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对面的林青河却抱着双膝,声音幽幽:但你们这一趟,去的就是浮云山庄,所以我才跟了过来。
白行歌微愣。
林青河说的,应该是身旁这位冷嗖嗖的男人的目的地。
像是害怕他不信,林青河又补充:我听见了外面那些人的谈话,才知道的此事。
白行歌思索了片刻,试探性朝身边的人问了句:浮云山庄?
男人正要翻动信纸的手顿了顿,没有朝他看来,而是唰啦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消息查得挺细。
这不急不缓的语气,却像是单方面更加确认了什么。
白行歌回味了半天才理解过来,敢情对方是把他当成了皇宫派来的什么奸细,并且试图用那种正常人听来扯炸天的话语来接近他?
他如今倒是好奇起对方的身份了,怎么会对皇宫抱有如此强大的敌意?只不过他方才与影一和影六粗略讨论过,他们二人表示在外出的时候不曾遇见过对方,也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特殊的标记,而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只穿着款式相近的普通劲装,无法轻易判断对方属于哪方势力。
这要是能判断出来当然好,他便能够避开,坚决不与同此人扯上关系的那一方接触。
至于解释?罢了,没有解释的必要,对方就长了一张绝对不会听信他解释的脸。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多费口舌了。
白行歌不再搭理谢璟深,而是朝着林青河说:但我未必是。
如果此行真能借着这一队人马暂时摆脱皇宫的追杀,白行歌中途会想找点办法,联合阿竹和影一影六,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帮手,逃离这位不知名的男人的掌控,早日寻得飞月楼的帮助。
所以他还真不一定会随着他们一同到浮云山庄。
林青河显然领悟到了白行歌短短五个字想表达的意思,托了托腮后疑惑道:可是,我方才上车前遇见了一位老爷爷。他让我转告你,说浮云山庄有你想找的东西。
林青河眸光清澈,显然也对所谓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像是在想自己曾经也在山庄里待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白行歌想要的物品。
白行歌嘴边的笑容僵了僵,心里对林青河口中老爷爷的身份有了猜测。
他自从答应了先皇要出宫凑齐圣物碎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还以为他回去那座小破城了,没想到原来还偷偷潜伏在他身边?
白行歌眉头轻轻一挑,心想老家伙怎么不亲自出来跟他说?
不过想想也是,他刚被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气得半死恨不得能够早点与他分道扬镳,不相往来,结果如今又被告知很可能还需要顺着对方的意,借着对方身份进入浮云山庄
老家伙若就在他面前,他确实很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往他身上拍一张符咒,好让自己消消气与委屈。
白行歌心里有些郁闷,便不再开口。是路行至半,阿竹又开始与他搭话,并给他递上了一包东西。
公子,这是我方才在金水镇买的无子话梅干,你若觉得无聊了,可以吃点润润口。这是白行歌平日里爱吃的小吃,阿竹在镇子里正好见到了,尝着觉得不错,便给白行歌买了点。
白行歌双眼微微一眯,微微张口:我双手不便,那就劳烦阿竹了。
阿竹脸颊一红:不,不麻烦!
嘴馋了还有人亲手喂食,白行歌这么一号人物,落在常年游走在外,风餐露宿的谢璟深眼里,就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得让人侧目的贵公子。
谢璟深早已看完了手中的信,正双手抱胸,挺直了腰背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又走了好一段距离,他才突然睁眼并扣起了手指,在车厢上轻轻敲了敲。
哗啦啦走动的马车突然缓缓停下。
白行歌趁机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正是人烟稀罕的郊外,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够听清。
此情此景,特别适合杀人埋尸,还能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白行歌下意识朝谢璟深看去,发现他也正在盯着自己,眼神晦暗莫名,而眼里的那分冷冽始终不曾退却。
半响,他才开口:突然发现,你是个麻烦。
语气意味深长得白行歌不得不胡思乱想。
第五章
白行歌想象中的血光场景并没有出现。
谢璟深语气不怎么好地对他说了这句话,侧身下了马车。阿竹见白行歌不方便,就主动趴到窗边探看车外的动静。
这一看,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公子,影一影六和人打起来了!
白行歌在阿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听见了来自车外的动静。
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直藏身于暗处的影一和影六竟是现身与一波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打了起来。与影一影六不同的是,他们左边的袖子上还绣着暗红色,蟒蛇样的图形。
阿竹就在窗边,外面的情况看得比白行歌要来得清楚。他见到距离影一影六不远的灌木丛中,忽然有几支飞箭朝他们车子的方向射|来,目标甚至准确无误地对着他们的车窗
他刚张嘴想提醒白行歌,却见到来势汹汹的飞箭突然自半空中落下。和它们落在一起的,还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骨溜溜地滚到了另一边。
而在从阿竹的角度并不能看见的谢璟深那里,他从车里出来后,旋身便抓住了另一部分差点刺伤他人马的飞箭。他低头看了箭头一眼,发现上面并没有淬毒。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借着地势藏匿在周围的,其余黑衣人也一并窜出,将他的马车以及随行十几人重重包围。
粗略一算,对面至少有五十人。相较之下,谢璟深这里的十几人看着,气势就稍有不足了。
车子边上,包括宋彦在内的几人都没有动作,面上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表情。大概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方人群中倒是走出了一位拿着短匕的男人,态度不怎么好地指了指谢璟深:车里的人可不是你能够随意强抢的,劝你最好主动点,乖乖把人交出。
谢璟深唇角浅浅一弯,笑容浅淡却冷漠。
你这么说,我更不想交了。他拒绝得从容的语气,显然没将对方的威胁放进眼里。
既然如此,两方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这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穿着相似服饰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围攻过来的场景,把在宫里和白行歌过惯了和平日子的阿竹吓得不轻,回头就对着白行歌说:公子,他们打,打起来了!不是锦衣队,但很像是皇宫派来的人。
若要与江湖中人对上,锦衣队恐怕不能轻易出面。白行歌敛了敛目,虽说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