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 / 2)

故卿辞 海余生 11258 字 2020-08-22

皇帝步伐稳健的一步步迈进亭子,我只感觉自己浑身僵硬。晏喜这时终于松开手和我拉开距离,蹲下行礼。我还傻站着。

在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冰清玉洁的手用力握住我的手腕,一把拽着我走出亭子。冰凉的触感在弥漫。

“不要跟着朕!”她冲后面那些人低吼,转头拉着我不知道走向哪。她一定非常生气,走的很快,脚下生风。

我被她死死拉着出了御花园,然后又往我从没踏足过的建筑群方向走——因为没有资格。内阁也不是所有内宫的宫殿都能随意进入的。慢慢地,建筑风格逐渐有了变化,冰冷雄伟之气消弭,汉白玉的地砖变成大理石砖,这里的宫殿多了富丽堂皇之色。

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那些门梁房柱华丽璀璨的让我不敢直视。

“陛下,您怎么……?”刚进去,门口的侍女慌忙跑过来,本想端茶送水,结果看见皇帝拉着我、一脸阴鸷。

“任何人不许进来。”她吩咐的很快,又拉着我绕过层层帘幕、好多间屋子,我快被转晕的时候才停下。

门被重重关紧,她终于松开手。我每次心虚的时候都有捏自己鼻子的习惯,这次也没能例外。作为一个被女皇亲自提拔上来的官员,私自滥用职权、哄骗侍卫跑到御花园玩就算了,还给她逮个正着。

心虚的左瞟右瞟,打量这宫殿的陈设。大概只能用“雍容大气”这四个字形容了——一张金丝楠木桌四平八稳放在中间,浮雕繁复的让人眼花;每把椅子都有靠背,上面放着软垫,椅子腿被镀了一层金;左边一个巨大的落地柜放满了生活用具,大小各式的瓶瓶罐罐没一个见过,高低有致的放在柜子间;柜门左侧放置着一个大香炉,嵌满花花绿绿的宝石;往前看还有一层长长的薄纱隔出一块区域,看不清里面;挂在墙上的字画很少,每一幅都溢出仓健霸气,和偏殿相连的门口挂的是水晶珠帘。这是哪?一个猜测冒出来,摇摇头难以置信。

皇帝缓了口气,径直在大殿右边的坐榻上落座,右手肘搭在坐榻的矮桌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她这模样,可是苦了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不敢动、不敢说话,希望自己能够隐身然后凭空消失,生命无法承受这般冷峻的气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刻,也许是半晌,皇帝低声开口:“过来。”她音量很小,一瞬就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动。

“朕让你过来!”猛的拍桌子。太凶了。我小心翼翼挪到她面前,没等她的下文,就非常主动非常自觉的跪下了。跪下以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平时伶牙俐齿的嘴此刻笨的像烂泥,只能盯着她的龙靴,不发一言。

没看她的脸,自然也就错过了那转瞬即逝的诧异。

“阳缕,朕待你如何?”仔细想想,确实挺好的。

尤其是这几天,好的让人觉得怪异。她在我面前发了这么多次火,每次结束之后我的脑袋还好好的呆在身上,真是匪夷所思。她的怒火如果冲着别人发——比如之前那个老工部尚书,坟头草都长多高了。她待我,和待别人不太一样。于是点点头:“陛下待我是极好。”

“再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做些什么!偷偷跑到朕的御花园,还和晏喜在凉亭里做苟且之事!伤风败俗,不成体统,没有规矩。”她一口气训了一堆,这些词堆在一起分量很重。

“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苟且了,“陛下,这个罪名太大了,微臣担不起,微臣只是和她在那吹箫而已。”

“亲眼所见,你还狡辩,她……那样,不是苟且是什么!”皇帝的耳朵根有点红。天呐,她想哪儿去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回想起当时凉亭被那一株大锤杨遮挡住,晏喜的脸离我那样近,从外面看会不会像是在接吻?

