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没有理会他的愤慨,忽得问了一句:你觉得,此人如何?
南渊表情严肃:欺压百姓,油嘴滑舌,难堪大任。
中年男子抚须大笑,无奈道了句:你啊!
南渊说畅快了,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但他那稀奇古怪的想法,确实和别人不一般。
中年男子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起了兴趣,刚才还骂了个狗血淋头,转眼竟是夸了起来。
南渊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中年男子闻言思索着点点头,忽然笑了笑,确实如儿时一般聪慧,不成想这么些年过去,竟没有被琐事蒙了心智,已是难得。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窗棂上,支开的缝隙中,墨蓝色的黑夜如湖水般宁静。
驷之过隙,白云苍狗,一晃,已是十四年。而今,他终于可以,有所交代了。
南渊,你觉得此人,生得如何?
南渊抱着臂思索片刻,轻哼一声:阳刚不足,阴柔有余。虽然比寻常人标致些,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中年男子闻言挑了挑眉头,阴柔有余啊
南渊皱着眉,心底一直有着一个疑惑:先生,您说,那珠串真的是他的吗?万一是别人送予他,或是他拾到的,也不无可能啊。
中年男子却摇了摇头,不,九成,就是他。
且不说缘由来的,单就那眉眼和举动,他心底也已经认了六分。
剩下的,他还不打算现在就确定。
南渊,你这几日就多照看着酒楼,务必尽快将其扶上正轨,若是有什么能帮上的,记得与我说。
南渊一想到又要和那扒皮一道,瞬间垮了脸,但他虽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是。
澎湖湾火锅店重新开张的消息又一次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惊讶之余,再次把那快翻篇的事情重又挂到了嘴边。
一时间咒骂的,图新鲜的,惊喜的,各种言论像是冷水进了油锅,瞬间炸了开来,而且对澎湖湾火锅店的评价也是良莠不齐。
澎湖湾火锅店就在这样或褒或贬的讨论声中,重新打开了迎客的大门。
人们议论的虽然激烈,但也少有人敢先吃螃蟹,多是驻足观望,打听别人一手资料。
于是,开业三天,客流量还不如封店之前一天的多。
叶久站在柜台前,手支着桌子,长叹一口老气。
慢慢会好起来的,你莫要心急。
身侧一道温凉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叶久半回了头,看着那双灵动却又沉静的眸子,缓了缓心神。
今日的祁韶安着一身淡蓝色的百褶襦裙,腰间白玉色的束带衬出纤纤腰肢,整个人更显挺拔婀娜。
嗯,是急不得。
她看着大堂里寥寥几桌,手一搭,神情厌厌的趴在了柜台上。
但发愁啊
祁韶安拢了拢额角的碎发,眼神扫过旁边趴的跟个毛毛虫一样的人,面纱下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叶子!
一声熟悉喊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一白衣公子脸上荡着神采的笑意,摇着扇子跨进了店门。
叶久和祁韶安同时抬头望去,发现不止薛璟宁,后面还跟着一大波人。
两人对看一眼,脑袋上都起了三个巨醒目的问号。
童子,你来拆迁的吗??
薛璟宁仰着脑袋,忽然得意一笑,一招手,一群人就四散开来,分别找桌子坐下。
这下不止叶久傻了,店里的小二也傻了,贺平怔愣的看着突然满座的大堂,手里的记菜夹子差点掉地上。
薛二爷您这是
贺平左看看薛璟宁,右看看叶久,站在大堂中央,不知所措。
薛璟宁抖着扇子,指着满桌等待的家丁,扬眉笑道:怎么,叶老板不打算接待一下?
叶久眉头抽了一下,摆手示意贺平前去照应。
你抽什么风?
等薛璟宁走过来,叶久皱眉问他。
只不过还没等薛璟宁回答,他身后突然窜出一个浅紫色的小公子,把叶久和祁韶安登时唬了一下。
小公子眉眼稚嫩,月牙似的眼睛透着一股清澈,两个梨涡浅浅的挂在唇边,灵动可人。
绾宁?叶久疑惑的张了张嘴。
小公子点点头,顺势挽上了她的胳膊,久哥哥,许久不见,你可是又清瘦了!
薛璟宁扇子抵住额头,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妹子,真是丝毫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
叶久愣了一下,清瘦?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吃好喝,好像圆了不少呢。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叶久眼睛扫了扫外面突然有些拥挤大堂,挑眉看向两人,不打算解释一下?
薛璟宁抱臂一笑:府上请了人来修缮,顺便过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是啊是啊,府上哪供得起那么多人,还是这里宽敞!薛绾宁跟着连连点头。
叶久闻言无奈摇头,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吧,这是当自己没参加那日莲池之宴是怎么的?偌大个薛府还盛不下这区区几十人了?
不过是看着这里门庭冷淡,来凑个人数罢了。
叶久心头闪过层层暖意,没有接着再问下去,心意知晓便好,又何必言明呢。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祁韶安,却发觉,这丫头视线并不在这里。
面纱盖过了大半的俏丽容颜,只余着一双眉眼微微蹙着。
叶久有些纳闷,便顺着她的目光延伸下去,正落在自己的袖子上。
不仅是袖子,还有一双素白的小手,此时正拽着它的一端。
叶久霎时反应了过来,心底蹭蹭冒起了一股冷气。
她二话不说,连忙装作拿东西的样子,抬手去够架子上的物件。意料之中的挣开了薛绾宁的小爪子,同时拿到了两只竹筒。
给,新研制的桂花饮,尝尝看。
薛璟宁接过来打开盖闻了闻,叹了口气:你和初浔姑娘果真是同乡,在她那儿喝个酒饱,在你这儿又喝个水饱。
叶久眉头一抽:不想喝给我。
薛绾宁闻言抬手锤了自家哥哥一拳:就是,二哥你不要就给绾儿,我还嫌不够呢!
要要要,不过比起这水饱,我还是更喜欢酒饱。薛璟宁声音越来越小,后几个字更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叶久并未察觉,在他们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站到了祁韶安的身旁。
她稍稍侧目,只见小丫头刚才那紧皱的眉头此时已经缓和了不少,但那双墨澈的眸子还是带着些许冷意。
叶久吞了吞口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悄默声的伸了过去。
感受到自己的小手指被碰了碰,祁韶安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张有些讨好的脸。
那双烁亮如辰的眸子,此时带着有些谄媚的笑意,还有点委屈??
祁韶安手指轻轻一动,甩开了她伸来的狗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