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见着房门打开,出来了两个着官服模样的人。
叶久认得,一个是大理寺卿冯沛,一个是刑部尚书张贺毅。
错身行过之时,两人朝叶久拱手行礼,叶久也同样回礼。
小侯爷里面请,下官告辞。
刑部尚书主动开口,叶久倒是有些诧异。
虽然她与这两人共过事,但那时这俩老头顶看不上自己,当面嘲背里讽,反正跑不出纨绔无知,一无是处罢了。
而如今两人忽然礼遇有加,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久进去时,楚时慎正埋头奋笔疾书。
时堇,你来的正好。
他把一封塘报递给了叶久,边境传来大捷,不仅塔尔族诡计没有得逞,我军还揪出了他们的内应。
叶久打开快速看了一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塔尔族在祈年之日前两日突然大肆回攻漠北边境,势如破竹,逼得守军节节败退,就在水阙城以南即将失守时,守军一将领率军突袭塔尔族在漠北边界的大营,里应外合,把塔尔族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之际,塔尔族将领喀则被斩于帐前。
在审讯之中,供出了守军中的奸细,抚勇将军手下的副将孙解。
此人给塔尔族提供康盛的边防图,而这边防图,便是褚太尉给的。
然而有趣的是,此次突袭塔尔大营的守将,却是如今备受争议褚家三子,褚澎。
叶久合上了塘报,只道了一声,有其父未必有其子,褚澎可造。
楚时慎点点头,忽得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漠北守军有鬼的。
叶久脑中飘过了那日薛纡宁塞到她手里的纸条,道:这褚澎虽生在褚府,却是并不受褚尚章器重,此人心胸辽阔,为人正直,但从不争抢挑事,是以褚尚章只当他是只羊羔子,扔到抚勇将军手下也是让人拿捏,翻不出什么浪来。
而褚澎与青迟义气相投,私下交好,时常往来传信,甚至有时褚尚章都未曾知晓。
这次也是褚澎千里传书告知端倪,我最后才决定替陛下调回邹将军,而不是边城守军。
楚时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渐渐捏紧了拳头,眼中迸发出一丝杀意,蚕食我康盛之军的蠹虫,合该剁成肉泥。
叶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抿着唇,轻声问道:陛下,青迟如何了?
楚时慎从怒火中清醒过来,他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时堇,你可听说过百日魂?
叶久听罢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她没想到自己中毒这事已经传的这么快。
陛下,我没事。
楚时慎莫名其妙,你?你当然没事,中毒的又不是你。
叶久脸色登时变了,不是她?那难道是
楚时慎看着叶久突然惊恐不安的神情,无奈点头,薛姑娘身中百日魂,太医院已束手无策,可姓褚的死不松口,说是全无解药,当真是气人至极!
叶久眼睛忽闪了两下,她的脑子从听到身中百日魂开始就已经停止了工作,剩下的也只是麻木的听着。
薛纡宁也被下了毒。
被下了毒。
毒。
她听到自己玻璃质地的心脏一丝响亮碎裂的声音。
瞧瞧,表面上沐王落败,而实质,她们团灭。
她和初浔的毒就已经相当棘手,这下又加上了薛纡宁,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时堇,你若是认识哪位高人,可千万要引荐于我才是。
叶久僵硬的点了点头,她特么也想找个高人,可自己倒是能有才行啊。
陛下,薛姑娘毕竟身份特殊,久居于宫中恐有不妥,不如暂时安置在我府上
楚时慎却是打断了她,哎,此时不急,现下薛姑娘还未清醒,宫中太医经验老到,药材也充沛,想必对薛姑娘更加有利,你就不用担心了。
叶久被他的话噎了回来,看着楚时慎说一不二的架势,她抿抿唇,只好道:劳陛下费心。
她顿了顿,抬头郑重道:陛下,我有一事相求。
楚时慎看向她,说来听听。
我想去提审褚尚章。
为何?
叶久眸中深邃,轻道:为过往,为今朝。
楚时慎思索几息,便应了下来,准了。
他说罢转身往桌边走去,边走边说:说起来,郑太妃已被幽禁,不过她日前给我传信,说要见老侯爷夫人。
叶久闻言有些纳闷,又见我娘?
前两天不才见过,怎的是没见够?
楚时慎看着她,面上有些沉寂,见与不见,决定权在你。
叶久微微一怔,楚时慎这话她听明白了,如果不见,他大可以无视郑太妃的请求,但要是见了,如若出了什么偏激之事,他也无能为力。
叶久想了想,给了个活话:此事突然,容我回家和我娘商量一下。
祁韶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托阿久的福,她这一觉睡的沉极了,连身旁之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丝毫没有察觉。
她撑起身子,敲了敲发胀的脑仁,花了很久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熬夜傻三天,阿久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她穿好衣服下床,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叶久的身影,便准备从宋初浔那里下手。
毕竟这两人时常密谋一些鬼主意,有些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她嘟嘟嘴,白瓷的脸蛋透着一丝粉嫩,她敲了敲对面的门。
然而许久不见回应,她心下有些紧张,直接推门而入,然而博古架后,是宋初浔歪倒在桌子上的模样。
于是,刚宁静下来的侯府,又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混乱之中。
叶久回到小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见卧房门还关着,以为祁韶安还在睡着,便先去了宋初浔的房间。
结果映入眼帘的便是好几个脑袋围在床边,而屋子里除了她拨动门时带动的铜片声,安静的一匹。
你们都在呢
她最先看到的当然是祁韶安,粉色的身影坐在床沿,面上的疲惫褪去了许多,但此时却被担忧取代。
旁边正对着床的是好几天不见的姜沛灵,手上还捏着针。
而薛璟宁站在床侧,皱着眉头,那模样苦大仇深的。
祁韶安闻声回过头来,看着来人,心里似是一下找到了依靠,目光中的焦急也忘记了掩饰。
阿久,初浔又昏倒了。
叶久掰着指头数了数,最开始初浔到府上的时候,基本上是天天晕,但喝了几天药后,就变成三天一晕,五天一晕。
只是虽然间隔变长了,但她每次晕的时间也同样变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