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杰看他一眼,薛业短暂闭嘴,两分钟后沉默打破,眼神滚烫。“杰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和你很熟吗?他能剃圆寸,凭什么我不能……”
“早认识了。”祝杰把薛业的刘海放下来,“你不是说你不会吃醋么?”
“高中不吃醋,现在吃一点,又不是醋坛子。”薛业拿祝杰的水喝,“我又没生气,随便问问,又没想捶飞他……”
伏城吓得一跳。“你他妈还计划捶飞我?”
“没有,他脾气好。”祝杰拉着薛业,“去食堂说吧。”
蒋白继续保持警惕,让伏城走在身后。
东食堂这时人不多,4人坐在离取餐窗口最近的位置。祝杰要了两份运动员餐,又问伏城吃什么。
“他不饿。”蒋白环顾四周,“他胃不好,不随便吃。”
不饿就不买,祝杰端来两个托盘,一个给了薛业。“说,找我什么事?”
伏城挨着师哥坐,眼睛却滴溜溜看环境。“哥们儿,你学校环境真好……也没什么事,杰哥,你以前朋友圈发过的什么针灸,在哪个医院啊?”
“咳。”薛业咳了一声,表情痛苦吃蔬菜,“杰哥朋友圈都是我发的,我又不吃醋。”
“我叫他杰哥是因为他真是我哥,没别的意思。”伏城都闻见醋味了,“再说我见过你。”
“啊?”薛业叼着勺子歪头。
“在诊……在我和杰哥认识的那个地方,他带你回去过,我们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伏城相信自己没记错,就是这个男生。眼神睡不醒似的。
薛业眨了眨眼。“艹,你啊?”
“你想艹谁?”祝杰给他一张纸巾。
“谢谢杰哥,我不艹,我瞎说的。”薛业这才笑开了,“原来是你啊,我就说看你眼熟呢。你找我杰哥什么事?针灸是吧?”
“嗯。”伏城点点头,看向左侧,“我师哥出了点问题,我上网查了,说扎针灸几个疗程能治好。”
“可以啊,我的腰就是扎针灸做复位康复的,我是针灸推广大使。”薛业觉出伏城眼熟了。当年偶遇的时候他可不这样,满脸阴沉面如死灰,一副我不想活了的半死不活样。
“那行,谢谢你啊。”伏城心事落定,“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他叫蒋白。我师哥可厉害了,改天给你们舞刀法!你跳远的是吧?能跳多远?我原地起跳两米!”
“弱弱就是欠练。”薛业面不改色地扔蔬菜,“你业爷一只脚原地起跳都比你远。”
“哇……”伏城信了,“你好厉害啊。”
祝杰把薛业挑出来的蔬菜一根根塞回去,薛业只好苦着脸吃完。他再看伏城:“你师哥回北京了?”
妈个鸡,伏城又要卡壳露馅,他咽咽唾沫:“杰哥,我想尿尿,食堂有洗手间吗?”
“有,我带你去。”薛业站了起来,紫粉色运动裤在食堂更醒目。伏城赶紧跟着他去了,不聊了不聊了。
这样一走,餐桌只剩蒋白和祝杰,一个吃饭,一个看着对面,气氛莫名僵持。
“伏城和我认识挺久。”祝杰先开口,“就当个弟弟,没什么。”
“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他喜欢他师哥。”蒋白说,“我想问你几件事。”
祝杰抬了下眼皮。“你不是他师哥?”
“你和他不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吧?”蒋白问,“伏城是不是生过病?不然他为什么说和你是点滴之交?还有,他手腕上的疤怎么来的,你别骗我。”
祝杰又看他一眼。“你是伏城什么人?”
“他有没有提过他师哥叫什么?”蒋白很谨慎地问,“比如说,他师哥……是不是姓蒋?”
“没提过,他说师哥没了。”祝杰放下筷子,“不在健身房认识,我和他是在同性恋治疗中心认识的,一起打了好几年的点滴。他爱聊天,一直找我聊,和我聊他师哥。”
蒋白胸口突然开始疼了。
“疤……大概是不愿意治疗才割伤的,我不清楚。”祝杰说,“他纹身,是把男朋友的名字纹在上面就不舍得再割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蒋白愣了几秒,眼睛里一片木然的绝望。“他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去治病?”
“那年他初三。病人大多数都是家人送来,诊所是我姥爷开的。”祝杰回忆,“伏城和别人不一样,特别爱聊天,举着点滴瓶到处找人聊,有时候也开导我。他还喜欢在点滴室里看片儿,把我姥爷气得够呛。怎么治都没用,他说他想找男人,又说想等他师哥。”
蒋白说不出话来。
“还有要问的么?”祝杰把一整天的词语储备量说完了。
“有,你别想走,不说干净你走不了。”蒋白以为他要走,“他师哥是哪年哪月出的事?伏城还说过什么,你告诉我。”
洗手间里,伏城解开裤带,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你真不喜欢我杰哥?”薛业问,“敢喜欢我捶飞你啊。”
“妈个鸡你他妈怎么不吓死我呢,吓死我我就不喜欢了……真不喜欢,我喜欢我师哥,就是一起来的那个,帅吧?”伏城笑着回头,“你和杰哥好多久了?”
