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文述:“挺好。”
关沐雪再接再厉:“这个也是按照梁少爷要求做的。”
粱文述慢条斯理得咀嚼、吞咽,说:“好吃。”
关沐雪满意了。
想挑战她的厨艺,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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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关沐雪以要准备宴会为由,不再打算去学堂,粱文述同意了。
符珍和关高逸也留了下来帮关沐雪。
经过上午那顿饭,符珍很疑惑。
昨天她泼了宋雨娥一身水后,关沐雪和她谈了很久。
坚持说明她和梁文述没可能,让符珍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关沐雪那时说的斩钉截铁:“下次他再提退婚的事,娘你就答应。”
“他可能这阵子忙忘了,我到时候跟他说说。”
无论符珍怎么劝,关沐雪都坚持要取消婚约,甚至撒娇打滚。
“娘,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硬要嫁给他,婚后生活会很苦的!你也不忍心看我受苦对不对~”
符珍心软了,说到底,她想要关沐雪顺顺利利嫁进梁家,只不过是觉得进了好人家,女儿后半生能顺遂些。
那小梁少爷向来不把女儿放在眼里,沐雪这么说也有道理。
符珍略一沉吟,松了口:“你呀,小丫头片子鬼主意多,不假就不嫁,娘养得起你。”
也就作罢,甚至在关沐雪的再三坚持下,符珍登门拜访村长家。
带了些赔礼,郑重得给宋雨娥认错,赔了不是。
村长宋奇略是个宽厚仁义之人,也没有过多追究。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瞧着今日中午女儿沐雪和梁少爷吃饭时的模样,又并不像毫无情义,相看两厌。
她一边剥着玉米穗,一边问关沐雪:“女儿啊...你跟梁少爷...”
关沐雪做菜的时候最为专心,何况今夜宴请众村民,是她们家赢得村民好感的重要机会。
她匆忙回答:“娘你别多想,我跟他充其量算朋友。”
而且他到现在对她的好感度还是负数呢。
符珍心里有了主意,她不再插手女儿和梁少爷的事。
但她有预感,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到了傍晚,日落时分,太阳的余晖笼罩在整个村落。
各家各户开始有了动静,慢腾腾向关家挪动着。
几个村妇笑盈盈的,互相打着招呼,结伴而行。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上一次全村一起用饭得是老赵家娶亲呢吧?”
“可不是,要我说这关家丫头是懂事了。”
“兴许是年纪到了,幡然醒悟了。”
几代人一同在这片土地落户、繁衍、生活,邻里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一场口角,一次争论,往往一顿饭就能让人忘却争端。
而关沐雪也很庆幸,自己正具备这样的能力。
大哥关高逸在里里外外招呼乡亲们,符珍和关沐雪在后厨有条不紊得准备着。
等到夜色弥漫,盈盈月光铺陈在整片大地之上时。
关家门前的红灯笼亮起,整个村庄四周静悄悄,只有关家里里外外弥漫着欢声笑语。
关沐雪将所有热菜冷菜全部上桌以后,放着小火蒸着饭后糕点,跟符珍去挨桌敬酒。
刘大婶连连赞叹:“没想到沐雪这么会做菜,这红烧蹄髈肥而不腻,口感舒滑,我可停不下筷子。”
众人嬉笑应和。
“就是,沐雪很低调啊,这手艺都比得上城里的清月楼了。”
“何止啊,你尝尝这马蹄猪肚,要我说比清月楼还要好吃。”
关沐雪笑:“是乡亲们赏脸,过奖了过奖了,大家吃个尽兴,菜不够再跟我说。”
系统出声:【全村民好感度+30】
关沐雪惊喜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在座的村民头上的数字变为正数。
也不枉她忙活一下午。
正被其乐融融的场景感染着,忽然一声惊叫令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田伯,没事吧!”关沐雪一个箭步冲过去。
田伯缩着手,只是笑:“没事的丫头,别急。”
田伯由于眼前模糊,一勺热汤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右手之上。
而关沐雪看着田伯的双眼,脑中突然一亮。
会不会,田伯得了“白内障”?
