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乐池他们都走了,夏星遥才放下手机,转头叫吴辙:什么时候去?哪里比较好?
等他们先走。吴辙说,这里我来过,春水湖东边山上有个小天文台,应该不会有人去。
远吗?
不远。
吴辙非常利索地套上长袖外套,转头跟夏星遥说:你也穿长袖,山上有蚊虫露水,不要到时候感冒。
两个人收拾齐整之后,一块儿出了门。
春水湖东面的山叫峨山,海拔才一百多米,并不高。
上山的路有点崎岖,借助手机电筒的照明,两个人爬了一阵,才到山顶。山顶上的小天文台早就废弃不用了,现在只剩了一片平整的小广场。在湿润的青石上席地而坐,也不嫌脏,夏星遥仰头看了一阵天空,问:吴辙,天琴座在哪里?
吴辙按着他的脑袋,轻轻地偏了一个角度:看到中间最亮的星了吗?这是织女星。他的手掌按在夏星遥的后脑勺上,指节微微发凉,夏星遥感觉不是很自在,晃了晃脑袋:是哪颗?有好几颗亮星。
两个人并肩坐着,吴辙紧紧地挨着他,用手给他指:织女星,天津四星,还有牛郎星,夏季大三角。
夏星遥找到了这三颗著名的星星,确定好了天琴座的位置,辨认许久,问:流星雨,什么时候开始?
吴辙:嘘。马上就要开始了。
夏星遥:还要嘘一声,我说话能吓走它吗?
不会啊。等它来了,你赶快许个愿望。
夏星遥仰头。
头顶是没有光污染的浩瀚夜空,星河璀璨迷人,置身于如此广袤的宇宙之下,他心里的杂念消去,默默地盯着天琴座方向,认真等待第一颗流星的到来。
晚上十点钟,天琴座流星雨极大开始了。视野里出现了第一颗流星,夏星遥连忙扯了扯吴辙的手臂:看到没看到没?
你闭上眼睛,许个愿。吴辙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很温柔。
周围是山虫如雨一般的鸣叫声,夜晚的寂静如此浩大。夏星遥慢慢闭上双眼,双手交握在胸前,想一个愿望。
想要什么呢?
清华?
一个愿望还没想好,他忽然感觉到有人的体温凑近了他的脸颊。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睁开眼睛,心脏却猛烈如擂鼓一般地跳动起来,耳畔全是那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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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醉酒
那个人的呼吸停在他脸颊旁边,有一点点烫的感觉。没再接近,但也没后退。夏星遥眼睛闭了许久,仍然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睫毛颤抖了两下,只好睁开了眼睛。
吴辙浅浅的呼吸声抵在他的耳畔,两个人的呼吸交融,默默对视,都没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安静良久,夏星遥只能低声说:吴辙,你靠过去一点,好热。
吴辙挪开了一个位置,双手枕在后脑勺下仰头看天,轻声说:今年极大可能是爆发期,待会儿会有很多流星。一颗可以许一个愿望,一百颗就可以许一百个愿望。
夏星遥轻声问他:你许愿了吗?
许了。
什么?
我希望夏星遥十一月份能进国家集训队,保送清华,以后我们还做同学。
夏星遥抿了抿唇,他有点莫名的高兴,嘴上却还要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这颗不灵了还有一百颗,不怕。
吴辙。夏星遥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就叫你一声。
他们这次观星遇见了罕见的天琴座流星雨爆发,一小时的流量真的达到了一百颗以上,平均一分钟就能看见两颗,天象非常壮观。一颗星许一个愿望,夏星遥感觉自己要把下辈子的愿望提前许完了。
他第一个愿望没说出口。
因为那个愿望跟吴辙许的一样。
他在心里叩问自己:为什么跟吴辙有关?
清华是愿望。
为什么吴辙也成了他的愿望。
他如此困惑迷惘,得不到一个心的解答。
百度说是喜欢。
我喜欢他吗?
可是他是男生。
*
下山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多,折腾了一阵才走到山脚。不远处闪烁着宾馆的灯火,身后是山花烂漫的气息,吴辙走在后面,两只手背在身后,忽然说:夏星遥,我送你一个礼物。
夏星遥从前面回头:什么?
吴辙把一只手伸出来,他手里是一簇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他捏着草杆子轻轻在夏星遥下巴挠了挠:哈哈,怎么样?
夏星遥:
神经病啊!
然而被狗尾巴草挠过的下巴,却有点痒痒的。那种痒,是如丝如缕的一线微妙触感,从皮肤一直窜到尾椎骨去,带点酥麻。
夏星遥抿着唇,一把抓过狗尾巴草,朝吴辙翻了个白眼。
这次春游一共三天两夜。
第二天的安排是游览春水湖,后天则是爬春叶山,然后下午返校。
景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全中国的湖都差不多一个样。但因为身边有同学在,千篇一律的人造景色也变得鲜活可爱起来。
也许春游不是为了景色,而是为了脱离学校的压抑生活,在春天找到青春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景区有一个篝火晚会。
其实也算不上晚会,差不多就是围着火堆跳舞玩耍。大家不在意这晚会粗糙又简单,乐颠颠地抄过麦克风就开始引吭高歌,在橘红色的火光映衬下,每个人的眼睛都如此明亮,颤抖的明亮。
狂欢一般的晚会结束后,尹从清把大家带到湖边的一家餐馆聚餐。
本来气氛欢快又热闹,大家喝点酒,尹从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喝了两瓶啤酒,有个女孩儿哭了。
是数学组唯一的那个女孩子凌舒雅,平时大大咧咧的,谁也看不出来她心理压力这么大。
酒上头又上脸之后,她趴在桌上小声地抽泣着,担心一切庞大又不可知的未来。
不是所有人都跟吴辙一样,拥有太卓绝的天赋,大多数人如此普通,在未来面前,只能试探着走一步算一步。
联赛,女子联赛,金秋营,即将到来的一场又一场比赛,残酷又真实,一刀一刀在心口剜肉,要把人塑造成坚不可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