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冷脸:“即使如此,绮儿便先行退下了。”
“好。既是累了就好好休息。”徐封疆应过绮罗,便命管家在前带路。
见管家开始走了,冯郡王只好跟着往出走。
沿着一段风景颇为秀丽的小径走,长乐情不自禁地冲徐封疆道:“徐伯父,我们为什么要去院外?这院子明明就挺不错的,不知乐儿今晚能不能在院中住……”
“谢小郡主抬爱。只是这院子在徐府中算不好。你与冯郡王是贵客,自是住在院外的。”
徐封疆声音极缓,只透着浓浓的暖意。这带着暖意的声音让冯郡王与冯长乐瞬时忘却了之前的不悦。
“院外?这不是徐府的院子吗?长乐想住在这儿,不可以吗?”长乐不满的插嘴。
“这是小女的院子。”徐封疆极为耐心。
长乐停步:“可是绮罗姐姐?”
长乐对那个提剑女婢的印象极深。她从未见过那么擅长助纣为虐的婢子。
所以当那婢子唤徐封疆“爹”时,她下唇都咬疼了。
“呃……”徐封疆被“绮罗姐姐”四字噎了一下。
“不是。”徐封疆迅速回神,“徐某小女‘长歌’,按年龄算,或是比郡主年长两岁。”
“两岁?”冯长乐立刻将方才为难自己的女童和“徐长歌”对上号。
原来方才那个赶尽杀绝的臭丫头就是徐长歌!
默念上两遍“徐长歌”,冯长乐恨得牙痒痒。半月前,她曾写了一幅字交与夫子,却被夫子训诫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比不得其同窗好友赵夫子门下的徐长歌。
笑话,她练了三世的字怎会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
想着自己前世就是死在徐府人手上,冯长乐将眉头皱得极紧。
看来这世只抱青川的大腿是不够了。
她得加个新目标!
比如搞垮徐家?
第19章第十六章
只是,如何才能搞垮徐家呢?
冯长乐一边竖着耳朵听徐封疆与自己的父亲介绍园林,一边可劲地琢磨如何将能将徐府偌大的地界占为己有。
诋毁?陷害?强取豪夺?
若是这世青川也像上世那样爱她,那徐府到自己手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青川在哪呢?
想到此世还没见到青川,冯长乐的脸黑了黑。
徐封疆见前面走的冯长乐黑了脸,以为是自己与冯郡王谈话,怠慢了这个小丫头,随即道:“郡主您要是累了,可先随管家到别院,老夫与冯郡王待会便去!”
“梳洗?”冯长乐经徐封疆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还被一臭丫头推倒在地上。
冯长乐想着那丫头衣着朴素,又未施粉黛,便推测那丫头地位不高。
极力挤出几滴眼泪,冯长乐朝徐封疆大声道:“徐伯父!乐儿不想去梳洗。乐儿想要公道!刚刚除了方才那个姐姐,还有个婢子欺负了乐儿!乐儿想求徐伯父将那婢子交与乐儿处置!”
“乐儿!”冯郡王有点后悔带自家女儿出门。想着方才徐封疆已是在介绍园林时,答应帮自己的外甥在朝中谋个职位,冯郡王赔笑道,“徐相爷,乐儿童言无忌,想必您不会在意。”
“自然。”温笑着承了冯郡王一声“相爷”,徐封疆挥手命婢子将长乐抱去偏院。
虽然途中长乐一直哭闹不止,但徐封疆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相爷……”目送自己的女儿哭闹着离开,冯郡王有些局促不安。
徐封疆摆摆手,解释道:“郡王不必担心。老夫只是让婢子带令媛去偏院梳洗罢了。偏院原就接待女客,更是备有瓜果。郡王且安心随老夫去宴上,令媛梳洗妥帖后,就回过来。”
见徐封疆这般好说话,冯郡王试探道:“那之前那个婢子……”
“郡王说笑了。”打断冯郡王要人的话头,徐封疆意有所指道,“郡王莫不是以为自家女儿是女儿,徐某人的女儿便不是?”
“是是……”
被徐封疆的话臊的面颊发烫,冯郡王有些不敢看徐封疆。而徐封疆话说完也没揪着不放,说上几个趣事给冯郡王递台阶后,徐封疆与冯郡王一同到了设了宴席的院落。
待到了院落,徐封疆扫了扫自己座位右侧的珠帘,见自家女儿长歌还没入座,随即遣婢子朝长歌居处放飞了一只信鸽。
……
信鸽展翅飞至书斋时,徐长歌坐在青帝腿上发愁。
徐长歌在青帝腿上已是坐了半个时辰了。自她们从花园回来,青帝发现她右腕有异样后,就没给她好脸色。
仰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望青帝,徐长歌重重地用左手摇青帝袖口,闹腾道:“青澜,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青帝紧了紧徐长歌右腕上用于固定的白布,皱眉道,“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嗯。”欣喜青帝开了口,徐长歌赶忙顺着青帝的动作伏在青帝的肩上,小声道,“这次是长歌大意了!”
