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都是沐王派来的,利用他的善心,骗开城门。
叶久抿抿唇,只能说,沐王这一招实在狡猾。
这件事虽说是为了百姓,得了民心,可却一脚踩在了帝王的尾巴上。
官不为君,心怀慈悲,判断有误,遭人利用,险些致皇宫失守,这便是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平息帝王的怒火。
此事,难办。
叶久微微叹息,她放下酒杯,起身抖了抖衣袍,看着萧栏枫依旧撑在桌上的背影,轻道了句:会好起来的。
她越过萧栏枫,微微侧头,又重复了一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久是被薛璟宁从大门口一路架回竹园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薛璟宁此次显得相当冷静,直接丢回了她的卧房。
祁韶安和宋初浔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三秒后,对视了一眼,拔腿追进了屋子里。
薛二,你跟她喝酒去了?
宋初浔看着叶久赖皮熊一样拽着薛璟宁的袖子,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正常沟通能力,便问向薛璟宁。
薛璟宁无奈的看着傻笑的叶久,我哪还敢和她喝酒啊,叶子回来时还是正经模样,一进门就成了这副德行,二位姑奶奶行行好吧,把他给我弄走。
血与泪的教训告诉他,喝醉的叶子,毫无人性可言。
我来吧。
祁韶安缓步走到二人身边,伸手握住了叶久死攥着薛璟宁袖口的手,轻轻拍了拍,阿久,松手。
叶久闻言歪头看看祁韶安,又瞧了两眼薛璟宁,嘿嘿笑了两声,童子,明天我们还去花满楼,我就不信赢不了翠花那家伙。
叶久还在乐着,屋子里的人却突然沉默了。
宋初浔微微拧眉,看着叶久肆意的脸,心底有一丝怅然。
薛璟宁停住了抽开的手臂,静静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阿久,回去睡觉了。
祁韶安手上微微用力,成功的吸引了叶久的目光,只见她撇了撇嘴,朝祁韶安伸出了双臂,抱抱。
祁韶安愣了一下,眼神在宋初浔和薛璟宁身上扫过,还不及说什么,余光就见着叶久已经朝自己这边歪了过来,于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下意识接住了她。
宋初浔识趣地拽了薛璟宁快步出门,还顺手把房门关好了。
叶久脸颊靠着祁韶安的小腹,用力的吸了口气,嘟囔道:好香啊
许是因为喝醉的关系,叶久的脸蛋炙热无比,就算隔着衣料,祁韶安也能感受到阵阵热意传来。
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祁韶安低着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顺着发丝滑下,捏住了她绵软的耳垂,声音温温柔柔,尾音还微微上扬。
叶久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似乎手臂已经沉的抬不起来,她手指勾着身前人腰间的束带,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上面。
祁韶安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
阿久什么都好,就是酒品差。你永远都不知道这家伙下一秒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好了,睡觉。
但是阿久也有一点好,那就是听话,跟三两岁的奶娃娃没什么两样。
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自己说了半晌,她还跟没听见似的,依旧半吊在自己身上。
祁韶安伸手摸到了她的脸颊,轻轻一掐,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吗,你
话没说完,祁韶安忽然失掉了声音。
指尖上软软的,湿湿的。
没错,触手一片湿热。
她心下一惊,又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重了,惹哭了这位小祖宗。
掌心忙捧住那只脸颊,轻轻捧起,可叶久好像和她较劲一般,死命的往她怀里钻。祁韶安一时焦急,低喝了一声,阿久!
怀里的人下意识抖了一下,停止了挣扎。祁韶安顿时就后悔了,连忙抚上了她的背,哄着:对不起阿久,是我心急了。
见叶久在自己怀里又蹭了蹭,祁韶安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久还是没有动静,不过这次祁韶安没再追问,只是揉捏着她的脖颈,像安抚一只小奶狗一样,让她放松下来。
反正该说的时候她总会说的,不急于这一时。
比起知道真相,她更不想逼迫于她。
良久,叶久突然抬起了头,下巴抵在祁韶安的小腹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而眼角,还挂着一颗未落下的泪珠,韶儿,二舅哥送你木簪呢。
在祁韶安怔愣的目光中,她又补了一句:戴上吧,好看。
林夫人最终还是决定去见郑太妃,不论是年少时的守护,还是多年来的照拂,她都无法推辞。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但都不重要了,想见那便见吧。
就在叶久喝醉那日,前后脚,林夫人踏着叶久飘散在空中还没有退去的酒气回了府,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饭都没吃。
只不过,这次没有琴声。
然而就在林夫人回府的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郑太妃自缢了。
宫女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凉了。
楚时慎听到消息半晌没言语,虽然郑太妃是沐王的生母,又与镇远侯府有些牵扯,但他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郑太妃参与其中,又因着她太妃的地位,他也只是将其软禁,并未做什么过分之事,甚至还应允老侯爷夫人来见她。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也没有放过他。
郑太妃自缢一事,虽然他极快的下了封口令,但总有流言蜚语暗自传出,说郑太妃哪里是自缢,极有可能是皇帝赐死。
楚时慎本就对她不感冒,这下可好,气得鼻子差点歪了。
而叶久听到的时候,保守估计,还是前几手消息,因为她大清早就来了皇宫。
起初她也是吓了一跳,抓着太监问了好几遍,才确定真的是郑太妃。
那个总是对自己温温和和,面露关切的华丽女人。
她基本可以猜出来,郑太妃是因何对自己格外特殊,起码不是因为沐王那鳖孙。
因为郑太妃看她的眼神里,从来没有算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八公主一案查到仪徽宫时,她那么不愿相信。
事实证明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相信此事是郑太妃设计的。
只不过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一切的谜团都会随着郑太妃的死,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不过如此以来,就凭着堵住悠悠之口,楚时慎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杀掉沐王。
不然残暴嗜血的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久微微叹息,郑太妃无论如何,还是用自己的命,护下了沐王。
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
然而这一计,算到了当今皇帝的脑袋上。
叶久觉得今天不太适合看见楚时慎,尤其是为得求情的事。
她站在岔路口,犹豫的抿了抿唇,两只手指不停交错,想靠天命决定是去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