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2)

愿祈久安 拾吾两 6179 字 2020-09-13

祁韶安但笑不语,轻轻扬了下下巴,示意叶久把身边的东西拿过来。

叶久见状哦了一声,低头把椅子上的食盒拿了上来。

韶儿,我可是头一次见自己带饭来下馆子的。

祁韶安毫不在意的拿开盖子,边把里面的碗拿出来,边道了句:哪里的规矩不让人自己带吃食了?

叶久拿了双筷子递给她,倒是没说,只不过我有些好奇罢了。

祁韶安接过筷子,放到了碗上,只不过她没有吃,而是推到了窗边。

叶久收好食盒,看着那一碗薄汤清面,感觉口水有些泛滥。

客官,菜来咯~

福谷饭庄后厨的速度极快,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三道菜就接连上来了。

叶久看着面前那道荷包酥糜,唇角抽搐了一下,炸茄盒,瞧见没。

她目光又落到了如意小卷上,嗯,豆皮卷菜。

最后一道姜汁白菜,叶久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她抱着臂支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最后叹了一句,看来这菜不是用来吃的。

祁韶安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弯了弯唇角,看着叶久,轻启朱唇,何以见得?

叶久朝她面前那盘姜汁白菜努了努嘴,我打赌你肯定不会碰那道菜。

她随后抬起头看向祁韶安,挑了挑眉,要是咱俩吃,你百分百不会点它。

祁韶安轻笑了一声,阿久果然聪慧。

叶久撇了撇嘴,这有什么聪慧的,还不是了解你。

祁韶安闻言莞尔一笑,隔着面纱,就像是开了局部虚化,带着一丝朦胧之美。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忽得轻声一语:阿久,你看那海棠开的多好啊。

叶久愣了一下,随后坐直了身体,朝窗外看去。

她们的位置正对窗子,从二楼往外望,旁街的民居院子基本看了个清楚。

在隔着一条小巷的地方,一株粉白相间的花树静立在砖瓦之间,花枝开得茂盛,有的已经越过庭院,伸了出来。

叶久脑子里想起突然想起了那句美妙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她如今算是见到了这被压的海棠长什么样。

虽然平常喝过海棠花茶,但像这种挂在树上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韶儿,这花怎么有的红,有的白啊?

祁韶安眸中清婉,轻声开口,那是西府海棠,花苞之时为红,内里却是白色,待全开时,便是红底白花,纯而不妖,好看得紧。

叶久闻言点点头,刚想夸一句韶儿你懂得真多,却突然顿住了。

海棠花?

她感觉面前的空气一下子都不流通了,感官被无限放大,鼻息间是满满的海棠香。

她家韶儿身上长带那股冷香不就是海棠吗?

叶久觉得瞬间全身冷了好几个温度,她低头看了这满桌子菜,还有窗边那碗熟悉的面。

她脑海中突然蹦出来那句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耳朵的话:二哥最爱吃的,便是我做的面。

叶久彻底不淡定了。

她盯着祁韶安那平静的侧颜,手指轻轻颤抖。

韶儿

祁韶安听着她的语气,就明白她已经知晓,于是也不再隐瞒,转过头,声音依旧轻轻的,阿久,今日是我爹娘和大哥,故去的日子。

果然。

叶久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吞了吞口水,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二,麻烦来坛女儿红!

小二隔着回廊,遥遥应了一声,好嘞公子!

叶久抿着唇,轻柔一笑,岳父大人好那一口,韶儿怎能忘了呢。

祁韶安深深的看了叶久一眼,眼底慢慢蓄起了泪花,她连忙转头看向了窗外,身子开始有些颤抖。

叶久看在眼里,心底刀剜着一般疼。

小二很快拿来了酒坛子,叶久压下内里浮起的酸楚,翻起酒杯开始倒酒。

倒了三杯之后,叶久突然愣了一下。

好像祁二哥还没死。

她想了想便没再继续,而是给自己和祁韶安各自斟了酒。

韶儿。

叶久端着酒杯坐到了她的身边,把其中一个塞到了祁韶安手里。

祁韶安背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叶久一瞬间有些怔愣,眼前咫尺之遥的人儿,那通红的眼眶和被打湿的面纱,她看在心里,忍不住鼻头一酸。

有些事她不敢问,祁韶安也从不提,而她就这样压在心里,那该有多苦。

韶儿,岳父岳母若泉下有知,能见你安然无恙,想来是会瞑目的。

祁韶安半趴在桌子上,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而就这俯仰之间,那炙热的泪珠,直直洒在了叶久的手背上。

叶久咬咬牙,把她扶起来,轻轻揽在怀里,也顾不得她们在大厅之内,就这样紧紧的搂着。

她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是什么语言都无法纾解的。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给她一个发泄的港湾,用怀抱告诉她,你还有我。

祁韶安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落入叶久怀中的一瞬间,便彻底崩盘,她双手死死拽着叶久的束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即使她再竭力控制,破碎的泣声和不断颤抖的身体,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叶久的心一揪一揪的,她的手落在祁韶安的颈后,磨砂着她的发丝。

远处海棠正盛,迎着春光,格外舒展。

耳边哭声渐轻,叶久心底却越来越沉。

良久,她听到怀里突然一声低低的哽咽之语,终是让她忍了许久的泪,径直掉了出来:

阿久,我没有家了

福谷饭庄东面一条街外,是一片住宅区。

里面既不是贫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多是一些京城小官,以及中富商户的宅院。

祁韶安的父亲祁正则自扬州调任入京,初时品阶并不是很高,后来得太子赏识提拔,这才一步步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福祸相依,没成想被皇家赏识的代价,却是最终赔了全府的性命。

叶久站在那两开门的棕色府门前,看着头顶上萧府两个大字,微微叹了口气。

论规模、论摆设,这里的府院和镇远侯那财大气粗的模样一比,显着有些单调。

叶久巴拉了下手指,京城守备说起来算是个四五品的官,不过祁父位居三品时都没挪地方,他住在这里倒也不算是亏。

没错,曾经的吏部尚书之府,现在已经变成了京城守备之府。

祁府的匾额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浑厚大气的萧府。

叶久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祁韶安。自她们踏上这条巷子之时起,这丫头就开始慢慢的不正常了。

而到了府门口,她甚至直接低下了头,完全不看一眼。

叶久皱着眉,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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