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确定,那封信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讯息,然而我的确错过了。
“对不起。”我说,“我不知道……”
叶怀秋突然挣扎出我的怀抱,坐在我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外面眼看着就要停了的小雨深呼吸。
他像是在生气,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叶怀秋咬紧牙关,他的下颚骨清晰可见。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错事的学生,又回到当初上学那会儿,没心没肺的在别人跟我借笔的时候,我把叶怀秋给我的那支借了出去。
当时叶怀秋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我很紧张,他生气的时候我就会不知所措。
当年我是怎么哄他的?
“怀秋……”我试探着叫他,“你怎么了?”
问出这话我都觉得可笑,能怎么了,生气了呗。
叶怀秋没理我,自己点了烟,抽了一口之后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记忆里的叶怀秋也不是一直软软糯糯,他是有脾气的,但只要我哄他,很快他就能笑出来。
十几年过去了,那个招数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我俩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腰,叶怀秋像是吓了一跳,身子一绷,差点儿摔下去,还好我及时拉住他的胳膊。
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哄他的,逼着他笑,笑着笑着他就不生气了。
叶怀秋身上痒痒肉多,尤其是腰上,我有时候上课无聊了也会戳他的腰,看着他扭来扭去却碍于在课堂上只能隐忍不好发作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叶怀秋也还是那个哪儿哪儿都怕痒的人。
我拉着他的胳膊,凑近他,特意把小凳子也搬得离他近些。
我们紧贴着对方,我像个猥琐的流氓挠他的痒痒,他一开始还能绷住,可很快就破了功,叶怀秋瘫在我怀里笑着求饶,烟灰被风吹散在空中。
他终于笑了,生闷气时间结束。
叶怀秋趴在我腿上继续抽他的烟,然后说:“我刚刚不是在跟你生气,我是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我帮他捋顺着被弄乱的头发,看着他泛红的耳垂,没忍住捏了捏。
“很后悔有些话当时写在了信里。”
我就说他在骗我,两三个小时前还在说不记得信里写了什么,这会儿已经准备全盘托出。
叶怀秋抽了口烟,吐烟的时候像是在叹气。
他说:“我真他妈后悔。”
这是我第一次听叶怀秋说脏话,以前我骂人的时候他总是轻轻打我一下,让我注意一点。
“操。”叶怀秋用夹着烟的手蹭了蹭眼睛,然后把脸都埋在了我腿上。
我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写了什么,但看得出,的确是很重要的内容,大概重要到可以影响我们的一生。
因为一封信,我们的整个人生轨迹可能都会变得不同。
我说:“怀秋,不用这样,你就当是上天帮我们做了选择,到头来我们还是又遇见了。”
我刚说完,叶怀秋直起了身子,他突然凑上来吻了我。
他不像我,胆小得只敢亲手指,他双手捧着我的脸,含住了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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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82:35p.m.
