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的错?”廖程明随意在屋里指指,“我这房子里,他哪件东西没碰碎过,连阳台的玻璃都捅破了,一人高的大花瓶他撞倒的,没有一次主动认错,全是你来担着。就是你这样的师哥,才惯出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来!”
“我没惯啊。”蒋白往前一步,“就算我惯了,现在也惯成这样改不回来,他想去战狮甲……”
廖程明一吼:“你知道什么叫战狮甲?”
蒋白摇头。“不知道,可能以前知道,现在我不记得。伏城想去,我带他去看看。”
“看看?那是全国性的大赛,多少狮队等着抢狮王,伏家班就你们4个,你们怎么抢?”廖程明看重实际,“不说别的,那天咱们会狮的一狮堂,佛山来的,一支队伍多少人?少说30人。那在佛山还算小打小闹呢。”
“那就更应该去佛山看看。”蒋白拉着伏城过来,“伏城从小在北方,没见过南方的大狮馆,以前伏家班人多,现在就剩我们几个,可他还是小班头,我带他开眼界。”
伏城赶紧点头。“对,开眼界,世界这么大,我得去看看。”
“你想看的东西多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伏弘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就……”廖程明再叹,“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八成是医院抱错了。”
“抱错了也还不回去。”伏城顶嘴,“我就要去,师哥已经找好人了,勉勉强强齐全。还有女生呢!”
廖程明头疼。“女生?你们还拐个女孩子来练这个?这么辛苦的事,你们让女生来?”
“我安排她当狮鼓队。”蒋白把付雨安排得妥妥当当,“我们舞狮,他们都有各自的位置。只是没有大师傅开拳,没有会敲狮鼓的主事人。”
“师叔你就答应吧。”伏城开始求。班子里其他部分都能换,唯独这个位置不行。
廖程明起身去沏茶,暂时没有应答。
蒋白跟在后面,师叔沏茶他拿茶杯,师叔倒茶他擦桌子,也不说话,就跟着,跟到最后廖程明烦了,坐下来没气可生。
“师叔。”蒋白揉着太阳穴,“报名都报上了,半途而废的话赛方会有记录。”
“你可别蒙我,从小就是你胆子大,你师弟们充其量惹小麻烦,你把娄子往天上捅。”廖程明自己顺气,“头又疼了?”
“没有。”蒋白放下手,“揉习惯了。”
“不是我不让你们去。”廖程明说,“舞狮有危险,现在的比赛又一年比一年凶,不怪外行叫咱们耍杂技的。我是不放心你。你看,现在你还头疼呢,脑袋里指不定哪里瘀着血,你师弟是好举的吗?他这么高,骨架又大,你跟着容易受伤。”
伏城不敢吭声,自己是长得太高了,体重也不轻。可锯腿也来不及啊。
“让我们试试吧。”蒋白说,“今年不去,明年我们高考也不能去,再准备就上大学了,不一定发生什么事。我们不硬拼,能打到哪一关算哪一关,身体不行了我下来,就当带伏城出去玩儿一趟。”
“嗯,我还没出过北京呢。”伏城怪委屈的,“以前你和我爸答应我,说带我回佛山,也没人带我回去。”
“你……”廖程明被噎住,只盯着香炉前的狮鼓,独自叹气。
伏城心里凉了大半,师叔这样摆明是不同意了。师哥说得对,今年不去,明年高考肯定没时间,再上大一不知道又要打什么武术比赛替校争光,不然学校降低分数线收取高分体特生武术生干什么?就是为了比赛啊。
错过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
“唉。”廖程明接连叹气,最后回到他自己的卧室,把门锁上了。
“师哥。”伏城把下巴搭在蒋白肩上,“现在怎么办啊?伏家班刚组好就解散?”
“站好了!”蒋白在腰窝掐了一把,“学武术站有站相,再等等。”
十几分钟后,等到蒋白也觉得没有希望了,廖程明的房门开了。身着烟青色武术宗师服,立领,盘扣,衣襟绣祥云,裤兜绣双龙。轻掸棉麻混纺的料子,去厨房接了一盆新水,双手放入三次再拿出来,取纸来擦干。
伏城眨着眼,不知所措。
这时,廖程明微瘸着走向了香炉旁的太师椅,坐左座。双腿自然分开,双手放在大腿上,上身笔直。
蒋白一把将伏城拉过来。“名帖呢?”
