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铭以前就待不住，事务所的外勤有大半都是他去跑的，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在外部调查还没有个明确方向的情况下，突然说要出门，这就很奇怪了。
“你也不用这么躲着她吧。”
对于江年猜到部分原因，卫铭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也不全是，我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出去走走，冷静一下。”
江年知道这是他的心结，拦着也没用，“那就早点回来，这边也需要帮手的。”
“嗯，好。”
第六十一章
江年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明显的头痛症状,但余安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第二天大清早，察觉到江年要起床就赶紧把他按了回去。
他知道余安打算起床给自己弄早饭,平时都是舍不得他早起干活,但今天实在是架不住余安的拗脾气。毕竟余安凶巴巴的表示,如果他不听话的话,自己就会很冷酷无情的把他赶去睡沙发。
江年跟他讨价还价,趁机要了一大波福利，这才放他起床。
余安简单洗漱一番,来到厨房却发现有人比他还要早。
卫铭比他早起半小时,再加上这几天已经习惯给大家准备早餐，等余安过去的时候，小锅里咕嘟咕嘟的正煮着粥,笼屉上还蒸着包子。
“早啊~”
“早。”
余安突然想起卫铭今天要出门,然而就像是江年说的那样，现在还没有个具体的调查方向,外勤这活儿真不好跑。不过一想到他这是要出门躲人，又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轻语挺好的。”余安下意识的想帮自己好gay密送波助攻，结果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脑残,毕竟卫铭不是对她没意思，好不好人家能不知道吗。
余安十分想把时间调回到几秒前,收回这句不过脑子的话。
“嗯，我知道。”卫铭只是笑笑，转身去准备搭配白粥的小咸菜。
看着他的背影,余安犹豫了一下，可今天话都赶到这儿了，倒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喜欢她就在一起，别给自己留遗憾啊。”
“遗憾吗……”卫铭叹了口气，继续做着手上的动作。
见他并不反感这个话题，余安又继续说道：“反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现在，大家又重新生活在一起，我们也开始着手解决埃蒙斯这个隐患，等到这些都过去，就没什么能难住我们了。”
“你……算了，江年应该是有些事没和你说过。”
对卫铭而言，这些事倒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所以也无所谓余安知不知道。
“当年，小言和轻语还太小，去实验室的次数也不多，但是我不一样。”卫铭把手中的菜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做过的实验太多了，光是手术就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当时很幸运的活了下来，之后也没发生过类似江年的状况，但谁知道呢，这里面就像埋着个炸弹，这个炸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炸，但也可能随时都会引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怕拖累她，私心为她好，希望她能找个健健康康的老公，顺遂幸福的过一辈子。可我觉得，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卫铭眉头微蹙，有些不解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你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出发，觉得这么做是为她好，所以就这么做了，但你有没有仔细听过她的想法。她觉得什么才是自己的幸福，你有问过吗？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卫铭沉默下来，在他的印象中，江年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余安还想再劝，猛一抬头却发现宋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厨房。
“我来拿牛奶。”他昨天熬了半宿，睡到刚才被活生生饿醒了，结果一下楼就发现这俩人在谈论他妹妹。
牛奶一直放在冰箱里，刚进嘴冰的宋言打了个哆嗦，他靠在桌边用嘴含着暖了暖，咽下去后本来要直接回房间，但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本来挺简单个事，怎么让你弄得这么复杂。”宋言拿着牛奶往他脸上一怼，冰的卫铭一激灵，“现在清醒点没有？”
卫铭一直把他当弟弟看，面对这种疑似恶作剧的行为，也只是笑笑，“别闹。”
“谁跟你闹了，跟你说正事呢。”
