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还不知道呢,元吉手里就有一个砖瓦窑,专门做这个的。”
两人说到这里对视了一眼,“好像以前也是全部收到这些陶瓷做礼物。”
这一看就是李元吉的手笔,曹槊和观音婢两个人又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齐王妃都没有出面准备礼物。
“她不给我准备礼物我还能理解,毕竟人家杨家比较记仇,我都忘了我们祖上曾经跟人家有过这么一段交恶的事儿,人家记到现在。不搭理我也是正常,怎么也不搭理你啊?”
要是没有人说,曹槊绝对想不起来当年杨修因为一口酥猜对了自家主人的心思,被自家主人千方百计给弄死了。
这件事曹槊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关冷艳说过,但是从关冷艳那嘴里说出来,真实度要打折扣。
关冷艳逮住机会就要抹黑一下自家主人,所以曹槊觉得,杨修应该做了什么事情,致使自家主人对他颇为忌惮,而不是应该因为一口吃的丢了命。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杨家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所以,就算是平常碰见了,曹槊和齐王妃也没什么好聊的。
观音婢也只是说了一句,“四弟妹那个人颇为清高,或许觉得咱们入不了她的眼。”
曹槊当时觉得观音婢总算是说了一句别人的闲话,可是没过几天,真的领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渊的一个兄弟要过寿,因功封了郡王。这是李建成的亲叔叔,无论如何也是要去露个面儿的,李建成就带着曹槊两个人坐着马车到了这位叔叔家里,发现很多人都来了,这位婶婶是个郡王妃,带着儿媳妇们迎了出来。
曹槊向来是爱说爱笑爱热闹,看见这位婶婶先是拉着这个婶婶的手哈哈大笑祝贺了叔叔大寿,一群人在门口说了半刻钟的闲话,每个人都笑得前俯后仰,拉着这位婶婶的手一路到了后院,不少亲戚家的女眷都在这里,曹槊又赶快让这些人免礼,把年纪大辈分长得扶了起来。
这一通见礼之后,众人纷纷落座,曹槊让人把礼物捧给了这位婶婶,拉着这个郡王妃婶婶的手,又说了不少吉祥话。
说的正高兴的时候,同辈的一个弟媳妇端了一杯茶放到曹槊跟前,曹槊说了那么多正在口渴,接过了这个弟媳妇端来的茶杯喝了两口,眼神突然瞄见了坐在自己斜前方的齐王妃杨氏。
人家孤零零的坐在这里,虽然前后左右都是人,但是没人跟她说话。而且曹槊还注意到,对方看自己的时候撇了撇嘴,颇为不屑。
就算是这样,曹槊也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跟她没必要计较。没过一会儿,屋子里面的女眷们附庸风雅要击鼓传花。
这个时候出来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自告奋勇要去击鼓,既然击鼓的人有了,那么传的这一枝花,就需要有人去寻找。
这些李家嫁出去的公主郡主们一起站起来,要到外边找这支花。
屋子里面其他人纷纷动起来,开始挪动座位,大家要做成一个圆环形,挪动座位的时候,还有不少辈分高的商量着到时候该如何惩罚。
很快就有人拿了一捧菊花扎成的花束进来。各人各就位,有仆妇说了一声开始。
鼓声咚咚的响了起来,曹槊一听,发现这击鼓声颇有韵律,急的时候如大雨倾盆,慢的时候如山间流水。
而这些女眷们紧张的传递着这束花,曹槊飞快的从婶婶的手中接过来塞给了观音婢,观音婢刚脱手塞给了齐王妃,鼓声顿时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原来是齐王妃拿到了手里。
有人就说,“太子妃动作也太快了,我们算好了,这个鼓点儿就应该落在太子妃的手里。”
又有人说,“这也不错,落在了王妃手里,王妃今天必定能做出一首好诗来。”
这位齐王妃也不客气,把花递给了旁边的人站起来吟了一首诗。
要说人家确实有才,以前有曹子建七步成诗,这姑娘虽然没有走七步,但是极快的时间也作出了一首诗来。可惜的是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略微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再深一点的学问都没有学习过。