伏城一个激灵,跑去拿来一个干净蒲团,噗通跪下了。
再拿出裤兜里的红信封,伏家班的名帖就在里面,锦面的帖皮,只不过这是他自己写的。平时字迹潦草,这几个字从小练习,是责任,也是一辈子的担子。
现在双手递过去,毕恭毕敬,狮行请大师傅出山指教。
廖程明眼底深沉,单手接过来,拿出来必看帖字以示自敬,即便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这一套规矩也不能少。
竖看名帖,正楷,北京伏家武馆狮队伏家班班头伏城。
字迹硬气,下笔有力。
“北京伏家班。”伏城笑着喊,“请廖师傅!”
第79章伏家班集训
“起来吧。”廖程明庄重将头一点,起身将名帖放在香案上,拿了三炷香。
从封狮到今天,这份名帖等得不容易。伏弘活着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人递名帖了。仁教礼仪成为历史,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时代,大概只有武行还坚守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能等到伏弘儿子的帖。
伏城和蒋白也跟着对香案鞠躬,连鞠三次。
“你们先下楼吧。”廖程明说,这算应了伏城的请,“我收拾下,跟着你们去狮馆,看看你的班子。”
要看自己的班子!伏城一阵激动,拽着师哥往楼下飞。
“你慢点!”蒋白跃下8节台阶。
“不慢,我高兴!”伏城被拽住,回身搂住师哥往上跳,双腿盘在师哥腰上,“我太高兴了!师哥,我们要参赛了,战狮甲你听过没有?”
蒋白抱着他不动了。“你先下来。”
“不下,除非你亲我,有本事你就亲死我。”伏城抱着师哥的脖子,往他脸上蹭,“今天是黄道吉日,晚上把大事办了吧!”
“什么大事啊?”蒋白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事,咱们在床上切磋。”伏城往下一落,嘴唇轻碰师哥的唇角,“我太高兴了,必须庆祝庆祝。就干这个事来庆祝!”
“嗯?”蒋白的眉毛往一处拧了,“别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我乱七八糟?”伏城馋猫似的扑他,脸蹭脸,师哥躲两下就不躲了,推着他的腰来保持距离,“你盘我小核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表情多狠啊!我不管,今天老子必须吃到!”
蒋白压了压嘴角。“吃什么啊,快下楼。”
“你说吃什么?”伏城动手解师哥的运动裤裤带,“吃咸水冰棍……吃最大的那根。”
蒋白抓住他的手。“别瞎碰,你成年了么?”
“我还有两个月成年,提前看看不碍事吧?”伏城继续扑。
蒋白始终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碰,猫这是馋肉了。“你乖一点,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可我是你想的那种人啊。”伏城把手伸进去,“捏爆你蛋信不信?”
楼洞里没有别人,蒋白被伏城压在墙上,压不住的嘴角稍稍一挑。“不信,伏城……”
“啊?”伏城往下探索。
蒋白还是笑了出来。“师哥劝你别瞎摸。”
“妈个鸡,师哥你现在笑起来怎么这么……坏呢?”伏城被勾走半个魂,以前师哥笑起来很阳光,现在……就说不出来怎么了,看一眼,全身酥得直蹬脚。
“这么坏啊?”蒋白靠着墙笑,“舞狮的时候,我是不是掐这里?”
说着两只手搭在腰窝里打拍子,把伏城打酥了,乖乖趴在他身上,脑袋点了又点。
“师哥你再往下摸摸。”伏城打了个颤,开始自己动手解裤带。
“别闹了。”蒋白把他的裤带再系上,打了个蝴蝶结,“等你成年再说。”
伏城身体正酥着,酥得特别舒服,而且知道再下去肯定更舒服,突然裤子被系上了,师哥拉着自己往下走,只好碎碎唠叨抱怨:“牛逼什么啊,你不就比我大3天……老子就不信了,早晚要吃到……”
楼下,伏家班的队员们已经完全熟络,有高昂这个定心丸在,基本上没有搞不定的难题,连李丛都聊上几句。
只有徐骏特紧张。“付雨……你怎么也来了?”
“我凑热闹啊,反正没事干。”付雨说,“只是李丛怎么来了?”
“不知道,蒋白找的。”徐骏把她拉近,“你放心,他要找你麻烦你跟我说。大不了你别搭理他。”
李丛在旁边咳嗽。“你丫说我坏话能小点声吗?”