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亭子被垂杨遮挡着隐隐约约的,不一定能看清。陛下,微臣对您发誓,我和她在那绝对什么都没做。”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果然,皇帝开始犹豫了。

我有些焦躁,她不信我,这该怎么办。等待片刻脱口而出:“真的,她没亲我!”

还是十分露骨的说出口。

皇帝果然皱起眉头:“越来越放肆,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哎,直接点不行吗,讲的那么隐晦您又不相信。

皇帝虽然骂了我,不过看样子确实是信了。因为——她传了晚膳。

下午和晏喜去御花园逛了许久,又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天快黑了。我肚子响起咕咕声,一阵窘迫。皇帝让我落座,就在矮桌旁。因为前天挨了五个板子,坐下的时候扭扭捏捏,完全没逃过她的法眼。她问我怎么了,这事肯定不能说实话,我打了马虎眼。但是皇帝是什么人,在皇宫里生活这么多年,我这姿势、仪态,她眼眸闪了闪,估计猜到了吧。

坐榻上的矮桌挺大,她没去专门用膳的地方,直接让宫人在这张桌子上布菜。在她们布菜的档口,皇帝缓缓问我:“洞箫是你吹的?”

“嗯,是啊。”挠挠头,原来吹箫也给她听见了,她到底是多久前就来了,我浑然不觉。

“水平不错,《欸乃》是个冷曲子,会吹的人不多。”她是在夸我吧?眼睛一亮,陛下原来还懂乐律。

“朕喊你过来,不过是让你长长记性。”这话一出口,皇帝自己都觉得太过牵强,可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来回应刚才的失态,只能尴尬的清清嗓子。

“那,你为什么不把晏喜也喊过来。”真是脑子一热,这个时候还提那人名字,皇帝把桌子拍的一颤,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脸涨的通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是此刻又没旁人,于是大着胆子抚她的后背想给她顺顺气。

手刚一触碰,她全身都不自在,后背微耸。我想缩手,又觉得就此作罢实在奇怪,只好硬着头皮给她抚了抚,开口说:“陛下别总是生气,气的都不好看了。”

一记眼刀子喇过。赶紧伸回手端正坐好,不敢再有动作。

她沉吟片刻,低声道:“陪我喝点酒。”声音难得没有带着中气,显得柔弱许多。

宫人抬了至少十罐酒进来,我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惊讶很快被消解。因为,这酒太香了。御用的酒入口不呛,非常绵柔还带着桃花香。没忍住,一边吃菜一边自顾自喝了四五盅,头有点晕了,可是皇帝还在灌我。

“陛下,微臣酒量很,很差的!再喝就要,要醉了。”我双眼迷离起来,强打精神和她说。她没停手,继续往我杯子里斟酒。“臣要是在您面前闹笑话,那您肯定——肯定会把我砍了!”这种话竟然也说出口了。

可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都恍恍惚惚变成两个,她还在让我喝。不知道又是多少杯下肚,我觉得自己的嘴、胃连带着全身都滚烫起来,视线不能集中总是带着虚影,头越发的沉,说什么话已经记不得了。

“皇上……”声音要多娇媚就多娇媚。她离我那么近,又闻到了那阵独特的馨香。接着,那张脸分成了三个、四个、五个,她的耳朵根还在发红——一定是耳饰太重的缘故!有些生气,抬手将那耳饰取下。那人愣住了。接着,我的舌头轻轻舔舐那块红红的区域——嗯,像糖果。心满意足,把酒杯斟满。

好吧!喝就喝,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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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缕烂醉的趴在矮桌上,端着的酒杯在她失去意识后滚落,掉在坐榻上。那精致的眉眼阖上,小巧的鼻头在发红,气人无比的嘴巴微微撅起,不知在做什么梦。刘月盈也喝多了,靠在垫上休息片刻,一睁眼就看到这样的景色。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硕大的耳饰被她说拿下就拿下,竟然还,舔了舔?