所以众人也只是鼓掌叫好,好在什么地方都说不出来。
完全充斥着一种场面上虚假的捧场,这边赞扬对仗工整,那一边儿说了一句朗朗上口。没人夸奖用词多么精妙,用典多么自然。而且大家脸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没听懂。
曹槊看到这个样子,忍不住想笑,低着头笑得肩膀都耸动了。
大家聚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评诗,所以很快又有人催着重新击鼓传花。
很快花就落在了一个上辈分的人手,人家一上来就说了,“我也没读过书,我也不懂。但是你们非要让我做诗,我就勉强做一首。一个大树杈,开满许多花,春天发了芽,冬天雪满架。”
这声音刚刚落下来,场面顿时火爆,众人要么鼓掌叫好,要么高声喝彩。
特别是有些人,“这一听就押韵,我听着仿佛就看见了一棵大树在我跟前,开了花发了芽,冬天叶子落了又落满了雪。”
“这必定是过日子的人才能做出来的诗,真的是好诗。”
居然还有人站起来,把这首诗给题写了下来。又吆喝着拿出去做成卷轴,往后就挂在家里日日观赏。
这原本就是开玩笑,但是因为参与的人多,大家都热闹,纷纷笑得前俯后仰。曹槊和观音婢更是笑得不能自已,齐王妃就显得格外不合群。
他左边的曹槊和观音婢,两个人笑得差点儿倒侍女们的怀里,右边是几位堂嫂,有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的大力气拍的旁边人的腿,笑得钗环都从头上掉了下来。
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跟她一块笑,最要紧的是齐王妃觉得一点不好笑,甚至连那些五六岁小童做出来的诗都比不上。
这有什么可笑的,又有什么好笑的?
一群没读过书的,她能生出来一种耻于为伍的心情。
又想到自己刚才精心做出来的那首诗,居然和这首诗放在一起,被人品头论足,顿时更不能忍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离开这里,她身后的婢女赶快追了上来。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
“不用你管,我要回家。”
第107章涌动
想要立即走掉是不可能的,主家的儿媳妇追了出来,人家脸上还带着笑意,“王妃,茅房不在那边儿,您跟我来,我带您去。”
婢女赶快上去拉了拉齐王妃的袖子,“今天都高高兴兴的,您别摆个脸,要不然人家要说咱们杨家的女郎没教养……”
“杨家的女郎岂是他们能随意说的?我们家的教养比他们好多了。”
婢女小声的答应了一声,刚才说话的人就来到了跟前,伸手拉着杨氏的手,“来来来,我带你去茅房。”
去了一趟茅房,回到了厅堂里面,厅堂里面仍然在击鼓传花,后来做的那些诗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半下午,吃过了长寿面,就有婢女从外边进来。端了托盘,上面放了几首诗词。
“这是咱们家的各位老爷公子写出来的,选了几首好的端进来给各位夫人瞧一瞧,老爷们也说了,若是哪位夫人有写的好的,也端出去请大家品鉴品鉴。”
就有人说:“我们写的都好,一块儿端出去,让各位老爷写了鉴赏再端进来。”
凡是刚才做的诗一股脑的被收拾起来让婢女们端了出去。曹槊也做了一首诗,看着被端出去之后,拉了拉观音婢的手。
“待会儿我看你大哥怎么夸我,你等着瞧吧,他肯定能把我夸成一朵花。”
观音婢不相信,“不是我说嫂子,你那诗写的真不怎么样。”
“你等着瞧,就算我写成了一坨烂泥,他也能夸得起来,咱们两个打赌,你敢不敢赌?”
观音婢从头上拔下来一根金钗,曹槊从手腕上褪下来了一只金镯。两个人把东西放在当间的小茶几上,这就是彩头。
没过一会儿,诗又被端了进来,曹槊把婢女叫过来,把自己的那一张纸找了出来。
上面就见是李建成的字迹,全方位的把自己吹捧了一通。每个字每个词都夸到了,曹槊这下畅快了,哈哈大笑,把纸塞给了身后的宫女,就把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把观音婢的金钗插到了自己的头发里。
“多谢多谢,今天也不枉我出来一趟,吃了一顿,笑了一场,还白得了一根金钗。”
“我劝嫂子见好就收,这明明是我哄你高兴。”观音婢故意酸溜溜的,让曹槊更加高兴。
“谁让她们这群人故意想看我出丑,都算好了快到我这里的时候鼓声停了,怎么你好运气都躲过去了,话说我和四弟妹都做了诗,怎么没有你被塞花啊?”
