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茵的余光瞥向夜色中的顾简初，她的浅色套裙更添几分清丽，“代人问问你今天的午餐吃的如何？”顾简初轻笑出声，但被夜风吹散，可惜了乔栖听不见。

“午餐？”乔栖稍显笨拙的大脑依然在习惯性的思考，“简初也在？在我家门外？”

一连两个问句，一句比一句清醒，苏佳茵将电话递给顾简初，顾简初接过轻声道，“被吵醒了？”

乔栖坐起身靠在床头，问她，“不是约在后天吗？”

“就是想你了。”一旁的苏佳茵倚在车门上望天，听见对话偷偷地勾了抹笑，顾简初看不见也没心思管她在笑什么，她继续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好。太晚了，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这一次顾简初轻笑的声音被乔栖听见，她的眼角眉梢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挂了电话，顾简初将手机还给苏佳茵，苏佳茵问她，“最近很忙？你们同瑞丰的竞争其他人还偷偷开了个赌局，压你们最终谁能拿下合作。”

顾简初挑眉道，“无聊。”

苏佳茵不置可否，对她说道，“加油哦。”见顾简初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说，“这句话我前天对阿栖也说过，我很讲公平的，对了，听说你大伯最近动静很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告诉我。”

“好，回去吧。”

“晚安。”

开车回去的路上，白日里车流拥挤的街道变得空荡，城市的灯光掩盖了星星的光芒，顾简初想见乔栖是连她自己也讲不清的原因，或许，想见一个人本就不需要原因，它是源自心底的无须探究的渴望。

有时候横生的枝节会打乱原先的计划，比如顾简初同乔栖约好的午餐还有明天的约会，就因荣放分公司的突发事故而不得不取消，顾简初在上飞机前还在同乔栖表达歉意，乔栖宽慰的同时也没再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因为他们知道下次见面该是U.E的招标会了。

飞机上，刘岩妍将汇总而来的消息整理出来递给顾简初，“不像是偶然事件。”

“顾明逸呢？”

“据说刚回北城，顾总的意思是？”

顾简初笑了笑，心照不宣的东西不必明说，“临川市到吴董那里是不是更近？”

“是的，您要直接过去？”

顾简初点头，刘岩妍打开电脑开始重新规划行程，窗外能看见厚重的云层，单一的景色会让人困倦，空乘及时的送来毛毯好让她休息，刘岩妍怕敲击键盘的声音会打扰到她休息，小声的同她请示后回到了后一排办公。

一觉醒来飞机落地，顾简初休息过后精神了许多，一进公司便开始着手处理问题，工厂这边闹出的动静不算大，但路途遥远，顾明逸是摆明了在折腾她，就算如此，等她结束办公离开公司的时间也接近了凌晨一点。

十点之后乔栖打过一通电话但她没接到，她回拨的动作没有犹豫，并不在意此刻是在深夜，不出所料乔栖很快接通了电话。

“忙到这么晚？”

“怎么还不睡？”顾简初示意刘岩妍开车，“还在工作？”

“正要睡，回酒店了吗？”

“也正要回去。”顾简初少有的轻声细语几乎全部说给了乔栖听，“我这边没出什么大乱子，你不用担心，早点睡。”

“好。”

乔栖的声音里有温柔的笑意，虽然看不见但顾简初也跟着有了盈盈笑意，等到她电话挂断刘岩妍才敢开口询问去处。

“留两个人在这边继续处理，我们现在就赶去见吴董争取明天晚上能回来。”

顾明逸闹腾的一出戏被她利用来去见吴董事，倒不是怕顾勇知道，只是不想刺激他们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在后备箱。”车厢昏暗但刘岩妍还是留意到了顾简初的疲态，她又说，“顾总您先休息，我刚才在休息室有提前休息，您放心。”顾简初点点头，阖目休息。

到达时间是清晨六点不到，城市交通还没有完全清醒，上到一定年纪的吴董事厌倦了喧闹，一直住在城市边缘的山村里，自修的房子外有一大片花圃，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的时候。

顾简初选择在上午八点半敲响了吴董事家的大门，开门的是照顾吴董事的人，见到她也不多问直接领着她去见主人，花园里有花香，她深呼吸让身体里盈满清香。

“我这花开得不错吧？”

“吴爷爷，好久不见。”

顾简初递上一早准备的礼物，是茶叶跟咖啡豆，十分普通的礼物，因为她一直没有忘记吴董事在生活上的小细节，所以这礼物也就显得格外有心意。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的生活习惯。”吴董语气欣慰，“顾明逸早你来找过我，当时我就在想你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没想到竟然让我等了一个星期。”

