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想着应该买什么药的时候，导演林密带着编剧终于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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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谈了一上午，敲定了后期几个情节的修改，编剧抱着贴满便签的旧剧本，有些生无可恋，起身去加班了。

林密拿出两份拍摄表给了两人：“嗯，这是新的拍摄计划。结局的戏挪到后面去了，先拍初见的戏份吧。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并无问题。

林密看了看表：“一会儿生活制片会给你们安排住宿，我还要去拍女主的定妆，就先走了。”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道：“谢离，你昨天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谢了啊。”

谢离浅笑道：“应该的。”

林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禾一面飞快地记着笔记，一面分心思考林密说的会是什么事情，竟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他整理好了讨论笔记后，合上了笔盖，才察觉到空气似乎有一点过于平静。

夏禾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开口道：“谢离哥，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对对戏？”

谢离头也没抬，低头刷着手机：“先去吃饭？附近有家云南菜不错。”

夏禾想了想：“那我和助理说一下，让他把车开过来。”

谢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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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四人就来到了一家云南菜馆，要了一间包间。

谢离不太能吃辣，夏禾点菜的时候都挑着清淡的。

因为要对戏，几人也没有喝酒，就上了壶茶。

夏禾站起来以茶代酒，真心实意地敬了谢离一杯：“谢离哥，谢谢你信任我。我一定会好好演戏，不辜负你的期待。”

他纤细瘦长的手敬酒时似有似无地碰到谢离的手，有些冷，却很柔软。

夏禾的耳根有些红。

谢离微微一笑，饮了茶，回敬了一杯。

包间的灯光暗黄暗黄，空气中渐渐就生出一点暧昧之感。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你一杯我一杯的场景有点诡异。

不过好在不是酒，两人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反正要一起拍三个月的戏，搞好关系当然最好。

吃到一半，谢离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他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了一下。

谢离正准备出去，却听见了夏禾正压低了声音说话。

“是，曲总。没什么大事，一点点舆论而已。”

“谢谢曲总出手相助。大恩大德，难以回报……”

“不敢……嗯，您保重身体。我会常来看您的。”

……

谢离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辨不清情绪。

夏禾等了许久才见谢离回来，觉察到谢离异常沉默，神色也有些异样。

他以为谢离不舒服，吓了一跳，忙要来扶。

谢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我没事，可能有点感冒。”

夏禾心下有些担心。

果然感冒了，难怪脸色这么差。

他担忧地看着谢离说：“谢离哥，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就算了吧。让助理早点送你回去休息？”

他饮了一杯茶，看着夏禾，声音有些闷：“还是对戏吧。你那么不容易才拿到的角色，可不能辜负了。”

夏禾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反驳：“那我们不如先去找生活制片拿房卡？等会我去找谢离哥。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不用勉强的。”

夏禾觉得谢离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谢离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那你等会来我房间吧。”

夏禾点头：“好。”

两个助理面面相觑——这气氛更加诡异了。

————

两人的房间都在顶楼，走廊尽头的两间对门。

夏禾冲了一包板蓝根，用勺子搅了搅，才端着药敲开了谢离的门。

谢离闻到了药味，皱了皱眉。

他刚刚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更显离群索居，远离凡尘。

夏禾愣了一愣，才脸红着递过了药：“谢离哥，板蓝根，防感冒的。”

谢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伸手接过了那杯药，一口喝了下去。

夏禾又从身后拿出两颗奶糖，递过去：“谢离哥，吃颗糖吧。”

谢离看着那颗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低声道：“你平时都是这么哄人的吗？”

夏禾有些没听清：“什么？”

谢离语气淡淡道：“没什么。”

不知怎么，夏禾从这简短的几个字中觉察出谢离似乎有些生气。

夏禾拿不准谢离在生气什么，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谢离移开了视线。

夏禾……也是这样哄那个曲总吗……

他从夏禾手上拿走了两颗糖，顺手放到了桌上：“对戏吧。”

夏禾忙拿出了剧本，试探着问：“谢离哥，我们对哪一场？”

谢离随手看了看拍摄表：“就对初见那场吧。”

初见那场戏里夏禾的戏份不算吃重。他饰演的贺羽在山中遇到了零散的魔物，被秦寒救下。其中多是谢离的打斗戏，真正的对手戏就两句：

“在下贺羽，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幸会，在下秦寒。”

可是就这两句台词，两人对了大半个小时。

“不对。你刚从魔物手里逃生，就算是冷静，也要有惊魂未定的感觉。你这中气十足算什么？”

“太弱了。你不过是受了轻伤，气若游丝，是要重伤不治了吗？”

“太热情。”

“太冷淡。”

“太平庸。”

……

对了几十遍，夏禾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机械性地重复着，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这遍和上一遍，根本没有区别啊？怎么一个就太普通，一个就太华丽了呢？

谢离忽然起身，把剧本往桌上一放。

夏禾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抬眼看着谢离。

谢离深吸了一口气，浅浅笑道：“我去趟洗手间。”

夏禾看着谢离的背影，很是苦恼。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自己怎么就是不会说呢？

谢离哥……会不会嫌自己太笨，嫌弃自己呢？

夏禾的心直直往下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离：你平时都是这么哄人吗？

夏禾：我只这么哄你。

第6章开拍

夏禾不知道等了多久，浑身的血似乎都冷了下来。

自己还是太差了吗？

谢离……他那么好的人都会生气了吗？

他会讨厌自己的吧……

夏禾脑中思绪万千，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想不清楚。

谢离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头发间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

他平稳地走了过来，拿起了剧本，浅浅笑道：“对不住，刚有些失态了。”

夏禾盯着地上，不敢抬头：“没，谢离哥教得很好，是我太笨了。”