第10章小学鸡吵架“不睡就不睡!”……
关沐雪前一世几乎可以说没有亲人,但是由于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原因。
她大学以及之后,都经常会参与公益活动,去福利院养老院做志愿者。
关沐雪记得福利院有白内障的金奶奶的双眼就是像田伯这样,有一些浑浊。
白内障初期出现的时候只是影响视力,使视线模糊。
而田伯最近的表现,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乡亲们大都知道田伯的处境,可怜他一人独居,此刻都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
田伯一个劲儿说没事,但关沐雪做的牛腩汤刚热乎着。
她知道那汤泼在手上有多烫。
但也明白田伯不想让乡亲们担心的心情。
她给田伯盛了一些他喜欢的菜,简单处理了一下烫伤。
送田伯回家。
众人看着关沐雪一手端着碗,一手搀扶着田伯走出了关家。
都有些唏嘘:“这样看看,沐雪倒像是田伯半个孙女儿咯。”
这边,关沐雪远远瞧着田伯的屋子里透出一缕光,这下想起来田伯家里还住着小少爷粱文述。
他怎么没来宴会?
又想了想他今天上午对她摆的脸色,关沐雪了然。
少爷显然对她有意见。
田伯右手上的伤口其实并未完全愈合,又经热汤烫伤。
尽管关沐雪十分仔细替他清理了伤口,但到底没有酒精消毒。
她总担心会感染之前未痊愈的伤口。
她蹲下身子与坐着的田伯平视,尝试劝导:“田伯,你的眼睛,沐雪觉得可能是有眼疾,明天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好吗?”
田伯依旧笑,但摇了摇头:“丫头,田伯的身子自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劝说多轮无效,关沐雪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在上一世她听过养老院的院长提及过白内障的相关治疗。
田伯身体没有出现其他症状,应当只是年老引起的早期白内障。
在这个时代,不可能通过做手术植入人工晶体痊愈。
大概只能通过补充维生素C、维生素B6、氨基酸,用食疗的方式来改善了。
于是关沐雪问:“田伯,以后我给您送饭吃。”
田伯独居惯了,不肯答应,只说:“这点烫伤不要紧的,丫头,田伯还不是废人。”
关沐雪执着:“田伯右手不能经常干活,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田伯终究是被说服了。
关沐雪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几米开外,一半身子隐入黑暗里的粱文述。
而粱文述见到她回头,转身就走。
关沐雪气笑,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没开口,倒是他先说话。
“你还挺喜欢给人做饭。”
关沐雪接得理所当然:“自己做的食物能被认可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好不好?”
粱文述一哂,敛目低眉,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地上两人拖得长长的、交汇在一处的影子。
影子比人亲密。
关沐雪叮嘱了半天,田伯手烫伤了,眼睛大概是出了问题,让他多照看些。
许久没有回应。
伸出手去在垂着脑袋的粱文述面前晃了晃。
“你听到没啊?”
粱文述抬起头来,抬起手在关沐雪额头上轻叩了一下。
“啰嗦。”
转过身,回了房。
只留下关沐雪站在原地揉着额头,不明所以,皱了皱眉。
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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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关沐雪起了个大早,惦记着要给田伯做猪肝粥。
动物肝脏维生素含量高,以后就将是田伯的常菜之一了。
难得符珍起床的时候,女儿已经在灶房忙开了。
她走了过去:“沐雪,起这么早啊。”
关沐雪点点头,正好问符珍空了来帮帮她。
粥熬好了之后,天才渐渐亮起来。
关沐雪抹了抹脸上的汗,提起食盒就往田伯家赶。
她能凭借意志力起来,是担心老人家起床起得早,她得赶在田伯自己动手之前送去早餐。
叩响田伯家的门,开门的却是粱文述。
他像是刚清醒没多久,有一丝鬓发散下来垂在额前来不及梳理。
整个人也没有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甚至有些迷迷糊糊?
关沐雪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在想什么,人家是反派,反派!反派的排面呢!
