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2 / 2)

愿祈久安 拾吾两 6078 字 2020-09-13

老者耳朵一动,缓缓睁开了眼,朝牢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白袍锦服之人正站在根根木桩之后,眼里带着些许温色,浅笑着:

褚伯父。

狱卒麻利的打开了房门,褚尚章看着慢条斯理走进来的年轻人,嘴角噙了一丝笑:难为林侯有心来看老夫,心领了。

叶久抖了抖袖子,似是嫌弃搬来的椅子落了灰,犹豫了片刻,才坐了上去。

她打量了一圈牢里的陈设,不疾不徐地道:像褚伯父这样一位搅弄风云的人物,小子不来看看,着实放心不下啊。

褚尚章伸手理了下鬓角垂下的灰白发丝,牵的铁链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成王败寇,如今我已沦为尔等阶下之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他说罢不在意的笑了下,不过若是林侯前来讨要解药,那就抱歉了,老夫无能为力。

叶久瞧着他一脸梗脖子公鸡的模样,气笑了。

褚伯父误会了,今日求解药在其次,主要是来和伯父聊聊。

褚尚章面色微冷,我和你有何可说?

叶久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拔了塞,又插上一根芦苇杆做的吸管,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褚尚章看得莫名其妙,只见叶久咂了咂嘴,才慢慢开口:自我初到府上之时,褚伯父为我牵线搭桥,助我承得父亲的爵位,小子谨记在心。

只是我有些好奇,您那般尽心尽力,是没料到我如今深得陛下信任,还是对侯府有所亏欠?

叶久声音不大,但落在褚尚章耳朵里,全然变了味道。

他寒着脸,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叶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角,又道:只怕是想将我扶持成傀儡,变成你和沐王的一把刀吧。

褚尚章看着叶久悠哉翘着二郎腿的样子,面色稍缓,哼道:确有此意,不料你这乡野小子,却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几次险些破坏我们的计划。

他微微侧目,我倒是不明白,单凭你一个平白承爵的侯爷,陛下怎么偏偏那般倚重你?

叶久眨眨眼,一脸你傻吧的表情,因为我和陛下早就认识啊。

褚尚章脸色微变,只见叶久低头嘬了口吸管,不紧不慢地道:这还要托您的福呢,要不是您派人在陛下回京路上截杀,我可能还真遇不到这尊真龙。

是你原来路上那支车队是你!

褚尚章眼里有些惊讶,指着叶久的手指抖了一下。

那日杀手回报,在连祁山官道上被一支车队打乱了部署,事后却怎么也没查到他们的下落,没想到竟是他的!

叶久大方的点头,对,就是我。

说起来你们倒是下本钱,从通州巡检到皇家朱阁,你们是围的密不透风,恐怕京城还有更厉害的等着陛下吧。

不过你们却没有料到,先帝会派方总管出城二十里迎回陛下,直接搅乱了你们的计划,于是在得知陛下要彻查此事之时,你们派人杀了房大人,并留下了隐晦的线索,统统指向了贤王殿下。

褚尚章瞥了她一眼,不错。

叶久眉头微挑,又接着道:而在郭文信贪墨一事你们接连丢了户部和京兆府两块重地之后,你们试图把我这颗不受控的棋子纳入麾下,不仅让青迟与我频繁走动,甚至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把八公主也一同拉下水。

她唇角挂着冷笑: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倒是很有胆量。

八公主一事,若不是后面查到仪徽宫,恐怕会以为是贤王为自保而把她这个侯爷拉下水,顺便再打压沐王一番,然后坐享其成。

而楚笙虽然是沐王名义上的妹妹,但到底说出去是同枝,可为了构陷贤王,沐王竟是不惜给自己未来风评上画个墨点,也要把她这颗棋子钉在棋盘上。

而这一切,却差点毁了八公主的清誉。

褚尚章闻言皱了下眉,若不是齐太妃不依不饶,此事本不该如此复杂。

叶久放下手里的竹筒,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说到底,我还是成了你们手里的刀。

要不是她去贤王府上调查这一系列的事,恐怕也不会导致后面贤王自戕,群臣口诛笔伐的场面,险些让楚时慎陷入僵局。

褚尚章闻言浅笑不语。

叶久不再理会,又顺着刚才往下说:贤王服毒一事也让你们有了危机感,觉得陛下已经开始剪除手足,排除异己,于是你们有了新的动作。

你们串通塔尔族骚扰漠北边境,许诺他们边境线上三座城池五年不抵抗的好处,为的就是拖延住陛下的大部分兵力,然而塔尔族攻势过猛,隐有失控之势,你们这才慌了,开始往漠北增援。

增援也好,监视也罢,十万大军苦战十几日依旧久攻不下,朝廷却又大肆鼓吹和亲,陛下两难之下不得已又将禁军派往了边疆,恐怕你们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吧。

褚尚章转了转手腕,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在短短十几天里训练出一支如此强悍的军队,差一点就让我们的计划付诸东流。

叶久摇头笑笑,真正让你的计划彻底泡汤的,是你的亲亲儿子,褚澎。

褚尚章哼笑一声,我倒当真小瞧了他。

你该庆幸你没有高看他一眼,不然你褚府的卷宗之上又要多一条人命。

褚尚章面色一寒,直直地看着叶久。

见他不说话,叶久接着道:与此同时,你伙同兵部以及颍州知府,暗自谋划祈年台夺位之事,而在陛下将沐王调到皇陵之后,你们将计就计,把颍、燕、通三州秘密调来的士兵藏匿于皇陵,待那日你起兵后,兵部驻扎在郊外的京城卫便趁乱直入皇城,你们里应外合,便能将整个京城收入囊中。

褚尚章闻言脸上没什么惊讶之色,只是微微一笑,说起此事,若不是当时你将兵部尚书秦昌余的把柄呈到我面前,我怎么能顺理成章的把自己人安插进去呢。

叶久闻言心底叹了口气,得,又递了一把刀。

对了,这样说来我还有一事要谢你,若不是你把礼部尚书扳倒,老夫安排祈年台之事又怎会如此畅通无阻呢。

叶久看着手里的果汁,心情不是很爽。

她拼命用力做了所有事,到头来却发现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仿佛一个配了南孚八个圈电池的机器人,卖力的做好每一个动作,结果却是在执行别人扔过来的指令。

褚伯父算计之深远,真是不减当年啊。

褚尚章忽得止住了笑,嘴角慢慢的落了下来,看着叶久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惕。

叶久轻笑一声,既然说完了今日之事,那我们就聊一聊当年之情吧。

褚尚章眯着眼,压着声音道:什么当年之情?

叶久故作惊讶:褚伯父难道忘了,当年上任颍州知府之前,上京赶考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她随后收起了满脸的笑意,直直的看向了褚尚章:还有林将军战死岭南河谷之时。

褚尚章霎时变了脸色,他的双手不自觉颤抖,带的铁链跟着发出些微响声。

叶久冷笑一声,我刚才不提,褚伯父不会就真的以为我全然不知吧。

褚尚章极力压着声音:你你知道什么?

嗯其实也不多,叶久托着腮想了想,也就是褚伯父当年斥巨资进京赶考,一举中第,不仅得到当时尚是皇子的先帝赏识,还有结识了众多子弟闺秀。

平淡的声线忽的一转,叶久沉下嗓音,缓缓道:

而其中,就包括我父林复,还有郑大将军之女,如今的郑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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