“这样也好。”打量着徐长歌右腕上的白布,青帝想着宴会,轻叹一声,转眸迎上徐长歌的视线,调笑道,“这样不用发愁宴会了。”
“哼。”见青帝笑了,徐长歌瞬时松了一口气。
冲着青帝吐吐舌头,徐长歌信心满满道:“就是这样,本小姐宴会上也不会输……”
“嘴硬。”青帝一边笑,一边顺手摸摸徐长歌的后脑勺。
“嗯……”徐长歌在满意地伏在青帝的肩头露出小白牙后,下意识地抬手想环住青帝的脖颈。
谁知,左手已挪到位置,右手还没提起来。
“哎哟!”徐长歌疼得鼻头发酸。但想着自己还在青帝肩上,又咬牙忍了下去。
“你呀!”听到长歌的惊呼,青帝便知道是长歌碰到了手。
心疼得将肩上这丫头换到怀里,青帝抬指点点长歌的眉心,无奈道:“这下知道疼了?”
“嗯……”回想着额上那一点,徐长歌弯眉笑笑,没心没肺道,“挺值!”
“你还很得意?”对怀里人的态度不满,青帝的脸冷了冷。
见好不容易才消火的青帝又沉下了脸,徐长歌忙解释道:“青澜,你刚刚没看到!那两颗玉珠是朝着你眼睛去的……”
“这样……”青帝闻言,心思百转。
她原是不知道那边投了两颗珠子的,更不知道那两颗珠子还是朝她这边来。
她原以为是长乐的婢子不知轻重,屡次冒犯长歌。现在想来她却是想错了。
只是,那婢子伤自己做什么?
将视线再次落到长歌的手腕上,青帝有点感动。之前她只气眼前这丫头不知道爱惜自己。
当下,她却有些自惭形秽了。
“好了。我知道了。”揉揉徐长歌的发顶,青帝将徐长歌搂到怀里,“此番辛苦你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太担心。”
“嗯……”徐长歌伏在青帝肩头没说话。
待听到青帝说自己处理后,徐长歌紧张地从青帝怀里退出来。
“你怎么处理?”徐长歌急了,“那坏丫头那么坏……”
“嗯。”知道徐长歌误以为自己要寻仇,青帝弯眉道,“来日方长。”
“别等什么来日方长了!”徐长歌急急地说:“若是绮罗不能将那二人当场处理好,本小姐就……嗯……就站在书斋风口大喊三声青澜……”
“噗。”青帝莞尔,“绮罗没成事你喊我名字做什么?”
徐长歌赌气道:“若不是你推了那坏丫头一把,她当场就死了。”
“是吗?”青帝不置可否。
见青帝不信,徐长歌忙追问道:“你不相信绮罗?绮罗很厉害的……”
“不是。”青帝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是吗?”徐长歌气鼓鼓地和自己生闷气。
待想过那坏丫头一口一个“姐姐”套近乎后,徐长歌偷偷朝青帝凑了凑,小声嘟囔道,“也是。那坏丫头似乎一肚子坏水。”
“你怎么知道她一肚子坏水?”青帝偏头。
虽然青帝也觉得方才的长乐奇怪,但长歌的话提醒了她。前世里,她对幼时的长乐印象极好。那时的长乐似乎也不是方才那般模样。莫不是那时长乐就擅长伪装,而年幼的自己看不出?
想到自己上一世确实没怎么看清长乐,青帝饶有兴致地听徐长歌指点河山。
徐长歌道:“你想啊,咱们青都的贵女个个矜持,哪有像坏丫头那样带婢子闯到别人院子里,还对别人动武的?再说,青都里的贵女个个身家清楚,又怎么会乱认姐姐?”
“是吗?”青帝轻笑。
见青帝笑了,徐长歌反问:“不对吗?”
“对。”青帝点头。
青帝知道长乐并不是青都原装的贵女。所以徐长歌的推断只能让青帝感叹怀里这丫头心思缜密。虽做事还略显毛躁,为人也不够圆滑,但小小年纪,能做到此处已是不错了。
不想和徐长歌一直围着长乐转,青帝一边动手开始给长歌打理妆容,一边轻笑着挑起一个话头:“如果是你说的那般,之前在宫里,你为什么唤我青澜姐姐?”
“呃……”长乐吐吐舌头,“那不是姑祖母在吗?”
“只是太后在?”挑着长歌的下颌往其脸上补妆,青帝笑得更甚。
“哼。不理你了……”徐长歌使着性子去夺青帝妆粉,青帝没躲。
“别乱动。”任着徐长歌沾着妆粉往自己脸上抹,青帝疼惜道,“顾忌着些手,现在书斋就你我两个人,你不理我,你这妆怕是弄不好了。”
“哦。”青帝话音未落,徐长歌已将双手合在膝上,乖乖在青帝面前坐好。虽然徐长歌心里清楚上妆的事原不该让青帝动手,但徐长歌又打心眼想和青帝凑在一块,不被婢子打扰。
见眼前这丫头又乖巧下来,青帝笑笑:“要给你画个像小郡主那样的妆吗?”