但粱文述又确实反应迟缓了些,他迟钝得站在门口,看到了关沐雪手上的食盒,以及不断飘散出的香味,顿了几秒才微哑着开口:“进来吧。”
关沐雪很是上道,进了屋,把食盒放下,就给粱文述递了一杯水。
他默然接过去,一饮而尽。
田伯这才走出来,掀开食盒的盖子,香味盈满了整个屋子。
关沐雪看着田伯将一盅粥全部吃完,放下了心。
正收拾着。
粱文述叩了叩桌子,说:“我的呢?”
关沐雪:......
是怎么,他有手有脚,早饭还得她送吗?
关沐雪起身,笑:“那不如劳烦梁少爷移驾,到我家去吃?”
田伯看着两人走出屋子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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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关沐雪照例跟着粱文述进了学堂。
虽然她表明其实孩子们都很懂事,似乎不需要她“镇场子”了。
但粱文述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把她整怕了。
算了算了,依你依你。
但早上实在起得太早,她坐在小霜后面看医书,本来是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药草可以改善田伯的眼疾。
有明目的功效。
偏偏困意时不时侵入体内,她撑着脑袋摇摇欲坠,意识也渐渐涣散。
就这样,她甚至可以瞧见在向她招手的周公了。
一本书敲在她的脑袋上。
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干什么!”
她有些恼了,但意识到这毕竟是学堂,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粱文述微微扬了扬嘴角,像是被她逗笑。
“你既然进了学堂,就该遵守规矩,你见到哪个学子念书时入睡的。”
注意到动静的几个孩子纷纷探出身子回头看。
笑了起来。
关沐雪有些不服气,嘟哝着:“我又不是你学生...”
梁文述抽走关沐雪手上的医书,见到她在许多字上画了圆圈,并且在旁写了另外的字样。
是他不认识的字样。
关沐雪下意识想要夺回书,却奈何不了梁文述比她高出一个头。
她怎么够也够不到。
“怎么,你不是听了我讲学,才识得这些字的吗?”粱文述指了指医书上的标记,“虽然我不知你这标记是何意。”
简体字你当然不认识!
关沐雪夺过书,气鼓鼓坐下,用气声说:“不睡就不睡。”
明明知道纵使她再怎么小声,孩子们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小争吵。
粱文述点了点头:“为人学子就该有为人学子的样子,关姑娘还需勤学刻苦。”
关沐雪:......
真把自己当她老师了?
后面的半堂课,关沐雪没有再陷入昏睡,一是不想粱文述再找她的茬,二是学堂里出现了一个意外小插曲。
检查昨日预留功课的时候,小东子的功课写的跟小霜几乎无差。
连关沐雪听得一知半解的,也能看出来这两人必定其中一人抄了对方的功课。
粱文述不怒自威,小东子很快招认,自己昨日贪玩儿,误了做功课的时辰。
早上匆匆忙忙就抄了小霜的应付一下。
粱文述冷声呵斥,又打了小东子的手心,要求他写下悔过书。
倒也是能理解,孩子正是需要引导的年龄。
抄袭作业说小是小,但必须给孩子灌输正确的价值观,要让他知道这种行为不可取,而不是让他蒙混过关,存在侥幸心理而下次再犯。
这点关沐雪倒是很认同粱文述的做法。
但孩子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四个男孩走出学堂,把小东子的手看了又看。
顺儿说:“这梁先生可真狠,从前先生从不打我们手掌心的。”
“可不是!天天一张脸可吓人了,还是田先生和蔼。”小八出声附和。
小东子人小胆大,鬼点子一向就多,早就不服气粱文述当众处罚他。
此刻啐了一口,说:“什么先生,不就是太守的宝贝儿子吗,仗着自己爹的身份,村里人都怕他,我才不怕咧。”
顺儿紧张兮兮捂住小东子的嘴,低声说:“嘘!这话可不能说。”
小东子哪里肯,正不服气,一口恶气不出,心里不踏实。
他掰开顺儿的手,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偏要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认识几个字就来教我们念书,天天眼高于顶,瞧不起我们,自命清高。不就是个太守的儿子吗,要是太守喜欢他,会把他丢在向阳村这么些年吗...”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跟了一路的关沐雪忍不住站出来。
“怎么能这么说先生呢!”
顺儿和小八见到关沐雪,惊慌失措。
只有小东子,毫不畏惧,甚至推了关沐雪,说:“你跟他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