心里那阵酥麻被无限放大,一股暖流不知从哪里划过,心跳的越来越快,忍不住捂起胸口。一寸寸靠近那人,直到与她接触。“阳,阳缕。”陛下开口,摇摇那人。没有反应。醉狠了吧?掰过那人,将她小心翼翼抱进怀里——只有在那人没意识的时候才敢这样,皇帝暗嘲自己胆小。

“阳缕,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一想到在御花园里看见她与晏喜耳鬓厮磨的样子,那股火气猛的从胸腔出来,直冲天灵盖,竟是不管不顾的就把面前这人拉回寝宫。还是把她这样紧紧抱住才能勉强定下心神。

带着点报复,恶狠狠咬上那人的耳廓。一松口,一排红红的牙印赫然出现。

活该。

阳缕的巴掌脸越看越好看,嘴唇红润,被酒汁沾染着两瓣红唇像鲜花一样娇艳欲滴,在议事厅就差点没忍住——不过现在,皇帝不想忍了。再忍,这人被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到时候找谁哭去。

刘月盈深吸一口气,吻上那红唇。出乎意料的柔软甜美,带着刚才桃花酿的味道。

有多少年没这般放纵过自己的情绪,压抑许久的悸动倾泻而出,仅仅一吻便让她头晕目眩,心跳如雷。

缓缓放开她,没有其他心思。想离榻起身,手臂撑着站起来,这时却实实在在的没了一点力气,腿在发软。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

没劲把昏睡的她抱起来抬到内间龙床上,更不想让人进来瞧见这一幕,索性合衣沉沉睡去。

第16章16情丝散乱

事情很不对劲。我应该是在做梦,梦还没醒。

缓缓睁眼,看见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桃花眼安静的阖上,看不见里面的深邃或寒冷。

皇帝依偎在我怀里,还好我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身上。她的头饰被随意扔在地上,我们俩衣服都皱巴巴的。瞬间,一阵寒意从脚底心冒出,自己的血液在凝固。

昨晚喝完酒,我一如既往的断片,什么也记不得。这时真切的恨死自己没有酒量还断片的习惯了,本就总处在状况外的我,完全解决不了这高级的难题。

稍稍一动作,便四肢发麻,血液重新往回流通,手臂和腿传来一阵阵痛感。

原来我和她还躺在昨晚那张坐榻上,在如此逼仄的地方睡了一晚,舒服才见鬼。

说实话,我非常想现在赶紧偷偷溜走。不知道昨晚都经历了什么,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脑海里打转,但毫无疑问,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应付的。更何况,我对她有着天然的仰慕和敬畏,以及不愿意与之接近的初衷。

她还没醒,我的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轻手轻脚将她的手臂从我的腰肢处拿下,再慢慢爬起来。正当我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巨大的帘幕外出现一个人影,熟悉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不小,但整个房间里都听的一清二楚:“陛下,早朝时候快到了。”

榻上的人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如扇般抖动,微睁开一条缝,扶着头坐起来。皇帝用劲揉着太阳穴,柳烟眉微蹙,头似乎很痛。她缓缓转身,瞧见我已经坐在榻边穿好鞋子,毫不客气的把我拉回榻上。

“待在这不要乱动,朕等会喊人过来收拾。”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晨起时音调比平时还低许多,有点哑。

行动快过意识,我头摇得像拨浪鼓,移到坐榻边缘想要走。

她缓缓起身,随意脱下已经褶皱不堪的常服,低头俯视我:“阳爱卿难不成想现在,和朕一起出去?”她的嘴角轻轻上扬,眯着眼尽是促狭的神色。

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帘幕外面,一群宫女的身影隐约可见。而,我与她都衣衫不整。

后知后觉明白她的意思,此时如若一起出去,怕不是朝廷的八卦流言要翻天。

按捺住心中的百转千回,以及慌乱无措的小心思,低下头说:“您先去吧。”