薛业装作无意地说:“好多年了,杰哥高一就对我表白,我们是早恋,热恋期。你和杰哥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我师哥还青梅竹马恋呢,师哥5岁就表白了,现在我们蜜月期,要能生我们二胎都有了。”伏城准备系裤子,“和杰哥是打点滴认识的,他是我点滴之交,我们经常在点滴室里看片儿!”
“看片儿?”薛业一脸不信,看他校裤边缘一抹红,“是什么片儿?给我看看!”
第54章唤醒50%
伏城很大方地拿出手机。“就是那种片儿,一个男的和另外一个男的……切磋武艺的那种。这部是我珍藏。”
“什么切磋武艺……”薛业凑过去看。
屏幕里两具标致肉.体正在拼刺刀。
薛业咽了下口水,又听见伏城也咽了一声。屏幕里动作还在继续,他们怔愣半秒,不计前嫌地看了起来,还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仿佛被神奇力量点穴,头抵着头,边看边评论几句。什么吞这个深度好牛逼,那个伏地挺身的姿势累死人吧,直到片儿放完了,两人意犹未尽。
薛业缓了缓,用凉水冲了一把脸,缓到脸色正常突然怒火攻心,抓住伏城的T恤往上拎。“你他妈和杰哥看这个?业爷一拳把你捶飞信不信?”
“你别捶我啊,我……我叫我师哥过来打你!”伏城完全没准备,薛业怎么翻脸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要捶人。刚才的眼神像睡不醒,这时闪烁着杀人的精光。
“不是,哥,你别捶我……是我非要给杰哥看,打点滴……无聊嘛。”伏城也是怕薛业真动手,“你别打我,我是高中生,大学生不能打高中生……我师哥下周和别人切磋,是真的切磋,你别把我打坏了,打坏了我没法帮他。”
嘴上认怂,心里炸妈。要不是蒋白现在记不起来,伏城真没怕过谁,反正惹事了有师哥过来打人。蒋白要是记起来了,他横着走。
一听打点滴,薛业慢慢松开手。“我那时候见你……没想到你和杰哥是病友。”
“你比我大,我认你一个哥吧。”伏城不见外地说。
“滚,叫业爷。”薛业摩拳擦掌。
“爷爷?”伏城满脸问号,“你怎么说话还港台腔呢?爷爷……”
“是业爷!”薛业凶巴巴,掰着伏城的脑袋看,自己颜控晚期,伏城长得漂亮才记到现在。深眼窝、高鼻梁、尖下巴,放到首体大里绝对帅哥一个,更别提笑起来还有一个梨涡。
还好杰哥已经被自己舔到手,不然真是情敌了。薛业嫌弃地说:“跳远跳两米还好意思出来,你腿白长的?我高中时立定跳远闭眼飞。”
伏城皱眉问:“谁告诉你我是立定跳远两米?老子舞狮子,度量衡是立体的,你行不行?你原地起跳两米高试试?我还以为你真那么牛逼,单脚能跳两米高呢……我师哥在的时候,两米高的桩我闭眼飞!”
“捶你啊!”薛业扬手。
“自己人自己人。”伏城躲开他,“不过……杰哥真的太狗了,治疗的时候说自己痊愈,还劝我回头是岸,看了我那么多部片儿,结果他说他不喜欢男生。谁信啊,不喜欢男生才看不下去呢。我是太无聊了,又觉得杰哥帅,打点滴……实在太无聊,时间又长,找个人聊聊。”
薛业搓兜,要不是因为自己,杰哥也不会被家人逼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点滴打多久?”
伏城想了想。“几个小时吧,打完了有时还不舒服。”
“是不是还要喝那个什么……钾水?”薛业问,“我去过一次,尝了一口。真不是人喝的。”
“嗯。”伏城回想一秒,舌头苦直了,“我每次都和杰哥开玩笑,既然要喝,不如干杯满上,然后……把杰哥姥爷气得半死。”
薛业重新审视伏城,两年前自己误服钾水,金属苦味经久不散。“我还以为去过诊所的人都叫苦连天,你还挺乐观,还他妈看片儿。”
“不乐观能怎么办?”伏城笑出梨涡,“反正我不信他们能把我治好,因为我根本没病,越治我越想找男人,越给我开药做辅导,我越想找师哥。”
“杰哥说……你自杀过?后来纹了男朋友的名字?”薛业哪壶不开提哪壶。
伏城先一愣,再一想,对啊,当初和杰哥吹牛逼,可是说自己有男朋友的。“唉,我那时候太冲动,我……”笑意褪去,脸上露出失意。逞强逞太久,伏城真相信自己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第一次,没想死,胸口里堵着一口气,想吓唬那些送我去治疗的人。”伏城苦笑,击碎乐观的外壳,内里是一个敏感的失落少年,“第二次才是动真格。疼……疼死我了。”
他这样一阴沉,薛业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没认出来。上次诊所匆匆一面,只记得这个男孩和杰哥发型相同,长得非常漂亮,可阴沉沉不像有活力的样子,死得半透了。
今天猛然一见,他又笑又跳,活过来了。
薛业抄起他手腕看。“是这道深的?”