宋言道：“你不就怕自己哪天突然死了留她一个吗，先别说你目前还没出现什么问题，有很大几率可以跟她过一辈子的，就算出问题又能怎么样？我妹妹除了老公还有哥哥呢，万一你真死了，她要是忘不掉你，那我就陪她记你一辈子。她要是自己想开了，那我就再给她找个喜欢的，总不会让她受委屈。你有功夫在这儿想东想西，倒不如想想你俩这辈子怎么过。”
说着，他又瞄了余安一眼，“在这方面你还真比不过老大，老大多潇洒啊，无论如何先把人弄到手了，以后不管是死是活，先在人心里占个位置。你呢，小时候挺机灵的，现在怎么搞成这样。”
“我？机灵？”卫铭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评价。
余安也疑惑，“这是你对他的评价？”
宋言淡定的又喝一口牛奶，“他小时候我真没太多想法，轻语说的，说他既憨厚又机灵，既稳重又有自己的想法，她还说……”
余安已经不好意思往下听了。
宋轻语这个滤镜实在带的太厚了，厚到几乎面目全非，也不管是不是相互矛盾，反正无论什么好词都往他身上堆就是了。
“正好趁着你出门的功夫好好想想。”宋言说完就拿着牛奶回房间了，准备喂饱肚子后再补一觉。
“加油哈~”粥已经煮好了，余安乐呵呵的盛了两碗，然后又拿了几个包子，准备回去和江年分享一下刚才的心得体会。
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调查目标，卫铭所谓的外勤也只是白天在市内跑跑，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而趁着这几天的时间，江年他们除了整理好当年受害人的资料以外，也将当年涉及到的参与者资料也整理了出来。
“我听小夏说过，当时实验室的责任划分近乎到严苛的地步，吴教授是主持者，但在他之下，几乎没人知道这项实验的具体内容。例如照顾孩子、身体检查、做实验、以及后续的数据分析，都是由不同的人来完成的。”
这样一来，每组的人负责不同的内容，甚至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也就造成了当时被查之后，除了吴教授以外，其余人都成了被蒙骗的受害者。
他们虽然参与了这场实验计划，但从事实上来看，就算是找到他们，也查不出什么重要的线索，否则当年不可能让埃蒙斯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对江年而言，现在事情的大致脉络已经清晰，涉事人员也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面前，可还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让他们挖到更多线索的口子。
吴教授已死，涉事的研究人员又没有深入调查的价值，那现在应该从何处着手？
江年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
冯思亮，那个当年将事情报道出来的人。
按理说，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每天只和数据一类的打交道，但如果就整体实验而言，或许还没有这位冯思亮知道的多。除了埃蒙斯和吴教授，或许他是第三个知道更多细节的人。
宋言去查了一下这位记者的资料，但很遗憾，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宋言将有关的几份报道找出来，大致拼凑一下，整理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福利院事件过后，冯思亮名声大噪，但没过两年，被一个抓拍富豪私生活的狗仔拍到他和一位富商有金钱交易。”
宋言调出了几张照片，那时的相机像素不高，加上又是抓拍的，所以照片显得很模糊。可对于这位被大家所知的记者而言，只要稍稍关注过相关的，都能看出里面的人的确就是冯思亮，尤其是其中一张还拍到了正脸。
第一张照片中，他和一位富商在酒店落地窗前面对面而坐，桌上还有一箱子钱。
第二张照片，冯思亮将箱子朝自己扎边拽了拽，似乎是和富商说着什么。
第三张照片，富商又让人拿了一摞钱放在箱子里。
最后一张，箱子被放到了一边，富商开了一瓶红酒，冯思亮和他碰杯。
狗仔放出这几张照片后，舆论几乎一边倒的开始谴责冯思亮。毕竟从不知情人的角度来看，这明显是他收受了人家的好处，之前的不畏强权用于报道的名声瞬间崩塌，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怀疑他之前报道的真实性。
冯思亮被迫暂停工作接受调查，这时又出现了各种不利于他的爆料，从人品到工作全方位的，例如同事之间关系不和、凭借自己的名声欺压同事，或者之前也曾经发生过收受好处的事，例如他手里明明有某集团政商勾结的证据，但却迟迟未见报，疑似收到好处之后压了下来。
那段时间，关于冯思亮的各种消息铺天盖地，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了后来，已经没人再去关心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之前被人交口称赞的人现在人人唾骂。
这段风波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在那之后，报社承受不住来自各方舆论的压力，主动与冯思亮解除了合同，这是大众所知的关于他的最后一件事，直至现在十多年过去，冯思亮早已经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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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江年拿着那几张照片反反复复的研究,发现这些照片似乎是在酒店对面的楼上拍的，而且角度掌握的都很好，冯思亮无论怎样都照的很清晰,反倒是狗仔声称要拍的富商,除了一个大致的背影轮廓,竟是一点都没露出真容。