谢离翻了翻剧本，语气平常道：“你已经进步很多了，只是台词还太白了点。仙侠剧台词还是要端着点，不能太松了。”

夏禾觉得，两人早上拉近的一点距离，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谢离还是那个业务水平高，人人赞誉的影帝。

自己还是那个没演技没能力，人人厌烦的花瓶流量。

他们两个人的联系，就是演职员表上临近两行的关系，再没有其他。

夏禾忽然就觉得，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后来两人又对了几场戏，谢离要求依然严格，却没有之前的低气压了，也不会直接打断，更多的时候是等着他演完了，再指出问题。

语气平和，面色如常。

夏禾觉得压力小了些，可是心里更加难受了。

等两人对完戏，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夏禾很是过意不去，想请谢离吃饭，却不想谢离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抱歉，我还有事。”

语气依然是温和有礼，云淡风轻，与平常一样。

夏禾有些尴尬，习惯性地笑着：“没关系，那下次好啦。谢离哥再见。”

他头也不敢回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离在门口站了几秒，重重关上门，给经纪人沈星打电话：

“沈姐，帮我查个人。”

————

“卡——”林密皱着眉头从监视器后站起来。

“谢离你怎么回事？不在状态？人夏禾都表现得比你好！”

林密导演算是谢离的长辈，训起影帝来也是不留情面。

谢离低了头，异常地没有开口。

夏禾也看出谢离状态有些飘，似乎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忙替谢离说话：“林导，谢离哥有点感冒，要不先休息一下？”

林密摆了摆手，让大家休息一下。

谢离向工作人员道歉后，朝自己助理走过去。

夏禾很担心他感冒加重了，才导致现在状态不对。他忙拉住了谢离。

谢离回头看着夏禾，夏禾神色一下变得很不自在。

他一下松开手，看向地面：“谢离哥，你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呀？”

谢离浅笑，盯着夏禾，低声道：“没有。”

夏禾还想说什么，谢离却柔声打断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下。失陪。”

说着谢离转身就走了。

夏禾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追也不是。

他看着谢离微微笑着从助理手里接过了水，然后走进了休息室。

夏禾觉得谢离对自己，比对别人冷淡些。

难道是导演拿自己和他做比较，他生气了吗？

夏禾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谢离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谢离对自己，似乎确实同别人不一样……

夏禾握紧了衣袖，刚想转身去休息室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女子走了过来，笑盈盈对夏禾鞠了一躬：“夏老师好。”

夏禾认出这是剧组的女配，也就是秦寒手下的魔族女将军青杏的扮演者林浅浅。

夏禾记得拍摄表上，她今天下午与谢离有一场对手戏，便以为林浅浅是去找谢离的，就指了指谢离休息室的方向。

“谢离哥在那边。”

林浅浅眨了眨眼晴：“我不是来找谢老师的。”

夏禾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爱多想，可毕竟在娱乐圈待了三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所谓的炒作手段。

夏禾风头正盛，又为人和善大度，常有想出名的女明星想各种理由同他套近乎，想炒CP，但是都被夏禾想法阻止了。

林浅浅的殷勤，和那些女明星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

夏禾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对不起，林小姐。我还要去准备下，失陪了。”

说罢也不去看林浅浅神色，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化妆师过来给夏禾补妆，夏禾翻着翻着剧本，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干脆拿起了手机。

他想了想，决心还是单刀直入：

“谢离哥，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谢离回复很快：“没有。谢谢你的药。”

“要不我还是去找林导，把后面几场独角戏提上来先拍，等谢离哥好了再拍这场戏？”

“我台词都记住了，不会有问题的。”

“不用。我没关系。”

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得体，并无异样。

夏禾拿着手机，呆呆地出了会儿神。

他还是觉得谢离的情绪不太对。

夏禾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直只是想着怎么才能站到谢离的身边，却从来没想过这些。

谢离也会失落，也会不高兴吗？

谢离从来都是片场的宠儿，换作以前，他听到的都是导演的夸奖。

却不想第一天和自己演戏，就被林导当众骂了。

这样一想，谢离情绪不高，似乎也可以理解。

夏禾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专门来破各种谢离光环的一样，是谢离专属的扫把星，偏偏这个扫把星还特别喜欢围着谢离转。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长长叹了口气。

————

重新开机的时候，谢离立即就进入了状态，一条就过了。

谢离要改妆，转场去B组拍打戏，匆匆走了。

夏禾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一人分饰两角的女一号苏蓉拍了拍夏禾的肩膀：“夏老师，看什么呢？”

苏蓉是当今一线小花，人气旺，演技也不错，性格很直爽。夏禾之前和她在各种晚会上见过几次，聊得很投机，算是半个圈中好友。

他笑着回头说：“哟，蓉大仙女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前两天可是连您一个背影都没见着。”

苏蓉呸了他一口：“去去去，你以为谁家经济公司都像你工作室一样，由得你想做啥做啥？你蓉大姐我前天还跑了两个通告，昨天还去见了一个综艺导演，哪有你清闲？”

她忿忿不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夏禾：“啧啧，也不知道你工作室怎么想的，在你身上这么舍得砸钱，也不怕收不回来！”

夏禾扑哧一笑：“你不就是嫌我最近日榜超过你了吗？至于这么小气？要是让你的粉丝们知道了，她们又大气又温柔的偶像可就幻灭了。”

苏蓉还想要反驳回去，林密拿起对讲机大声喊道：“工作人员就位，准备开拍了。”

苏蓉瞪了夏禾一眼：“等会找你算账。”

夏禾耸了耸肩。

两人的对手戏拍的很顺利，中午不到就拍完了。

苏蓉下午要转B组，没来得及和夏禾算完账就被助理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