顾简初故意说道，“原来是嫌我来晚了呀。”

吴董见她模样只笑不语，又见她要张口便抬手打断，他说，“连夜赶过来的吧，吃过早餐没有？”

“还没有。”

“年纪轻就不懂得照顾好身体，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来先吃饭。”

“谢谢吴爷爷。”

餐桌上，吴董泡了杯她带过来的茶叶，“茶叶不错，是我喜欢的口味，倒是难为你准备的这么周全。”他把冲泡好的咖啡递给了顾简初，“一早起来就喝了咖啡，年纪大了，一天不敢喝得太多，不过闻着味道也很不错。”

他喝着茶话锋一转，毫无预兆，“顾明逸虽然比你早来，但你能沉住气让我等你这点我就很看重。”顾简初吃着饭不发一语，她知道吴董早就有了计较她只需要耐心听完。

“你跟顾明逸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格如何，谁能成事我跟你爷爷心里一直有数，可惜你爷爷去世太早，你父亲跟你大伯又急着分家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你能送我茶叶跟咖啡又选在早上来确实是用了心，但仅凭这两点就让我支持还有些不够。”

“吴爷爷请说。”

吴董事睨着她，又说，“听说最近荣放在跟瑞丰竞争同美国公司的合作，我需要一个让我放心的理由。”

顾简初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事情已经朝着谁都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她无力改变也就不会犹豫，“请您等我的好消息。”离开这里，她转手将齐思妙送来的东西发给了赵博，而她始终没有打开过，一时间有些如释重负。

第36章三六

U.E虽然是首次与国内企业合作，但对国内市场早几年就有所开发，所以此次招标点定在了U.E设立在本城的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会议室利用整面玻璃墙进行采光，光线极佳的同时又可以俯瞰城市全景。

早上九点半瑞丰与荣放两家公司代表几乎同时到达，几辆车停稳，先下车的两家公司助手分别打开自家总裁的车门，乔栖与顾简初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薄款套装，只是颜色大相径庭，乔栖是浅蓝色而顾简初选择了白底黑色条纹，顾简初眉梢带笑主动上前同乔栖打招呼。

她伸出手，“乔总，好久不见。”

乔栖浅笑与她同握，“好久不见。”

汉克与托马斯出门迎接，简单寒暄后将一行人迎上了三十楼，会议室的空间很大，三方接近二十余人落座后依然显得空荡荡，投影设备一早调试完毕在等会议开始。

阳光充盈满室，乔栖背靠落地玻璃而坐，整个人陷进在温暖的光线里，蓝天与她浅蓝色的套装很衬，顾简初的视线投向窗外，不知是在看天还是在看眼前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会议进入主题，先是U.E代表简单的几句开场白，U.E方话音刚落顾简初便开了口，“荣放想先开始。”她目光轻移朝向了乔栖，“不知道乔总是否愿意？”

工作中的顾简初是盛气凌人的，这一点乔栖很清楚，她开口声音依旧轻缓，“瑞丰也想先听听荣放的计划、安排。”

按照正常考虑其实首先阐述并无优势可言，如果遇到的强劲的对手，对方还很有可能临时变动方案令自己更加趋于完美，所以当她说出这个要求时，在场的另外两方皆感到意外以及不解，这里面最担心的要数汉克了。

顾简初的视线转向右手边的赵博，他立马会意走到屏幕前开始做首轮的详细阐述，赵博西装笔挺自信满满，先是将荣放现有优势一一陈述，才进入到第二模块，也就是荣放对国内生产及未来市场运营的总体方案。

时间在慢慢流逝，聆听中乔栖的眼神开始变得晦暗不明，渐渐呈放空状，像极了她身后无边的天际越发的遥远，顾简初认得那是她出神惯有的眼神，心头没来由的一慌也无心再关注赵博的精细陈词，她仔细的毫无顾忌的将视线完全放在了乔栖身上，一丝一毫不肯错过。

赵博渐入佳境已进入到第三模块，这一模块是极具针对性的，分析国内外未来发展动向时有在暗示瑞丰的劣势，尤其是在科技上的短板，而瑞丰这边除了依旧在出神的乔栖，包括许阳浦在内的其他人脸色一刻比一刻白，是惊怒交加的白。

许阳浦想从乔栖的脸上捕捉到她真实的情绪，但乔栖的心思仿佛并不在这间会议室里，她的所思所想并不在眼下之急，他视线一转带着怒气直直对上了顾简初，顾简初只淡扫了他一眼注意力依旧在乔栖身上，他明了，收回视线稳住情绪等待对方结束。

