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完手,坐到江之妍身边,微微俯身,和她平视,继续说道:
弟弟喜欢慢慢地吃,他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你不能用你的方式去干预他,不能直接去拿他的碗,明白了吗?
江之妍认真地聆听,在自家爹百般包容的目光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起
女儿乖巧认错,严恺邺很是满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颇为慈爱地说道:自己去跟弟弟说。
江之妍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爹,擦不,起
意思是,让爹地擦地板,给爹地添麻烦了,很对不起。
好,知道了,爹地原谅你啦。
女儿这么懂事,严恺邺当然不可能会生她的气。
低头亲了亲江之妍的脸颊,严恺邺将人抱出了婴儿椅,然后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跟严之玹挨着坐在一块儿。
爹地去给弟弟煮面线糊。囡囡,该说些什么话,你要主动说哦。
严之玹小小的一只陷在沙发里,这会儿正拿着拨浪鼓在玩,完全没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他专心致志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家姐姐。
江鸣恩坐在旁边,看得好笑,轻轻拍了拍手掌,温柔地提醒他:球球,看看是谁来了?
闻言,严之玹便转过头去。待看见江之妍以后,他马上惊喜地摇晃着手,拨浪鼓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全然不记得,某位亲姐刚刚干过什么好事,只是甜甜地喊:节节
江之妍猛地一个飞扑过去,抱住了严之玹,嘀嘀
稍微拉开点儿距离,她用两只手捧起严之玹的小脸,还轻轻地在上面捏了两下,语气认真至极:不,起
江之妍没用多大劲儿,严之玹一点儿也不疼,反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抓住姐姐的手,盯着小馒头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捏起来,就往嘴里塞。
节节,次!
严之玹奶声奶气地说。
两个小朋友四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刚好是江鸣恩和严恺邺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两人本想商量着,搞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无奈小朋友还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整成火灾。
于是,这项完美的计划被毫不留情地放弃了。
今天怎么说也是个重要的纪念日,穿大红色的衣服,不算过分吧?严恺邺站在衣柜旁,随手翻了翻衣服,漫不经心地问。
江鸣恩正在换床单,显然不知道前方有个巨坑,在等着他往里跳,下意识地附和道:大红色多喜庆啊!我觉得挺好的。
嗯严恺邺深沉地应声,从衣柜深处,翻出来几件红色的衣服,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晚上,就直接穿上吧。
严恺邺回身关好了衣柜,扬手把衣服往床上一丢,飘起来的衣摆,一下子晃花了江鸣恩的眼睛。
他凝神一看,这哪是什么衣服,分明
分明就是某个大坏蛋以前,给他买的那几条红色的纺纱睡裙!
不是买了很久吗?
怎么还没被丢掉?
难道这是新买的?
这人蓄谋已久了?
江鸣恩眼前一黑,顿觉人生灰暗。
耳边只留下了,严恺邺充满笑意的声音,其中饱含的戏谑与期待,通通不加任何掩饰,直白得要命,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不错,确实是很不错。
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江鸣恩皮笑肉不笑地回看严恺邺,提出了一个条件。
我穿可以,你也别想跑掉!
严恺邺脸上得意的表情,登时一僵,笑容缓慢地消失,他先一步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咳咳,我们先吃饭吧。
饭后点心是两个小孩儿都喜欢的蛋糕,特意挑选了他们最爱看的动画人物,再用巧克力和草莓酱加以点缀,精致得让人有些舍不得切开。
严之玹两手扒在餐桌边上,带着恳求地说:好看,可不可以别切呢
坐在他邻座的江之妍,很不给面子地拆台,语气有些不耐烦,那你别吃。
她说完,当机立断地拿起塑料小刀,切了三块蛋糕下来,分给爹地和爸爸,还有自己,唯独没给严之玹。
严之玹目光一闪,似是带了泪珠。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亲姐。
江之妍抿了抿唇角,深感无奈。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只要严之玹一摆出小可怜儿样,她就拿他没办法了。沉默半晌,江之妍只好切了一块更大的蛋糕,放进了严之玹的碟子里。
蛋糕的甜度刚刚好,奶油香而不腻,一家人迅速解决。给两个小朋友洗完澡,又一一哄睡,已是晚上十点。
今天的活动,算不上有多特别。只不过,重头戏理所因当要放在最后边。
都是老夫老夫了,朝夕相处五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除了最开始,打开睡裙仔细端详的时候,有些羞赧。可想通之后,江鸣恩也很干脆,没有半点的扭捏之态。
换好以后,他站在镜子前愣神,雾气迷蒙的镜面之中,一抹红色显得极其亮眼。
江鸣恩突然间有点热,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浴室里待会儿,等体感温度退了点再出去,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他。
喂怎么换个裙、子、要这么久啊?小鸣,你是不是不、行、啊
严恺邺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故意重读了裙子不行两个词语,还嫌不够似的,又敲门催促。
叩叩叩,毫不客气,有些欠打。
江鸣恩被对方这么一激,气血上涌,哪还能忍?当即往外踏了一步,猛地一把拉开门
下一瞬,却正好和严恺邺面对面,鼻尖与鼻尖的距离,还不到十厘米。
彼此呼出的热气,通通融合在一起,打在对方脸上,莫名生出一股子痒来。
严恺邺往后撤了一步,目光刚划过江鸣恩的脸颊,尚未至脖颈,便顿住了
他被眼前的景色震住,彻底失去了言语功能和思考能力。调笑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
江鸣恩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单纯因为害臊。
刚刚洗浴过后,他的眼睛也仿佛带着水波、泛着湿意,直直看过来的时候,不像利剑,反而似一条软鞭,用力抽在严恺邺的心头。
不痛,但是很痒。
一条样式简单的红色吊带裙,而已。
严恺邺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过如此,也就那样,冷静点然而,陡然加重的呼吸,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的脑袋都开始发涨。
江鸣恩一眼看出男人的窘迫,显然不准备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