观音婢嘴里说了一句我哪知道,转身去看齐王妃,“弟妹的诗拿回来了吗?”
齐王妃听见这么问,当时就抬头看了一眼观音婢。
这些诗被送到外面之后,大家也是认认真真的评论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齐王妃写的最好,不少人在另外的纸上写下评论,一并送了过来。
齐王妃觉得还是秦王最懂自己,他的鉴赏写的尤其贴自己的想法,顿时生出一种知己之感。
她悄悄地把评价收了起来,“我写的不好,大家也是看在亲戚情分上夸了几句。”
然后就把自己的诗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婢女,这几句话说的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人家态度摆得很明白,就是不想和你们说话。
观音婢闹了一个没意思,又转过身来和曹槊说话了。
曹槊就用眼神瞧了瞧齐王妃,说着观音婢,“碰钉子了吧?你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混在一起,咱们是下里巴人,人家是阳春白雪。”
观音婢叹了一口气,故意装作羞恼成怒的样子,“你把金钗还我,亏我今天为了让你高兴,还输了一根金钗给你。”
回到东宫之后,曹槊一边把头上的金钗一根一根的拔了下来,一边看着坐在榻上抱着儿子逗弄得李建成,“今天元吉他媳妇儿写了一首好诗,可惜了没人欣赏,把人家快气死了。那首诗写得还真不错,你读了没有?”
李建成全心全意的逗儿子高兴,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听说了,没仔细听,写的是什么呀?”
“有一首好诗,你没跟着一块夸奖夸奖?”
“夸奖什么呀,我那个时候奋笔疾书,绞尽脑汁怎么吹捧你呢?”
曹槊听了之后,想到从观音婢那里赢来的那根金钗哈哈大笑,自己也不缺这样的东西,但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弄过来的就是觉得高兴。
想到这里站起来坐到他们父子两个旁边,曹槊抱着李建成的脑袋在上面亲了好几口,“不错不错,今天给我长脸了,让我从观音婢那里赢了一根金钗过来。”
李建成也笑了起来,正想想说话,怀中的儿子突然哭了,曹槊一把抱过儿子,在他的小脸上也亲了几下,小家伙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哼唧了几声。
李建成想说的这个时候已经忘了,惊讶地看着儿子,“这小东西聪明着呢!”
“那是,也不看看谁生下来的,我跟你说,咱们儿子特别有灵性,以后你可要好好的教他,好的一定要让他学会,坏的千万不要让他接触到。”
“娘子这话说的对,我已经想好了,他三岁之前还能玩儿,三岁之后……哼哼哼哼。”
观音婢和李世民也回了王府,回到了房间之后,李世民坐在旁边喝了一杯茶,观音婢这个时候也把头上的钗环卸掉了。
旁边儿帮着她卸妆的侍女突然问了一句,“怎么少了一只金钗?是不是掉在了老郡王他们家里?”
“没有掉,今天跟太子妃打赌输给她了。”
李世民就问了一句打了什么赌?
想到这个观音婢也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可笑,咱们嫂子跟我说等着瞧吧,大哥肯定要吹捧她,我知道他们俩感情好,就顺着她的话在一边唱反调,后来就把金钗输了给她,把嫂子高兴坏了。你都不知道大哥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张纸,把背面都写上了,夸人的话就跟那江水似的滔滔不绝,我就想着他们俩私底下都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当时就想看看元吉是怎么夸他媳妇儿的,可惜了,齐王妃不让我看。”
李世民端着杯子想了一会儿,“齐王妃写的那首诗真不错。”
“是不错,可惜了,咱们家嫁进来的媳妇儿也不是没才女,大家都知道这场合就是为了哄老人家高兴,连嫂子不也就是草草的做了一首应景。咱们这个弟妹呀,就是有些曲高和寡,怪不得没人跟她聊得来。”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这就有点怀才不遇了。”
观音婢看着镜子笑了一声,“看你说的,哪里牵扯到怀才不遇,大家也不过是为了乐一乐。今天女眷里面的主角是咱们婶子,虽然嫂子我们几个身份地位高一点儿,但是话说回来了毕竟是晚辈,四弟妹作为第一个做诗的,就应该写一首贺寿诗,你品出来他那首诗里面的意思了吗?话里话外大家都是庸才,这就有点儿不讨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