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就画起来了?!”
少年将行李往角落一丢,想到三人身边去,却又不敢踩踏阵法,走出两步,又退到门边。
鱼蛋听到自己阿爹的声音,马上停下手中的巨型毛笔,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容:“阿爹!你们才回,不去休息一会儿?”
瞿嘉宁摆手,早先他在飞机上睡过,而这一路他都心心念念着复原阵法,怎么可能错过神兽们的工作?
墨承直接飞入阵中:“我也来帮忙。”
黄爷隔空抓取放置在角落的另一支笔,甩给墨承:“你来写麒麟印的部分。麒麟印是特殊咒文,我们普通神兽都无法还原,神尊或许能有所突破。鱼蛋不像你有神枢,灵力有限,这活还非你不可。”
“可麒麟印不是只有麒麟才能……”
瞿嘉宁想起九祸曾经的话,意识到即便他们完整拍下了阵法的所有符文,这麒麟印却怎样也无法做到原版。
“这可怎么办……麒麟印若有问题,阵法的效果恐怕会打折扣……”
打折扣还算好的,万一效果偏离原轨,那可如何是好?
瞿嘉宁垫着脚尖小心地踩着线条之间的空隙,移动至四位神兽身边,却被黄爷一把拎起:“挤得很,别凑热闹,和子书一起蹲外头去!”
“唉,别啊!”
少年手脚并用地反抗,黄爷毫不留情,将他一把抛到洛子书身边的桌子上。瞿嘉宁才站稳,就听墨承说道:“等一下……嘉宁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所写的麒麟印,似乎能感觉到某些特别的灵力流动。我可以顺利地将灵力注入符号内,而它们似有自我引导,主动带着我的笔尖行动。”
九祸调侃道:“可别瞎扯啊,别整天想着黏在一起。”
神尊同学往外退了两步,指着地板请另外三位神兽查看。
他所指的那个麒麟印,确与照片中一模一样,连最细微的折角也无二致。
墨承又在那个麒麟印边,重复了一次书写,结果这次的符号与原本的符号大型相似,但折角细节却全不相同。
“这是什么原理?!”
瞿嘉宁和洛子书一起跳着来到阵中,对比两个字符,果然差异明显。
九祸指着少年道:“他又来了,再写一次!”
墨承挥笔,这次出现在他笔下的符号,与第一次书写的完全重合。
“这些折角,都是靠灵力引导完成的,而只有嘉宁在我身边的时候,这样的引导才会出现。”
洛子书摸着符文:“难道,这又与嘉宁体内的玉石之力有关?”
瞿嘉宁猛拍额头:“子书说得对!那石头上混杂了数百位神兽的气息,里面指不定就有麒麟呢?!”
黄爷又把少年像鸡仔那般拎起来:“你可……你可真有用啊!”
墨承立即将瞿嘉宁从半空接到怀里,夸道:“天命所归。”
“别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少年说完捧着脸,对几位同僚挤眉弄眼,假装羞涩。黄爷和九祸都忍不住啧啧出声,鱼蛋与墨承却被少年的举动击中软处,各自在心中感叹自家阿爹与丈夫的可爱。
瞿嘉宁爬到墨承肩头,直接骑在对方的脖子上:“这样我既不影响你们写东西,也能给墨承加BUFF。”
鱼蛋歪头:“什么是BUFF?”
“一种游戏名词,改天阿爹带你一起玩儿呀。对了,派森前辈呢?”
听到派森的名字,鱼蛋的笑容逐渐淡下去:“在睡觉呢。”
他在睡觉我就放心了……
瞿嘉宁偷偷于心底吐槽,随即将手搭在墨承的脑袋上,指挥老公开始干活。
有了少年的灵力引导,墨承很顺利地将阵法中的十个麒麟印还原,倒是鱼蛋和九祸各自写错了几个岷山符文。
在两人动手改动符文时,却发现整个阵法中的其他符号都无端地化作一团黑水,失去形状。
“看起来这阵法必须一次完成,任何二次修改与错误都可能前功尽弃。”黄爷擦掉额头的汗水,“有不少法术在施术时都有这种需求,但没有这么严苛……”
墨承扶着瞿嘉宁的腿,继续让他骑在自己身上,以避开地面的黑水:“这倒也是好事,太容易成功,岂不是人人都能复刻?只可惜布阵的灵力消耗过大,我们没办法马上再试第二遍。”
这时派森突然揉着眼睛进门,见众人聚在一起,又看向地面的黑水,有些不适地掩住鼻子:“你们在干什么?”