荣放这边的最后是赵博的漂亮结词，接下来是U.E方根据他的方案提出一些疑问，汉克自然不会为难，但对于托马斯的发问赵博也做了很好的回答，对于荣放这边方案的完成度托马斯是认可的，接下来他更加期待瑞丰这边会给出怎样的答卷。

赵博回到顾简初身旁坐下，顾简初的视线才有所收回同他小声交谈，U.E这边主持会议的人正欲转向瑞丰，许阳浦却率先说道，“出于对此次合作方案的尽善尽美，我代表瑞丰提请贵公司是否可以暂停会议给我们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

汉克说道，“许先生，如果我们答应你的要求就是对荣放集团的不公平。”

荣放涉嫌窃取瑞丰的商业机密这个理由是不可能用在这里的，许阳浦强忍着不能发作，只是再次说道，“我方策划书一早便已交给了贵公司，我方保证在不变动策划书中任何内容的情况下提出休整一个小时。”

汉克态度强硬，“这不符合规定，我方没法同意你的请求。”

双方有些僵持，托马斯开始在其中周旋，“乔小姐是什么意见？”

许阳浦开口的时候乔栖就已回神，在与汉克拉扯中她神色未变泰然自若，没有泄露半分情绪，此时既然话头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也就接了下来，只是她的话不是对托马斯的说的，而是朝向了顾简初，“对于我方提出的请求不知道顾总是否愿意呢？”

眼见就要胜利的赵博有些沉不住气，抢着打算开口回绝，顾简初抬手将他按下，脸上是惯常的笑容，“会议进行到现在我也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也好。”汉克与赵博同时朝她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托马斯赶紧说道，“既然顾总没有异议那就休息一个小时，不过我希望瑞丰这边会按照先前保证的不会做任何变动。”

U.E的办公楼里有充足的独立休息室，茶水小点很快就被安排妥当，乔栖与顾简初在U.E方的带领下搭乘电梯下到了二十五楼，不长的时间里乔栖的目光没漏半点在顾简初身上，顾简初也能感受到这种冷淡无视。

两家公司的休息室分别在走廊的两端，一进休息室许阳浦便不再按捺怒火，拿出手机拨回公司，“给我查最近哪些人同荣放来往密切，调取最近一个月十五楼到二十九楼的所有监控录像发到我邮箱，现在就去做。”

许阳浦挂了电话，休息室里一时寂静无声，其他人也很愤怒但碍于乔栖在场又不敢发作，空气凝结了差不多五分钟，许阳浦才整理好情绪重新开口，“乔总，我们这边必须修改方案应对。”

乔栖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支额，没有想象中恼火倒显得异常平静，她开口缓缓道，“你先前在会议室里保证过不会变动方案。”

“现在是对方窃取我方机密，难道任由他们这样？”

乔栖抬眸看向焦躁不安的许阳浦，她风平浪静的眼神里有安抚人的力量，“阳浦，我们现在无能为力，如果你动方案汉克会借此踢我们出局，如果你想指控对方窃取商业机密那就得先回公司调取监控找到证据。”

“乔总，难道就这样放弃？”

她站起来平视对方，“阳浦，我们不要在注定失败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要及时止损。”她的眼角眉梢有了轻浅的笑意“不用不甘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相信我好不好？”

乔栖的话虽然是同许阳浦在说，可压在其他人心头的阴霾似乎都被吹散了不少，乔栖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他们相信她也折服于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出色的工作能力，还有她从容的态度与冷静的性格，可这口气任谁一时半会都是咽不下的。

“我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你们不用想太多就当这是在休息。”

乔栖离开后，旁边的人才敢开口说话，“许特助，真就这么认输？要是我们方案真的不行也就算了，可这输的也太憋屈了，我们大大小小经历多少次谈判可从来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许阳浦铁青着一张脸，“我知道大家这几个月的辛苦白费了，但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次是公司内部泄密必须严查。”

旁边人气不过又无能为力，只说道，“对，查到是谁我头一个弄死他。”

乔栖停在顾简初休息室门外有些犹豫，几次抬手后还是敲响了房门，门方响，顾简初似有所感亲自过来开门，乔栖看着熟悉的笑容静默的半分钟才开口道，“方便聊一下吗？”

“当然可以。”

乔栖没想到顾简初拉着她就开了旁边休息的房门，在她尚不及做不出反应时把她推了进去，顾简初将她抱住力道比平时重竟让乔栖有种禁锢感，她们穿的都是夏季薄款套装，轻薄的衣料根本阻挡不住源自对方身上的体温，乔栖动了动想从她的怀里挣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