15
我是个正常男人,会有七情六欲会渴望跟心上人有肌肤之亲的那种正常男人,我可以坦率地承认,在过去这些年里,我无数次幻想叶怀秋的吻是什么样的,幻想他的皮肤抚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的呼吸应该是滚烫的,情到深处时会渗出薄薄的汗,整个人甚至还会微微发抖。
这些都是我的幻想。
我幻想拥抱他亲吻他,也占有他。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每次幻想结束,空虚只会更甚,因为清楚,幻想中的那个人已经像是一缕烟,多年前就散去消失不见了,就算我一遍一遍追忆当年,把每分每秒都拆成无数个更小的节点,也只能依靠早就错过的气息过活。
叶怀秋只是记忆里的人了,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此感到忧虑,因为他始终霸占着我心里“恋人”的位置,所以后来无论遇到什么人都没法开始一段恋情。这让我对他既爱又恨,爱他的一切美好,也怨恨他的一切美好。
但如今,怨恨彻底没了,像是被风碾碎了的烟灰,剩下的只有愈演愈烈的想念和渴望。
因为我竟然真的在跟他接吻,在这个暴雨即将结束的深秋,被冷风纠缠着,被潮湿的空气包裹着。
原来想念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哪怕对方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却还是觉得想他,那种无法填补的思念像是汹涌的浪潮疯狂地拍打沙滩,带来无尽的空虚。
而这空虚,大概只能用更加汹涌的吻来填补。
叶怀秋的吻跟我幻想中的完全不同,我以为他是被动的羞涩的欲拒还迎的,事实上,他热烈得像是刚刚绽放开的一朵血红色的玫瑰,花茎上的刺划破了我的血管。
忽然之间,我意识到,或许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需要想的不是这个问题。
当年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躲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互相倚靠着偷偷牵手,如今两个到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在烂尾楼的角落接吻。
时间变来变去,带走了什么又送回来什么,不变的大概就是这段故事的主角一直是我们。
我干脆把叶怀秋拉过来,让他坐在我腿上。
我不确定身下的那折叠小凳子能不能禁得住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但此时此刻,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和他接吻。
叶怀秋哪里都冰冰凉凉的,他抚摸着我脸的手指尖冰凉,探进我口腔的舌尖也冰凉,但呼吸确实滚烫,和我幻想中的一样。
我们吻了多久实在是没人计算过,他几乎把我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有那么一会儿,不远处的学生们欢乐地吵闹着什么,这种躲在人群暗处寻欢作乐的感觉像极了偷情。
这个吻是以叶怀秋的挣扎做的结尾,或许是吻得太久,他几乎没法正常呼吸,抓着我的衣领求饶似的闪躲,我不甘心就这样,圈着他的腰把他紧紧箍在怀里,哪怕他已经仰起头脱离了我的吻,我依旧不肯放过他。
我的嘴唇始终黏在他身上,从他的嘴唇滑下去,当他仰头,就滑到了他的脖颈。
白净的微凉的脖颈,我亲吻了一下他上下抖动的喉结。
叶怀秋吻得累了,没骨头似的趴在我怀里喘粗气。
我整个人瞪大着眼睛看外面,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尽管所有的触觉都告诉我这应该是真的,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周籍。”他趴在我颈间蹭了蹭,说话时声音很轻,“被我吓到了吗?”
我只能轻声笑,以此来掩饰我超乎寻常的兴奋。
“吓到不至于,”我说,“只是没想到。”
他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掉在地上,落下时烫坏了我的风衣。
叶怀秋的手指用力地蹭着那被烫坏的地方,一块不大的黑色的印记。
他说:“把你的衣服弄坏了,我赔给你吧。”
“好,”我说,“待会儿记得留下手机号,方便我日后讨账。”
他靠着我笑,笑得声音很轻,像我梦里才会有的他发出的S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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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82:35p.m.
16
再怎么不情愿,雨还是停了。
很多事情都是一早就注定的,像是太阳会升起,大雨终会停。
叶怀秋依旧坐在我的腿上,趴在我的怀里,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他的,或者我的。
我轻声说:“雨停了。”
他没说话,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脚步声朝着我们的方向来,想必是那些学生。
“烦。”我耳边,叶怀秋轻声抱怨,然后一脸怨念地站了起来。
抱在一起真的可以取暖,他从我身上离开的一瞬间,寒意像是雪球直接砸中了我,我一个激灵,他一个喷嚏。
叶怀秋站在那里整理衣服,我身后一个学生过来有些抱歉地说:“哥,那个,我们准备走了。”
是来要他们的凳子了。
我起身,把两把折叠椅收好递还回去:“谢了。”
那个男生接过去,冲我笑的时候还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叶怀秋,他笑得有些窘迫,怕是刚刚看到了我们拥抱。
看到就看到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学生走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喧闹,那些人陆续下楼离开。
雨过天晴,然而路口的积水还没退去。
烂尾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还有突然闯进来的阳光。
叶怀秋站在那里,眼睛被光晃得眯了起来,他微微蹙着眉,满脸的不悦。
我问他:“怎么了?不开心?”
