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山河恸之龙眷 君太平 5872 字 2020-08-18

玄湛端坐于榻,搁置在矮几上的手攥到筋骨毕现,颤抖从那紧攥的手掌一路蔓延,直至全身,眼底那骇人的赤红色泽越发深邃。久久一言不发。

底下跪着的,连同孙敬在内,个个冷汗涔涔,两股战战。

不知晓这其中详情的太医见皇帝陛下这般,只当是皇帝陛下失去了第一个皇嗣而这般大怒于色。心中惊惧得有些惶然,虽然此事并未经他等之手,可皇帝陛下失了皇嗣,难保不会迁怒而知晓这其中详情的孙敬,此刻却仍是惶惶不可终,从他得知这个惊天结果时,心中的惶然便一刻也没有减缓过。

男子孕子,纵观千古,也从未出过这等惊异之事。

他甚至不知道,对着那个清贵无双的少年,他是如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的。

他想说服自己,是他昏了头,是他医术不精,才会诊断出这般荒谬到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论来。

听着这些同僚一句又一句一模一样的结论,他何尝不是多听一次多说服自己信一次,说服自己相信这等荒谬到耸人听闻之事。

他身为行医济世的大夫,活了这半辈子,别说经历,即便听闻都是第一次。

可无论他信不信,都无法更改这铁一般的事实。

如若这个孩子尚在,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即便男子孕子是闻所未闻的奇事,相信以皇帝陛下这般爱护世子的心意,定会欣然接受这孩子。疼之入骨,爱之若宝。

可现在却成了憾事。

这尚未来得及让他的父母知晓的孩子,竟就这般没了。

如若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保下来,以陛下对他生身之人的情意,这孩子将来定是国之储君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看着攥着拳头半响都未动弹的主子,全安心急如焚,想要开口劝慰,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心里,除了大胤江山,这世间在没有什么足以与那人相比的了。

此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正值壮年的主子不亲近后宫,清心寡欲得如同方外之人。

直至去岁这小主子的归来,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主子这些年的清心寡欲,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人。

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甚至为了他心中的那人,禁情禁欲多年。

甚至做下绝了子嗣的打算。

身为仅剩的太祖嫡系一脉,陛下绝了子嗣血脉传承的心思,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个小小的太监都知道,他不相信运筹帷幄的皇帝陛下会不知这轻重。

可是即便如此,陛下也执意如此。

他伺候皇帝陛下多年,看着他从羸弱的少年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威慑天下的威严君王,自是比谁都清楚,这个雷霆帝王不是什么至情至性之人。

至情至性的人也担不起这江山的重担。

浸淫帝王之道十数年,这个主子是铁血无情的,如若不是,他也在这布满荆棘的龙椅上坐到今日。

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个情种

全安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瞄了一眼毫无声息的内殿,正想着该怎样劝慰,内殿守候的福全急急奔出,疾步走到玄湛跟前打了一个千儿,急切道,陛下,云主子醒了。

玄湛闻言,赤红的瞳孔猛然一缩,倏然起身,疾奔入内而去。

看见急急奔进内殿而去的皇帝主子,全安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步欲跟上,看着还跪了一地的太医,他脚下一顿,孙大人,快跟杂家进来,其他诸位大人还请在此稍候。

皇帝陛下没有旨意示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全安也不敢越矩将人放回去。

孙敬一怔,其他人也有些怔愣。

全安蹙眉催促了一声,孙大人。

哦哦孙敬摸了摸额际的冷汗,爬起来时身子有些颤颤巍巍进了内殿。

今日的天色不大好,天色阴沉沉的,风也有些大,生产之人不能见风,虽说是小产,但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孙敬自是不敢大意,早已吩咐宫人将门窗掩实,也因如此,殿内那股隐隐的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偌大的内殿一片静i盆,孙敬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全安,一眼也不敢乱瞟。行至龙榻前,看着皇帝陛下侧身坐在榻沿,龙榻的帐幔已经打起了,躺在明黄与玄色相间的龙榻上的人苍白羸弱,气息轻慢,一看就知他身子亏损得厉害。

恸儿,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玄湛坐在榻沿,握着云恸的手,轻声询问。

云恸的精气神儿极差,眼眸半合微睁,许是失血乏力的缘故,说话都甚是费力,苍白的唇瓣蠕动却并未吐出声儿来。

什么?玄湛伏低了身子,将耳朵欺近他唇畔,才勉强听到他说的话来。

玄湛就着俯身的姿态,抬手将榻上的人抱入怀中,轻言,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那短短的几个字中全是无法抑制的颤抖之意。

云恸闭了闭眼,缓过一阵眩晕之后,他轻轻拉了拉玄湛的袍角。他的动作太轻,玄湛又近身抱着他,并未察觉到,还是候在一旁的全安瞅见了,小声提醒,陛下,殿下似乎有话要说玄湛深吸一口气,掩了掩脸上豁然跃上的沉痛之色,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开些许,怎么了?

云恸看着他,唇瓣微启,雍州

他无法出声,但是玄湛看懂了他唇形,知道他说的是雍州。

雍州之事我已安排好了。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亲,玄湛轻抚着他的脸颊轻语,小傻瓜,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讲身子养好,别再操心这等琐碎之事。

云恸轻轻摇头。

乖,恸儿听话。

云恸眉峰微拧,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俯身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玄湛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依着他,俯身将靠近他的唇畔听他说。

雍州之事,不是不是天灾

什么?!玄湛闻言豁然一惊,抬起一些身子看着榻上苍白的人儿,赤红的眼眸中有深沉到骇人的杀意掠过。

云图三皇子与知府有染雍州洪灾之祸乃人人为他苍白无力的手指虚虚拽着他的衣袖,苍白的唇瓣一翕一合,即便说不出声来也万分吃力。

玄湛紧握的手掌因勃发的怒意有了些许的颤意,强自压下狂暴的怒意,眼眸中温柔的浅笑浮上,好,阿湛哥哥知道了,恸儿这下该好好休息了。

云恸微微颔首,将心中惦记的要事说出,他浑身仅剩的那点稀薄力气也用尽了,在粗重的吐纳中缓缓闭上眼昏睡过去。

恸儿?

看着他闭上眼却不似宁静睡去,玄湛一惊,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却并未得到回应,玄湛一慌,恸儿?恸儿?

唤了两声却依然没有反应,玄湛转过头来怒视着孙敬,孙敬!

被这压低了声的一声厉喝,孙敬连滚带爬的冲到龙榻前,忙跪地切脉,仔细确认这矜贵的小主子只是昏睡过去,孙敬颤颤巍巍擦了擦冷汗给皇帝陛下回话说无碍。

听到孙敬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那人儿无碍,玄湛才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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