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日之后白行歌却发现,谢璟深身上的死气并未因得到增长,反而还又消了些许。这下子,他就有些不能够理解了,这样的变化与他提出的理论是相悖的。
这让他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直到他们被领到各自的房间,白行歌都还未想明白,便干脆先将它抛到了一旁。大概是误以为他和谢璟深的关系还挺好,季君泽竟很贴心地让人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一起,两间房仅隔了一道墙。
白行歌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要求让人重新安排:谢谢陈公子,余下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吧,暂时不麻烦你了。
陈祺轩点了点头:王府里的一切我也熟悉得很,两位公子若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白行歌弯了弯嘴角,还没回话,就听见身旁的谢璟深不冷不热地说:没关系,王府里的下人应该很充足,不必陈公子挂心。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不想麻烦陈祺轩,可白行歌老觉得这句话从谢璟深嘴里出来,似乎带着些许的冒犯之意。不过陈祺轩似乎是个挺心大的家伙,并没有受到谢璟深这冷漠的态度影响,还讪笑道:没事,毕竟王爷他们如此好意收留我,不帮忙做点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谢璟深没有再应答,直到陈祺轩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白行歌才问他:你对陈公子似乎颇有意见?
意见倒说不上。出乎意料的,谢璟深竟认真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也许不合缘吧,看着觉得不顺眼。
闻言,白行歌轻笑了一声,才缓缓说:那你自我防范意识还挺强。
谢璟深不明所以地侧过头朝他看来,听见他接着道:陈祺轩人看起来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看,可不知为何,他给我感觉却有些看不透。我只是单纯猜测,他或许并不如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但,也很可能是我误会人家了。白行歌说着,便转身走进王府给他安排好的那间房。
谢璟深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去自己那里,反而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了房间,还头也不回地给站在门口的红绣与阿竹吩咐:我有点事想单独和白公子说,你们先在外面候着。
红绣自然是对谢璟深的吩咐说一不二,阿竹则抬头看了看白行歌,在得到他点头的回应后,才伸手帮他们把门关上,和红绣一起退到了一旁。
唯有除他们二人之外无法被其他人看见的清川一并跟了进来,但他也没有打扰他们,只看了他们一眼便独自到房间角落待着,眉头紧锁的,看起来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白行歌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后才开口:你看起来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谢璟深顿了顿:也不算多。
今日你和王爷提到的圣物,那什么九转生莲,莫非就是你离开皇宫的目的?你先前提过,若想根除我身上的死咒,还需要借助那一物的力量。你说的,就是它?
白行歌沉吟了片刻,最后轻叹:是。
你也知道,像我这种当国师的人,身上总要背负着一些事情。既然这九转生莲如此邪乎,作为拥有些许能力的人,我也是被先皇强迫要离开皇宫把它完整地找回来,将它回归本位也好,拿在手里也罢。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落入不轨之徒手中,否则将会引来天下大乱,哪怕是你们江湖,也将会受到影响。
谢璟深眉头轻轻一簇:先皇?顿了顿,他沉声问,就是之前跑来告诉我你被公仪临捉走,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个老头子?
白行歌笑了一声,想着朔国老皇帝死时谢璟深应该也才差不多十几岁,定不会见过他,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回答:是啊,就是他。你不知道,之前他天天在宫里缠着我,同我念叨,说我若不完成此事,还会被落下因果。我不想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只能冒险走这一趟了。
岂料谢璟深在听完他的回答后,陷入了很长的静默,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白行歌慢悠悠地把手里那杯茶喝光了,才见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巨大的威压忽然罩在他身上,让他顿感不适,心也变得有些慌张。
他从谢璟深的双眸底下见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就像是识破了他的谎言那般。
?不能够吧?谢璟深也就大了他几岁,总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白行歌。谢璟深突然低低唤了他一声,在他微微抬眸时,顺势把头压低往他靠近了些许,还不跟我说实话?
我不仅见过朔国现任皇帝,前任也见过。
白行歌动作一僵,即使内心有些慌乱,表面仍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我有说是朔国的先帝吗?
他脑子飞快一转,想起了季君泽方才在房里说过的话,又道:我说的是靖国的先帝。靖国的先皇他都没见过,离朔国那么远,谢璟深总不可能再有印象了吧?
没曾想谢璟深在听完他这句话后,脸上的冷淡都没绷住,双眸竟难得地弯成了浅浅的弯月,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正在蔓延。谢璟深的心情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愉悦,低笑几声之后,才语带笑意对他说:很不巧,我也见过靖国现任和他们的先皇。
白行歌:
他眼中努力的维持的平静终于裂开,只能不敢置信地瞪着谢璟深,听着他调侃:我都快忘了,在几个月前,你还是一个被关在皇宫多年,未曾到外面见一见天下的国师。
白行歌抿着嘴没有回话,他原以为事到如今,谢璟深会继续逼迫他,直到他问出想要的答案为止。可没想到谢璟深很快又直起了身子,淡声对他道:若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只要我身上的死咒最后得以解决,你过程如何,与何人接触,我并不在意。
白行歌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也许,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可以告诉谢璟深,但不是现在。
俩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相互沉默许久,白行歌才忽然又听见谢璟深开口:你和季君延关系挺好吧?
白行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季君延的事,便老实回答:好歹在宫中有十几年的交情,而且他对我也百般照顾,关系自然差不到哪儿。
那你喜欢他吗?
谢璟深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倒了白行歌,他又奇怪地看了眼谢璟深,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不喜欢。
季君延待他虽然不错,可那都只是他单方面的掌控,单方面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慰藉,从未考虑过他的一切喜好。白行歌对他有同情与感激,就是没有过喜欢。
停顿了片刻,他才又和谢璟深说:也许我被断绝了太久的交际,喜欢在我听来就是一个十分抽象的词,我也不清楚什么样的感觉才能被叫做是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