“不用!”想想坏丫头那一脸淡妆,徐长歌果断拒绝。
“画的夸张些就好。”徐长歌补充道。
“夸张?”青帝挑挑眉,心道眼前着这丫头莫不是没开窍?就她这巴掌大的脸,画浓妆还能看?
见青帝眉头开始乱动,徐长歌知道青帝又想偏了。
急急地开口,徐长歌致力于挽回自己的形象:“青都女子一般都是养在深闺的,怎么会像坏丫头那样画着淡妆乱跑?”
这样?
青帝眨眨眼,随即想起自己前世到青川那段就当男子养了,以至于没学过多少女儿家的规矩。
好在长歌及时提出来了。不然怕是要好心办坏事。
怀着歉意重新开始上粉,青帝附和长歌道:“也对。小郡主的妆面确实素雅了些。”
“嗯?”觉得青帝对坏丫头的称呼刺耳,徐长歌抗议道,“青澜,不许叫她小郡主!”
“噗……”莫名觉得长歌话里有酸气,青帝挑眉道,“人前也不许?”
“呃……”
徐长歌蔫了。
坏丫头坏是坏了点,但在人前,确实得唤她一声“郡主”。
想着青帝与坏丫头见面时得一边轻笑,一边一口一个“小郡主”,徐长歌皱皱眉,凶凶道:“人前不算,本小姐跟前不许!”
第20章第十七章
“好好。都依你。”
青帝言语里不自觉地带上宠溺,徐长歌的脸微微发红。
“青澜……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闹腾的……”徐长歌有些难为情。
“没有。就这样挺好的。”青帝这厢应声,那厢一手撩起袖口,一手取水入黛粉。
“是吗?”徐长歌偏头,一脸不相信。
“本皇女已经够静了。若是大小姐你也静,那咱们这不就是俩闷葫芦了?”
发觉水量已经足了,青帝迅速将黛粉调匀,开始往徐长歌眉间补。
“嗯!”徐长歌端端往前看着,正好能看到青帝的下颌。
青帝的下颌尖尖的,徐长歌从下面往上看,格外的好看。
没发觉徐长歌在瞧自己,青帝利利索索地给徐长歌上完妆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徐长歌唇上点了些朱砂。
待朱砂点完,青帝鬼使神差道:“这东西不能常用。”
“嗯?”徐长歌不解。
青帝侧身取一银镜递到徐长歌手上,淡淡道:“有毒。”
“嗯?”徐长歌虽听懂了意思,眼中的疑惑却更深了。朱砂点唇,古而有之,青澜怎么会说朱砂有毒?
“只是传说。”青帝笑着帮徐长歌把手中的银镜扶起来,低声问道,“可是满意?”
“这里应该画得更重一点!”笑嘻嘻地拉着青帝的手给自己补妆,徐长歌一边冲着银镜左右看,一边好奇道,“青澜,你怎么会画妆面?”
“无聊。”青帝惜字如金。
“画的真丑。”知道青帝说的是在深宫中无聊,徐长歌违心道,“没绮罗手艺好!”
“那擦了。”青帝也不恼。她的手艺自己清楚。虽算不上好,却也是专门寻嬷嬷学过的。
当然,青帝当初学画妆面,自不是为了帮人出席晚宴。她学画妆面时,已是帝王之尊。之所以学,无非是想当个闺房之乐。
如今用到此处,却算是技尽其用了。
“哎!”见青帝抬手真要往自己脸上来,徐长歌忙侧身去躲,“哎呀,别——”
“你呀!”抬手拿过一旁的茶盏,青帝抿上一口,唇边含上了笑意,“说难看也是你,不让擦也是你!这么霸道,徐大小姐,你说说谁受的住你?”
“青澜……”嬉笑着挤到青帝的怀里抢青帝的茶盏,徐长歌不依不饶道,“你不是受住了?你别生我气!你的妆上得可好了,比绮罗都好!”
“是吗?”青帝将手中的茶盏抬到徐长歌够不着的位置,勾唇道,“别离本皇女那么近。否则,本皇女会以为你徐大小姐是看上了本皇女的茶!”
“小气!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你的茶?”乍呼呼地起身抢过青帝的茶盏,徐长歌发觉重量不对。警惕地将茶盏反了过来,徐长歌睁大了眼睛。
诶,空的?
徐长歌偏头去瞧青帝,发现逗她的人已经另取了一个茶盏喝茶。
“障眼法。”青帝轻笑着地晃晃手中的茶盏,继续喝茶。方才徐长歌闹着要茶盏时,青帝已取了一个空盏逗她。故而,徐长歌抢到手中的不过是个空盏。
“哦。”嘟嘴将茶盏放在案上,徐长歌转身去取白鸽脚上的字条。白鸽来时徐长歌就看到了,但那时青帝还在气头上,徐长歌也就没打算看。
待看清字条上的字后,徐长歌发现青帝没上妆。
“青澜,你不上妆吗?”
徐长歌觉得她的阿澜不化妆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