“嗯。”伏城点头。妈个鸡,自杀未遂这事说出来既不牛逼又不光彩,蠢透了。
“你这么舍不得你师哥,为什么敢死?”薛业问
“因为他出事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人没了。”
没了?薛业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们说他没了。”伏城又变回两年前,所有快乐和梦想碎成一块块,“紧接着,我爸也没了,我想得简单,就想跟着我爸一起,正好找师哥去。等我爸出殡火化,我就……结果……”
结果伏城没好意思说,也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你他妈是傻逼吗?”薛业推了他的脑袋一把,“生命多宝贵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代表你爸打死你!”
“别别,哥,我错了。”
“叫业爷!”
“业爷,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伏城赶紧躲开,“后来也知道师哥没死,是差点没救回来。”
薛业心疼又气急。“我还以为你割腕是受不了治疗……别犯这种傻逼,人活着就一次,没了就没了。”
“我为什么受不了治疗?我又不是杰哥,深信自己有病。去治疗没那么舒服,可总不能丧眉耷眼的,我多笑一天,他们就拿我没辙一天……”伏城说,“我苦中作乐,总有疗程全部结束那天。总有人知道我们这不叫病,只是两个有几把的人互相喜欢……我再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要去问杰哥,问了他准保揍我。”
“说,你业爷听着。”薛业很诚恳。
伏城清清嗓子,第一次和别人在厕所里聊八卦,好刺激。“杰哥说,他有喜欢的人,还给我看过照片,我觉得和你挺像,是不是你啊?”
“我艹?”薛业受宠若惊。
“真的,照片是他过生日,还有海豚。”伏城倒戈,既然薛业对杰哥那么重要,求杰哥不如求薛业,“你把你扎针灸的医院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更多小秘密。”
“不可能,杰哥不可能有小秘密。”薛业拿出手机交换微信,瞬间把针灸主任的名片发过去,“说。”
搞到了,伏城把主任加入好友名单。“就有一天,我拿着一部片儿找杰哥分享,问他看没看过那个姿势。他说他和喜欢的人睡过,这个姿势挺深的。”
薛业吓得手机差点掉了。
“真的假的?”伏城满脸求知渴望,“真有……真有那么深?”
“咳……当然真的。”薛业受宠若惊,杰哥说高中就和自己睡过,牛逼,不愧是他。
伏城一脸羡慕。“杰哥对你真好……我师哥现在还有女朋友呢。”
“女朋友?”这个词薛业已经很陌生了,“唉,有几个?”
“1个啊,还能有几个。”
“唉,1个算什么,杰哥以前十几个女朋友呢,我都不往心里去。”薛业拍拍胸口,“他和女朋友约会,我还跟着参与呢。你这算什么……”
伏城张着嘴听傻了。“十几个?不行不行,我受不了,1个我都要炸了,十几个我肯定把师哥炸死,炸成天空中最美丽的烟花。你……心胸真宽。我不行,我受不了他对我不好。”
薛业过来人似的。“慢慢来吧,杰哥可是我辛辛苦苦舔来的。”
和薛业聊完,伏城心里好受许多。目光被紫粉色吸引,他边走边回头:“你这个短裤颜色挺艳,我还以为运动员都喜欢黑色。”
“杰哥喜欢黑色那是因为他酷。”薛业挠红了喉结,“我还觉得你内裤的红色挺正呢。”
“你看老子内裤干什么!”伏城炸了。
“你上厕所露出那么一大块布来,我能看不见吗?我又不瞎……哪儿买的?”
“我家楼下小超市,10块3条。”伏城摸着裤带,“我就喜欢红色,红色吉利,去霉气辟毒邪,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多买几条,配你紫粉色运动裤。”
“行。”薛业接受内裤贿赂。
餐桌上,蒋白和祝杰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薛业带着伏城一路笑着跑,往祝杰旁边一坐,开始卖队友。“杰哥,你是不是和伏城说,咱们上高中就睡过了?伏城不让我问,我随便问问。”
伏城脑门一凉,这人出尔反尔,怎么还打小报告呢。“师哥你热啊?出这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