第144章虽然讨厌但却…
“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找齐了控制雪狼阵法的符文,正在试着复刻它!”
瞿嘉宁颇为兴奋地说道,本以为派森即便不鼓励,也顶多回一个冷漠的“哦”。却没想到森蟒听罢,立刻皱紧眉头,抬手用植物覆上满地的黑水。完成绿化工作,他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平淡却带有微妙的嘲讽:“你们活腻了?”
“你说什么?”
鱼蛋不悦地从人群中走出,瞿嘉宁见势不妙,急忙将干儿子拉住:“别冲动,听派森前辈解释!”
派森没有搭理鱼蛋,而是看向黄爷:“这里你最年长,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
橘|猫有些不知所措,他将毛笔放到一边,走至派森面前:“我们上次还原黑水的阵法,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没什么不妥啊?”
派森伸手敲了黄爷的脑门一下:“这次的阵法内,有一种特殊的符文是不是?”
墨承打开手机,翻出麒麟印的照片:“派森前辈指得可是这个?”
大蛇点点头:“这东西的气息比你们每一个人都强,包括墨承和鱼蛋。这种等级的符文,怎么能用普通的办法逆转?你们只是写错个别咒文便引出黑水,若错的是这种特殊符文,凌光阁地底的阵术有极大可能会被破坏,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涌进来,你们还说没活腻?”
少年“哇”一声拉住派森的手,紧张地求八千岁的大前辈指点众人还原阵术的关键,只差没给他下跪了。
这件事对森蟒来说虽有难度,但没什么危险,他正想答应,却突然控制不住视线,鬼使神差地看向鱼蛋。
瞿嘉宁注意到派森的变化,也望向自己的干儿子。
这是干嘛?
两人的关系早先不是有所缓和吗?派森前辈难道又要提些奇怪的条件?
鱼蛋接收到对方的视线,眼中的浅蓝变深:“有话直说。”
派森眨眨眼,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压根没话想说,可鱼蛋这么一提,森蟒又莫名其妙地想谈点条件:“这可是你说的。”
鱼蛋深吸一口气:“嗯。”
瞿嘉宁无言以对,暗中呼唤墨承:咱们管管吧?这孩子怎么这点也像你,老爱逞强!
墨承:我爱逞强?
少年翻出旧账:早先你自己把所有秘密都憋在心里,苍涿与晶石之类的,都不告诉我和子书,还不是逞强吗?
墨承:……知错了。
神尊同学不问理由迅速认错,快步走到鱼蛋和派森之间:“鱼蛋,派森前辈怎么会是这种没有气度的人,你不要妄自揣测他的意思。”
鱼蛋皱眉:“可是,他上次就……”
墨承打断鱼蛋:“上次前辈是与我们开玩笑的。”
派森望着两人,耸耸肩。
墨承已垒足台阶,而他早先那些奇怪的想法本就可有可无,此刻也没有再提的必要。派森收回视线,直接说起法阵逆转的关键所在。
诸位神兽听完讲解,全都恍然大悟。
九祸掏出一块漂亮的美玉丢给派森,郑重地行礼道谢:“派森前辈,若没你今日的提点,我们恐怕真要炸了凌光阁。从今儿起我也称你一声前辈,今后我们再走弯路,你可千万不要吝啬提醒啊……”
派森收下玉石,放在手里把玩:“随你便。”
森蟒教了众人逆转之术,便打着哈欠出门,走前还不忘交代他们过两日再施术,切勿在灵力不满的情况下冒险。
瞿嘉宁听着派森没有感情起伏的话,却从中品到了几分的关心,他拉住鱼蛋,嘱咐干儿子,要尝试消除自己对派森的偏见。
鱼蛋心中仍有顾虑,但对着自家阿爹却没有明说,只是点头答应。
众人收拾完现场各自散去,瞿嘉宁与墨承并肩走在回卧房的路上,离目的地还差三分钟脚程时,少年突然眨着眼停下。
墨承见他眼里放光,知道他的脑内又在奔腾了:“想做什么?”