这也是当年的所有炮火全都集中在了冯思亮身上的原因。
毕竟对面的人能算得上是未出镜,尽管大家有很多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倒不如冯思亮这个实打实的靶子。
“还能不能查到更多？”江年问道。
他总觉得冯思亮的事未必是爆出来的那样简单,包括当年吴教授的死,虽然最后以自杀定性结案，但这其中所牵扯到的，未必就是他们所看到的。
“真没了。”宋言放下鼠标活动活动手腕,无奈道：“一般都是他爆料别人,他的事当年传的沸沸扬扬，其中真真假假完全分辨不清,就是找出来也没太大的参考意义，不过……”
他重新坐好，然后在桌面上打开一份文件,“这是我找到的，当年关于他的一段采访。”
其实这个也不能称得上是采访,就是几段简单的小问答，其中有个问题涉及到了他的家乡，说是邻近省的一个小村子。
“一个省的村子那么多,咱们怎么找啊？”余安领会到了他们的意图，但要是直接找人还是太困难了。
“别急啊。”宋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你们再听听这段录音。”
这段录音大概五分钟左右，是冯思亮当年采访的一段音频，“你们仔细听，他说某个字的时候会捎带点口音，不太明显，但这个音实在是太独特了。我又查了一下，邻近省的话只有L市下属的Z村习惯这种读音，我觉得他家可能就在那里。而且当年也有爆出消息，说他被辞退后就回了老家，咱们可以试着找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现在线索太少，冯思亮这边又可能会有新的收获，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放弃这条线。
等到临近睡觉卫铭才回来，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的方向，今天一无所获完全是正常状态，江年在客厅里等他，然后把冯思亮的事说了说。
“我和余安打算去Z村碰碰运气，狗仔这条线就交给你了。”
“不如换一换，你们留下查狗仔，我去查Z村。”卫铭这个提议一来是为了江年考虑，觉得他留在本市查线索能多一些时间休息，二来他确实也想往外走走。
“别想。”江年笑笑，“别想以任何理由打扰我俩的二人世界。”
事实上，倒是余安天天念叨怎么让卫铭和他好gay密多交流交流感情，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江年不介意顺水推舟一下。毕竟陈冬和韩书月从来不出外勤，宋言只要用不到他，白天只会一直睡觉，跑外勤的时候难免需要个帮手，宋轻语是最合适的。
而且就在本市范围内，晚上也不涉及到外出住宿什么的，也不尴尬。
卫铭犟不过他，最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出发之前余安做了做功课，这个Z村大概二三百人，早年省里有政策给修了路，村民就以种水果为生，这几年销量一直不错，村子也渐渐富裕起来。但这也是近几年的事，要是放在冯思亮小时候，这里可是实打实的贫困村。
由于两省临近，气候相差也不多，按照这边的温度来看，带两件抓绒的衣服就够了。
余安习惯把出门用到的东西放一起，等到需要的时候特别好收拾，直接把东西往箱子里一塞，然后再装几件衣服就行。
自从俩人同居之后，江年就把尽可能的把东西换成情侣配套款，现在你一套我一套的往箱子里放东西，看着就舒心。
“我看看啊，还差什么呢……”余安蹲在箱子边小声嘀咕，“哦对，差点忘了内裤。”
不过不是他的，而是江年的。
“你打算带几条啊？赶紧去拿，一会儿又该忘了。”
“忘了就忘了，大不了穿你的。”
余安顿时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其实江年之前就臭不要脸拿他的试了试，不过事实证明有点勒，并对此深表遗憾，余安气的半个小时没理他。
不要个脸，说谁小呢……
这次出门也不知道要多久，可能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余安每一样都是按照半个月来准备的，忙活下来，两人的东西装了满满一箱子。
“呼……”收拾完后，余安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江年起身走到他身后坐下，胳膊用力让他向后靠在自己身上，“我帮你揉揉腰？”
“还是算了。”余安脑中不断的闪过那些不堪回首的经验，“让你揉？我怕你揉完更酸了。”
江年笑。
但就这么靠着还真挺舒服的，余安放松身体，往前蹭了蹭，这样好让自己能够枕在他肩膀上。江年在他脖子上轻轻嘬了一口，“今天真不闹你，你趴下，我帮你揉揉。”
这次要去Z村的话，有一部分的土路，自己开车不方便而且江年也不认路，所以两人买了客车票，要跑好几个小时，估计到时候会坐的浑身酸痛。
“再等一会儿。”
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回到房间直接倒头就睡，两人都好久没有享受一下纯粹的二人世界了。
“我们会找到冯记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