徐骏把脸一抬。“这他妈叫说你坏话吗?我说的是实话。我警告你,平时在学校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出来老实点。”
“滚蛋!”李丛没好气的。
这时蒋白拉着伏城下来了,李丛嘲讽起来:“终于舍得带着小情儿下来了,楼上干嘛呢?”
“你怎么知道师哥是我小情儿?”伏城盯着他问,“我们在楼上爱干嘛干嘛,你羡慕嫉妒?看,裤带都是师哥刚才系上的,给老子系了个蝴蝶结。”
邱离青让和高昂顿时无语起来。
高昂状似无意看四方,嘴里念叨。“蒋白你注意点,别做违法的事,他还不大。”
蒋白揉着太阳穴,想到高昂掐过伏城的后腰。“做完了,违法了,你报警吧。”
邱离和青让非常同步地倒吸凉气,是师哥,上了师哥。
没等多久,廖程明从楼上下来了,先皱起眉毛来。伏家班鼎盛时期有40多人,解散时伏弘一个一个发了散伙费,如今班子再起,只有这么几个,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师叔好。”蒋白带着师弟们说。
“嗯。”廖程明点点头,“这个女生是谁叫来的?”
“廖师傅好。”付雨把刀背上。
蒋白说:“是我叫来的。她是我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徐骏翻了个白眼,付雨为你付出这么多,闹到最后就是你一邻居,你怎么不说她还是你前女友呢?缺德渣男。
付雨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薅我家那么多桃子,闹到最后我就是你一邻居。“是,我们一起长大的,但蒋白挺有自己的想法,从没让我见过伏城,也没让我见过他舞狮。要是互相认识,兴许您早认识我了。”
“这样啊……”廖程明点点头,“这刀是?”
“我的。”付雨摸向刀背,“我练这个。”
“这个是我的。”徐骏拎着伏城家里拿来的大头佛,“我听说这个佛是狮队的领路人?”
“不错,是这样。”廖程明衣着单薄却无寒意,“大头佛看似滑稽,实则步法灵活,武行出身先声夺人。如果说狮队是一把剑,大头佛就是剑上的尖,你能不能胜任?”
徐骏一听,原来自己的角色这么重要。“当然,我绝对能把剑尖当好。”
“廖师傅。”高昂用抱拳礼,“您终于肯出山了。”
廖程明笑了笑。“伏小子都报上名了,我陪他试试。你旁边那个不说话的,是你朋友?”
“他是正山的学生。”蒋白说,“徐骏和付雨学套路,他不一样,散打班的。”
“嚯,散打。”廖程明再看他,看出这小子有些不服气,“这体格就像学散打的,练多久了?”
李丛自认自己和他们都不一样。“6岁练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套路班,路数不一样,你们不行。”
“你行你打不过我师哥?”伏城开始嗷嗷。师哥在,师弟在,师叔还在,我怕你啊!
“你师哥赢我那几招,是武术套路动作吗?”李丛反问,“他是散打赢的。”
伏城撸起袖子:“你爹我今天就用武术套路……”
“胡闹!”廖程明一声令下,“你是小班头,带头打架怎么回事?我看你是被你师哥惯坏了,一身戾气,满身毛病!”
伏城二话不说跑到蒋白身后躲着。
“就知道往你师哥身后躲,等你成年了我看谁还护着你。”廖程明说,看过一眼手表,“现在动身吧,大家一起去狮馆。”
“我先说好。”李丛的声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谁,也不是喜欢干这个,万一哪天不顺心我直接走人。”
“先去狮馆。”廖程明只能这样说。蒋白能在短时间里凑齐这些人,已经难为孩子了。
高昂开车来的,带着廖程明和付雨先过去,其余人溜达小跑,20分钟后到了狮馆门口。人齐了,廖程明让伏城开门,取梯子来,摘掉出入平安的横批,装进兜里。
“这个旧了。”他说,“你是新班头,不能再用你爸爸的东西,过几天我手顺了,新启一块墨,新写对联,新打横批。”
“谢谢师叔,字写得稍微大点啊,好认。对联写牛逼一些,让人一看就知道伏家班几百号人,不好惹。”伏城冲进去开窗通风。平房接地气,院里的野花野草到这时候还没败,屋里虽然冷但朝向好,北方干燥,比楼房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