他站的地方本该是一扇窗,此刻却只有半面残缺的墙。
风吹过来,把他吹得裹紧了衣服,他说:“你要走了吗?”
“再等等,”我看出去,那帮学生骑着自行车趟着水离开了,“外面有积水,车过不来。”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走,只要他还没走,我就想一直在这里待着。
“我也是。”叶怀秋说,“现在走不了。”
其实也是不想走吧。
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他走过来:“今天太冷了。”
我敞开风衣,把他裹进怀里,继续接吻。
这一次是我主动吻他,这种事情总不能老是让他主动。
这栋废弃的烂尾楼只剩下我们两个,不用再担心被看到,也不用担心被打扰,接吻的时候,我们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我总觉得这楼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我们接吻的声音,至于接吻是什么声音,大概比雨滴落下要轻,比雪花落下要重。
叶怀秋推着我靠到墙上,整个人都依附于我,让我想起以前高中校园里的两棵大树,那两棵树长得有些年头了,据说学校建起来之前它们就已经在了,因为相伴时间太久,根已经纠缠到了一起,枝叶也都连着,还被我们称为“鸳鸯树”。
此刻的我们俩就像是纠缠着的那两棵树,尽管多年不见,该有的渴望却丝毫未减。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不会像我这样。
雨后的阳光柔和又干净,照进来却刚好避开了我们。
或者说,是我们避开了它。
阳光照亮了周围,唯独我们被圈在阴暗的一隅,在这一隅,我们拥抱接吻,为翻涌着的欲/望/喘/息。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带他回家。
或者干脆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解开他的扣子,脱掉他的衣服,对他为所欲为。
叶怀秋说:“周籍,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轻浮的人?”
接吻的时候,我们十指紧扣。
“怎么说?”
“十几年没见,一遇到就和你接吻。”叶怀秋说,“会看不起我吗?”
“那你会看不起我吗?”我反问他,“会觉得我是随便轻浮的人吗?”
叶怀秋看着我笑,凑上来接吻。
火车隆隆驶过,拉长了的汽笛回荡在我们四周。
我问叶怀秋:“当年的信里你到底写了什么?”
他说:“我在信里写,有一次大家都出去做课间操,你一个人趴在教室睡觉,我提前偷跑回来本来是想吓唬你,但是最后……”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笑着说:“我亲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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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83:35p.m.
17
年少的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是偷偷做的。
偷偷喜欢一个人,偷偷牵他的手,偷偷吻他,生怕被被人知道,也怕被对方知道。
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正是这样的“偷偷”,让我们错过了太多。
叶怀秋说:“你的初吻早就没有了,十几年前就被我这个小偷给偷走了。”
我的呼吸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变得粗重起来,天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懊恼没在当初吻他一下,如果可以,我巴不得回到那时候让他收下我的初吻,还可以买一送一。
“我坏吗?”叶怀秋问我。
我一把抱住他,吻他的头发。
暴雨过后,他的发丝也冰冰凉凉。
“我荣幸之至。”这是一句肺腑之言,我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气来说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
叶怀秋笑,笑得很轻,然后推开我说:“那也是我的初吻。”
他说:“你倒是也不亏。”
我应该带他回家,或者说,必须带他回家——如果他愿意的话。
“怀秋,”我说,“等会儿你有别的安排吗?”
“你要邀请我?”
“对。”我该怎么厚颜无耻地说我想带走他?带他回到我那个用不低的价格买来的二手房里,在我新换的双人床上接吻□□?
这么想来,我真的够下流。
以前但凡有人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脑子受欲望驱使我都会试图反驳,毕竟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因为寂寞碰过任何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可是这种自控能力到了喜欢的人面前分分钟就被碾碎了,碾碎成烟灰,被风吹得残渣都不剩。
我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对他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