“嘿嘿,去鱼蛋院里。”
严父拒绝:“听儿子墙角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瞿嘉宁笑起来:“其他规矩你没学会,倒是学会这个啦?鱼蛋和派森前辈之间的状态太奇怪了,我不放心,晚上才故意和鱼蛋说那些话。他虽然表面应下了,但眼里却有深意。我们现在若是过去,指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墨承一直可以通过神尊之间特殊的气息变化,感受到鱼蛋的微妙情绪,但瞿嘉宁此番也说鱼蛋眼里有深意,这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你是怎么看出鱼蛋眼里有深意的?”
少年一拍胸脯:“知子莫若父啊!经过我的仔细研究,鱼蛋每次情绪有起伏,眼珠的颜色都会有对应变化。虽然不明显,但只要细心观察,那规律好找得很!”
瞿嘉宁打开手机,调出色谱:“你看这个蓝,是鱼蛋日常的状态,如果他高兴呢,就会变成浅一些的这种蓝,相反的,若是不怎么高兴呢……就是这种深色……”
墨承用掌盖住少年的手机屏幕,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拉起人往鱼蛋的院里去。
夫夫俩走进鱼蛋的院落,这回没有见到任何银光飞舞,只看到鱼蛋的屋里亮着灯,而他修长的身影被投射在雕花木门上。
瞿嘉宁:气息,咱们的气息隐藏了没?
墨承:藏好了。不过我们听力不如黄爷,即便趴在门外,可能也听不到什么。
少年此番却不赞同:你瞧鱼蛋的影子,他离门一定很近,这回咱们没有黄爷也有很大机会成功听到墙角!
两人和上次一样,猫着腰走到鱼蛋屋外。
果然如瞿嘉宁所说,这回……他们没白来。
门后的鱼蛋正在和派森说话,而这次的对话内容,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
鱼蛋问道:“你活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朋友吧?”
派森的语气仍没有起伏,但答这句话前,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我认识的人不少,但多数人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鱼蛋笑道:“他们倒不傻啊?那个人是怎么打破壁垒,和你相处的?”
派森又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无意中救过他,也许他感激我。”
这次轮到鱼蛋沉默了,屋内安静许久,鱼蛋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有说过……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呆着吗?”
派森道:“说我不懂他们的心情,说我不像人。”
鱼蛋反问:“我们是神兽,不像人有什么不对?”
派森再度沉默片刻:“……不知道啊,所以我没朋友吧。”
…………
瞿嘉宁表情微变,拉起墨承小心翼翼地离开。两人走出院落百来米后,少年才说:“唉,早知道不听了,听了心堵。”
墨承不太明白少年又被触动了什么,有些困惑地问他:“为什么?”
瞿嘉宁嫌弃地拍拍男人的胸肌:“是不是除了爱我你啥也不懂了,嗯?”
墨承不确定此刻该不该接他从网上看来的某个句子,思考几秒,选择点头。
“啧啧啧,要不是我心细如发,你早被我打入冷宫啦!”瞿嘉宁将男人拉回卧室,才和他解释道,“多数神兽啊,虽然有些观念与人类不同,但他们和人类一样都有喜怒哀乐,甚至比人还要**。派森前辈这方面似乎有什么障碍,所以同类都不太愿意和看起来很冷漠的他交往。放在人类社会,他这种状况就是被‘孤立’了。”
墨承明白少年的意思:“那么,我们要帮助他读懂喜怒哀乐?”
瞿嘉宁摇摇头:“不需要让他懂,我们能懂就行。像对正常人一样对待他,这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说来,鱼蛋这孩子的思考模式也和我们有些不一样,或许因为他还小吧……不过呢……这样的他和派森前辈度过了碰撞期,或许更能彼此理解也不一定……”
第145章命运开了加速器
当晚夫夫俩又针对情感冷漠症,还有神兽与人类的感情共鸣问题讨论了大半夜,直到神尊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于少年眼下用墨画了两道黑,才将人吓得躺平。
“我都与天同寿了……怎么还会长黑眼圈……”
少年盖着被子也不忘吐槽,男人坏心眼地将手搭在他的小腹上方:“若所有正常感觉和机能都消退,你这儿也要退休了。”
瞿嘉宁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往下移了半寸,一个翻身侧向床外:“不说、不说了,睡觉!睡觉!”
听到身后低沉的笑声,少年藏在被子里的耳朵变红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