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安在旁侧站着,她本来是想辩解几句的,可看到叶久与林夫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忽得改变了想法。
以阿久的性子,纵使面前是天王老子,她也会与其辩个高下。
在阿久眼里,她们奉行的忠孝之礼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更愿意和人讲说明白,无论是谁进谁退,一味地孝顺在她这里好像有点行不通。
祁韶安抿抿唇,但自己知道,她这样的想法,在这里并不会被人广泛接纳,起码现在不会。
今日她与林夫人当堂对峙,明日可能朝堂上就有人参奏她目无伦常,不忠不孝。
祁韶安想着,提起裙子便跪了下去。
安安站起来!
膝盖还没挨到地面,就被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胳膊,祁韶安整个人像悬在了空中。
她转过头,只见叶久依旧看着林夫人,只是从那侧颜上看得出,叶久此时难以掩藏的怒意。
祁韶安没有挣扎,借着力道站起来,安静的立在旁边没有说话。
叶久感觉到旁边的动静,瞟了一眼祁韶安,随后转过身,冷笑了一声:
说你演,你倒是演上劲了,真当我是傻子吗?
莲清被吼的一愣,只见叶久一把抽过字条,指着上面的字,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夫人去也是我授意的,因为这张纸条本就是我写的。
祁韶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林夫人也同样有些惊讶,而最吃惊的莫过于莲清了,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叶久勾着唇角,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点小情.趣罢了,却不想让你暗做手脚!
她扫了眼莲清,眼里有一些冷光。
其实她倒是万幸莲清为了栽赃薛纡宁,隐瞒了这是谢家小姐送来的字条,如果是那样,那韶儿暴露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
莲清闻言连连摇头:不是这是我在
你什么你,你自己做过些什么心里还没点数吗?
叶久抖着字条:我问你,这字条明明就在我的手里,这一张又是谁人仿造的?
莲清有些哆嗦:是是荷漾是她想
叶久已经不想听她再废话了,这人别的不咋样,胡搅蛮缠是出奇的优秀,但凡有了说话机会,别管你是什么乌龟王八,先往上呼一把再说。
叶久沉声道:你单凭这么个破纸条子,还有通风报信让我娘撞见我夫人与薛公子问诊,便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你倒是挺大胆啊。
她转头看向林夫人,声音沉寂又带着一丝磁性,娘,青迟再怎么说也是褚府的幕僚,先不说她今后是否步入朝堂,就单说她是褚伯父得力之人,您今日就这样把她扣下盘问近两个时辰
您说,是您的一品诰命,还是我的镇远侯,能给褚伯父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夫人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她沉着脸没有说话。
叶久扫了眼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莲清,冷哼一声:而且,莲清可还曾偷偷摸摸翻过我的衣柜,若不是安安阻止及时,恐怕
叶久没说完就止了声音,然后眼见着林夫人脸色骤变,她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莲清?!
叶久抱着臂让开了道,让莲清和林夫人有一个更加密切的视线接触。
今日这知节堂这般热闹啊,老奴我不过是去买了个糕点,就是这般别开生面呢。
只见孙嬷嬷迈进堂来,把糕点塞到了一旁容欢的手中,怪嗔的看了林夫人一眼。
林夫人眼神晃了一下,低声道:雪思你不了解,莫要多话。
孙嬷嬷点了点头,是啊,我倒是不如这莲清了解,明明是少爷院子里的人,却隔三差五的往夫人院子里钻,又是送汤又是捶腿,可是比我家安儿还要勤快。
莲清听到孙嬷嬷此言,以为是为她说好话,连忙跪好,然而听见孙嬷嬷忽得凉凉的道了句:
这样殷勤,莫不是觉得自己比过了少夫人,可以入主了吧。
叶久抿着嘴,努力的憋住了快要喷出来的笑意,她这个孙姨果然不同凡响,不说则已,一说直往脊梁骨上戳。
林夫人此时脸寒的不行,她的底线从来就是叶久,而这个莲清好死不死正好踩在了她的尾巴上。
她指着莲清,厉声道:给我把这个搅弄是非的婢子打出侯府去!
莲清顿时哭喊不已,爬过去拉着林夫人的衣裙,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为了少爷,为了侯府啊!
叶久哼了一声,以林夫人的性格,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她看了眼身旁低头静静立着的女子,心底又气又疼,索性她直接把薛纡宁丢给林夫人处理,道了句全凭娘处置,便一把拉起祁韶安的手腕,大步跨出了大堂。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可以停下跑毒的脚步了,喜大普奔,520一个美好的开始~
第228章和好
林夫人看着叶久和祁韶安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开口叫住。
她看向了旁侧还站着的薛纡宁,扶着把手站了起来,颔首道:今日之事是老身糊涂,还望薛公子宽恕则个,若公子不嫌弃,今日便留在侯府用膳吧。
薛纡宁本来想跟着叶久跑路,但总归碍于礼数没有走,如今好不容易林夫人松了口,她哪里还想留在这儿,连忙拱手道:
林夫人关心则乱,小生可以理解,只是小生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薛纡宁笑了一下,撒丫子跑了。
孙嬷嬷看着薛纡宁跑得比兔子还快,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瞟了眼林夫人。
看了吧,人家公子一刻都不想在咱侯府停留,姑娘这次可是失了体统了。
林夫人脊背微塌,脸上有些泛红,我我也是被那莲清蒙骗了
孙嬷嬷叹息了一句:姑娘当时把莲清和荷漾派去,便是不放心哥儿媳妇,生怕害了哥儿,结果可好,倒是派去了个祸害。
林夫人神色有些落寞,指尖摸着桌子上的纹路,轻道:堇儿自回来以后就于原来大不一样,做什么事也不与我说,若不是这莲清,我连她每日忙些什么都不知道
孙嬷嬷看着她半个背影,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
怀胎十月,养育多年,姑娘几乎把堇儿视作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现实总给她面前这个女子沉重的打击。
夫死子失,几乎是一夜之间,她从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妻子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如此变故,若不是那一点微弱的线索和那渺茫的希望,她早在哥儿丢的那一夜就随着将军去了。
也是如此,自哥儿归府之后,姑娘的这份执念慢慢开始走向偏执,她见不得哥儿有一点危险,也害怕任何人过分的接近。她恨不得长十个八个眼睛,成日里围着哥儿转才好。
可以说,哥儿是她现在唯一的逆鳞。
可姑娘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不仅是哥儿的娘亲,她也是侯府的老夫人,纵使她再不舍得,她也要放哥儿去外打拼。
不论是哥儿的抱负,还是林将军的遗憾,她守护的永远都是林家。
孙嬷嬷眨了眨眼,忍住了眼眶的酸涩。侯府这么些年如何挺过来,她都是看在眼里,如今这般咄咄逼人、让人敬而远之的侯府夫人,在曾经,也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啊。
孙嬷嬷伸手慢慢搭在了林夫人的肩膀上,手掌之中那凸起的骨架,让她实在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姑娘,当初既然给哥儿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姑娘何必再搅了这潭静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