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心里有一丝警觉,越是这么说,越是有事情。
只不过还不等她追问,林夫人便转了话题,你前两日从宫里拿来的糕点还真是不错,别有一番滋味。
叶久喉咙一哽,轻声道:是太妃娘娘赏的。
林夫人一点没有意外的样子,她轻轻一笑,还有你爱吃的碧玉糕,不尝尝吗?
叶久脑子一直在思索着怎么不让林夫人进宫,便摇摇头,我不饿。
林夫人看着门外,有些感叹,是啊,娘知道,你口味变了。
叶久愣了一下,连忙解释,不是
林夫人却制止了她,摇头轻笑:傻孩子,这算什么,哪怕你换了副皮囊,你还是娘的孩子。
叶久手慢慢攥紧了椅子把手,面上平静自持,可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何止换了皮囊,整个人,从头发丝到小脚趾,都换了个遍。
她在这个世界里本来是孑然一身,潇洒来潇洒去,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在这里的羁绊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不舍。
她不想让任何一个爱护她的人受到伤害,可好像到头来,一个又一个的人为了她陷入险境。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透过骨髓的冷意,刺痛着她的心。
叶久咬着后槽牙,沉声道:大不了拼了。
他们终于还是把手伸进了她们侯府之中,今日叫的是林夫人,那么明日呢,又会是谁?
林夫人却是止住了她的话头,轻轻摇头:堇儿,你自小便不让为娘操心,如今更是以弱冠之身独当一面,娘把侯府交到你手上,也放心。
叶久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娘亲从自己开始查案起就不曾过问什么,甚至这次褚府之事,林夫人也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以为是自己瞒的足够好,但现在看来,好像林夫人早把自己摸了个通透。
林夫人弯唇笑了一下,娘怎么说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这点风浪还是见过的。
你只需按照你自己规矩办事便是,娘这里,还不需要你操心。
叶久还想说什么,就见着林夫人微微仰了下头。
她顺着看过去,只见祁韶安不知什么时候赶了来,此时正远远地站在庭院走廊上,而旁边柱子后,还有南渊和陆林两个小脑袋。
都是半大的孩子,林夫人忽得淡笑道,声音漫不经心,带着几分生趣:
天塌下来,娘顶着。
作者有话要说:咦,刚写完,晚安崽们
第250章回家否?
翌日辰时末,宫里便派人来接,林夫人面色淡然,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同孙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叶久站在马车前,手攥着拳,抿唇不语。
南渊牵着缰绳,看着自家公子挡在车前,却又不开口,他脸上有些茫然。
李公公见状笑了一下,正准备上前劝说,便见着马车帘子被掀了开,随后林夫人探出了半个身子。
淡绿色的锦罗华服穿在身上,林夫人不同于往日随意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了些许差别。
林夫人一手扶着车门,看着不远处的叶久,眼眸在她身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留恋片刻,最后浅浅一笑,堇儿,照顾好侯府,等娘回来,给你做羹吃。
叶久听见自己脑袋里忽得咔哒一声,像是铁链子破开,又像是铜锁落地,在她脑海中鸣响不断。
她咬着下唇,努力憋着眼里的泪意,良久,轻轻道了句:好,早些回家。
林夫人眉头颤了颤,忍下翻起的酸涩,点点头,放下门帘。
叶久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借着晨起柔和的阳光,她看见林夫人缩回去的手上映着一圈光亮,似是玉石的光泽。
她微微一愣,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日宫廷斋宴时,郑太妃送给自己的那一只碧玉镯子,好像也是那般成色。
可孙嬷嬷不是说,林夫人早在上次赏花之后,就已经摘掉了么。
怎的如今
马车渐行渐远,叶久的思绪也跟着越飘越远。
堇儿,回去了。
白间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叶久回了神,轻轻点头,嗯。
虽是答应,可叶久的双脚像是黏在地上一般,眉头也同样紧锁着。
白间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你若想救出夫人,可得捏住他们的七寸。
叶久闻言愣了一下,她转头望向白间,只见白间那灰白的胡须下,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七寸?
叶久总觉得从哪里听过,她思索片刻,忽的想起韶儿曾说过,那时自己锒铛入狱,就是有人送来了七寸,才让自己在最紧要的关头多了一道保命符。
她看了看白间,轻笑了一下。
原来白叔早在那时,就已经帮了自己呢。
侯府向来不是什么软弱可欺之辈,堇儿莫要有所顾虑才是。
叶久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回以一记微笑:
自然,我还在等那个七寸。
正说着,从大门口处突然跑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叶久余光看去,是微雨。
她下意识问道:韶儿出什么事了?
微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摆手:
不是小姐,是初浔姑娘,她她又吐血了!
祁韶安坐在床边,拿着沾湿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宋初浔的唇角。
姜沛灵落下手中最后一只银针,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稳住了。
祁韶安看着宋初浔紧闭着双眸的虚弱模样,担忧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姜沛灵摇摇头,我只看出她心脾虚弱,但要说有什么实质的病灶,却是没有的。
她歪歪脑袋,有些挠头,像她这样无故吐血,我倒是头一次见。
韶儿,小姜,怎么回事?
叶久快步走进来,人没到,声音就已经先一步闯了进来。
祁韶安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今早我本想同你送送娘,结果还不等我出院门,初浔就突然就倒下了,我本以为是旧疾复发,便先叫了沛灵来,可没一会,初浔又忽得吐起血来,到现在都未醒来。
姜沛灵闻言也点点头,是啊姐夫,我从未见过像初浔姐姐这样的例子,瞧着肠胃也没什么毛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吐起血来呢。
叶久皱眉上前,此时宋初浔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唇角还有残留下的干涸血迹。
她扫了姜沛灵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估摸也并不是百日魂发作导致。
她心下便有了计量。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拿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来解释发生在宋初浔身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