她出去后过了许久,才有一位宫女进来——昨日在殿门口见到的那位。她将昨晚剩下的酒罐和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毕,还将柜子旁的香炉点燃。

“阳大人需要沐浴吗?”忙完后,小宫女问我。

沐浴?在这里?赶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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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奔到内阁已然迟到,落人口实总归不好。殿里的那个小宫女叫舞夏,我一番简单洗漱之后,她就带我绕小路从偏门出了殿,这才知道待了一晚上的地方竟是皇帝的寝宫朝凤宫。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乎意料,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皇帝在一个矮小的坐榻睡一晚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皇帝与我喝酒都喝多了,迷迷糊糊睡着的缘故。

拼命不让自己往奇怪的地方去想。毕竟史书上可是记载过的,前朝皇帝也有与大臣夜饮之后同塌榻而眠的事迹,至今还传为美谈。

回到内阁,非常想问问晏喜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虽然笨,但这些事动动脑子是可以想清楚的,再加上她昨天突然的动作,怎么想都不正常,绝对是有所预谋。

“晏喜!”我语气不善。她见着我来了,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像一只大狐狸。

“现在我们需要工作,这个时候讲小话不合适吧?”晏喜不让我把后面的问题全说出来。她拿这理由出来搪塞,不知道以前天天摸鱼和我闲聊的人是谁!气不过,看她没有一点回应我的意思,兴师问罪的气势倒弱了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立即奔向晏喜,把她按在椅子上不让去用午膳。她抬头端详我一番,老神在在的说:“阳大人看上去精神面貌非常好,可是我听阳织说,您昨天没回府里啊,去哪儿了?”

她先发制人,言语中充斥着不怀好意,我被她这么一问不太好回答,只能狠狠瞪她。晏喜像没感觉到似的,继续说:“一夜没回府,今日来内阁又迟到,阳大人不会是去哪里快活了吧?”

“晏喜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日在御花园,你突然冲上来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看到皇帝来了才这样做?你要干什么?”

“你这么说真是让我伤心。都说了,我能害你吗,不过是帮助你和皇帝重归于好而已。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何昨日没能回去,连个消息也没让人带回府。”晏喜吹吹指甲,似乎对所有事都胸有成竹。

看她这样笃定,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从没这样痛恨自己蠢笨如猪。

“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你到底知晓些什么,别让我一人蒙在鼓里了,第一次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这样难受。”终究还是示弱,带着哀求问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根本连不成一个完整的情况。

晏喜听见这话,斜着看我险些要掉泪,深深叹口气说:“说你笨吧,处理国家大事头头是道,帮皇帝解决铸钱的大麻烦;说你聪明吧,唉……”

“当初你才来内阁,因为得罪皇上不被重用,大家都不与你说话。我单纯好奇,一个刚入仕就惹怒圣上的人如何做得状元,因为家父和翰林院大儒私交甚好,于是看过你写的策论。”她缓缓开口,怪不得去年那会我在内阁过的不好,是这个缘故。

“说实话阳缕,我觉得你真的有才华,策论上连篇累牍的东西,有许多是我从未思考过的,我的私塾先生也没说过。虽然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皇帝,不过刚入仕就因此而毁了前途太过可惜,所以顺手帮你一把——把你写的那份下联交了上去。”她神情默默,“如若皇帝恼怒,我的朱砂帽也保不住。不过,还好你确实对她胃口。”

今日才知晓这么多事,晏喜暗中为我做了许多,我竟浑然不觉。她说的没错,我太笨了。有些后悔自己对她态度过于恶劣,不过还有最主要的疑惑我没弄清楚:“……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昨天你为何在御花园里突然……”

她突然起身想捏我的脸,我没闪躲,不过她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落下。她的表情尤为正经,一字一句道:“昨天之事,确是我算计好的。不过原因,我希望你能自己好好思考,用心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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