烨未回沈若薇的话。

晚上经过玉柠的房间，他敲了敲门。里面当然没有人，门一推就开。

玉柠从来不买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知道自己没有家，来回搬什么都麻烦。

衣柜里只有两件沉甸甸的大衣和围巾，这两件不好带走，所以留在了这里。床头是三四本书，其集。

一束干花在陶罐中，干花仍旧是香的。君烨送她的书包没有带走，他拿了上来，打开后是一个相册，下方是一个糖盒。

糖盒里没有糖果，只有一张一张的卡片，卡片上用铅笔作画，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侧颜。

之前玉柠坐他车里，抬眼偷偷看他，看到的都会是侧颜。深邃眉目，高挺如山峰的鼻梁，凉薄唇瓣。

最后一张没有画完，只勾勒出轮廓。

相册里的照片许多，第一张是君烨拍的玉柠，其余全是玉柠拍摄，她拍摄和修图都很细腻，君烨不知道，自己在玉柠眼中曾很温柔。

圣诞节前，君烨打电话给玉柠。

玉柠买了机票要去柏林，接到君烨的电话时，她也很诧异，不过仍旧温和的与君烨谈话。

她在哪里都会很快适应，君烨问她近况，她都会说好，一切都很好，客气且疏离，不像之前一样会轻声抱怨A市冬天太湿冷，夏天太炎热。

君烨问她目前在哪里，玉柠道：“在学校。”

玉柠平常就不喜欢频繁外出，天气一冷，她更不喜欢出行。况且她在国外生活，只依靠奖学金应该很拮据。君烨听沈若薇说，沈若薇本来打算转给玉柠一笔钱，但玉柠拒绝了。

君烨来玉柠学校的时候，玉柠已经飞去了另一个城市。

玉柠转学，之后不常回来，除非假期，她每个月都会和沈若薇打电话，转学后的学费与生活费一直都是沈若薇在资助。

沈若薇某天对玉柠道：“回来后也不用澄清，君烨和秦丝应该在一起了，不少人看到他们两人出入一些场合。”

玉柠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代我向君大哥问好。”

沈若薇道：“那个女人真不像话，上次她来君家，君烨不和她睡一起，她非要睡你房间。我拒绝了。玉柠，你的房间还留着，今年过年，你要不要在君家？可以将你奶奶一起接来。”

反正玉柠只有一个奶奶，接来也不麻烦。这几年玉柠过年都是在许闻素那里，暑假的时候她总是有无数事情要做。

沈若薇都怀疑玉柠以后不会回来了。

玉柠笑着道：“她身体不好，性情又古板，不喜和不熟悉的人相处。今年就算了。”

沈若薇道：“玉柠，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其实玉柠从入学那个视频起，网上就已经火了，不少人偷拍她照片发到网上，她虽然不是明星，也比某些网红有知名度，在一些论坛上被很多人称作“女神”。

所以之前有娱乐圈的人曾想让玉柠进去这个圈子，以玉柠的容貌，当个花瓶就能红。

不过玉柠专心学业，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不关注不等于没有。

先前有人网上爆料玉柠会入豪门，与豪门贵公子订婚，最近不知道哪方人煽风点火，说玉柠的未婚夫已经劈腿，将她抛弃，如今有了更漂亮的新欢。之后又有谣言说玉柠受不了打击而退学。

论坛上是大面积的秦丝精修照，拿玉柠平常大一大二素颜上学的照片和秦丝静心修过的照片去对比。

玉柠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她漫不经心：“没有，我身体一向很好。”

沈若薇叹了口气：“你不在家，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和谁说，和君景行说了他也不懂，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完全不同。”

玉柠握着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若薇道：“只有和你聊天最舒服，因为你不会将我们的话语告诉任何人。君简也说你是所有老师中最好的。”

玉柠道：“过年之后，我回去看望您和君简。”

“是否有男朋友？”沈若薇道，“没有的话，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些，陆随之也单身，他每次见我，都要问候一下你。”

玉柠压根没有时间去恋爱。

一来再也没有让她一见钟情的人，二来玉柠真的很忙，之前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头脑聪明，现在才发现，就算再聪明，还有束手无策的事情。

玉柠笑了笑：“我和陆叔叔没有可能，会有代沟。”

沈若薇道：“也有青年才俊，你回来，我给你介绍认识。放心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像君烨一样不识好歹。”

玉柠点头：“好，就麻烦您。到时一切随缘。”

大概率还是没有缘分。

玉柠回家之后，许闻素比原先精神多了，她这两年状态不错，身体也好了很多。

原本抱回来的小奶猫，也长成了一只肥胖的大猫。

许闻素戴了眼镜去看玉柠：“是不是又长高了几分？”

玉柠确实长高了几分，现在不再长高了，毕竟过了年都要二十二岁。

她“嗯”了一声。

过年仍旧是两个人在一起过，和往常一样冷清中透着几分冷清。

小时候玉柠还会偷偷难过，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她觉得现在其实也很好。天底下哪里有全都美满幸福的家庭，总要有人不幸，这份不幸恰好降临到了玉柠身上。

玉柠不打算留国外，她还会回来，一来是许闻素在这边，二来是她本人还是喜欢熟悉的风土人情。不过学历太好也是麻烦，小城市几不会有她施展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