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的身子不要紧吧?
无碍。
云恸率先拾阶而上,行道前的台阶只有三阶,往里便是可供八匹马并行的宽敞行道。
皇陵中有守卫,有常年驻守于此的守陵人,宽敞的行道上并无多少积雪,路面十分干净,应是守陵人日日打扫过的。
什么人?!皇陵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尔等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
上了台阶,越过高大的石牌楼,边有皇陵守卫。
见三人要进皇陵,守卫的侍卫抡枪而对,阻住了三人。
云德云九立于云恸身后,静默而立,并不贸然争论。
我乃云王世子,进皇陵为先祖扫墓,还请诸位放行。云恸拱手道。
云王世子?守卫听他自称,却并未放行,有何凭证?
云恸取出怀中皇帝陛下赐的那面如朕亲临的金牌,也不多言,直接扬臂而举。
守卫一看那高举而起的金牌,顿时纷纷变了脸色,收起长枪,单膝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云恸左手微一虚抬,示意众人请起。
谢陛下!
守卫起身,领头的一个对云恸拱手微一躬腰,请世子见谅方才我等冒犯之罪。云王世子离京多年,谁也没有见过去庐山真面目,这偶一出言自称云王世子,个个都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这其实也怪不着他们这群常年驻守皇陵的守卫。
云恸不甚在意,无碍,诸位也不识得我,不知者不为罪。
谢世子大人大量。
小将军客气了。你等也是忠于职守,并无过错,不必放于心上。出生了行伍,云恸对军中将士向来宽待,从不会无缘无故为难这些末等将士。
谢世子!守卫小将听他如此一言,才总算是相信这位尊贵的世子殿下确实半点没往心里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云恸摇摇头,众位辛苦了。
谢世子,世子里边请!
云恸颔首之后缓步而入。
先代云王于策王之陵墓毗陵而立,位于太祖陵墓西侧,是按照亲王规格而建。
对于这位至今仍被传颂的英勇神将,云恸感触颇深,云家有今日之显赫,皆因这位先祖,可这却不是云恸感触颇深的缘由。
大胤开国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年年战乱,诸侯争霸,最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当权者却谁也看不到。
当年这位先祖是隐世独居的逍遥之人,不问世事,山中日子逍遥自在,却在无意中救了因伤跌落山涧的太祖玄石,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待到太祖伤好之后边随同他出了山,从此追随他左右征战天下。
神将之名更是在太祖军队一路摧枯拉朽的攻势下传遍天下。
当年的神将云彻到底是为何出山伴随太祖征战,他无从得知,但是他知道,定不是为了名利,云家家训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云家子孙世世代代忠守大胤江山,避战免祸,云家之人终其一生都不得背叛大胤之天下。
留下这样一条家训的人,会是为了名利而战之人吗?
感触归感触,无论多深,这位曾祖毕竟离他太过遥远,他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可是终归是毫不熟悉的陌生之人。无论他的英勇神迹如何,那离他却是太过遥远了。
祭拜之后,云恸便下山去了云家族墓。
那里葬着云家先辈,也葬着他的父母。
他生而不见的父母。
祭拜过先辈之后,云恸伫立于父母的合葬墓前,神色微恸。
母妃临终之前,为他赐名恸便足以他了解濒死的母妃到底是何哀恸。身怀六甲,丈夫却突然战死沙场。
他不是女子,也没有心慕之人,虽然不能刻骨铭心的理解那其中的情感,可是他却也能隐隐感悟母亲当时的绝望和伤恸。
强忍着悲痛将身为遗腹子的自己产下,他想母妃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拼着性命将他带来这世上。
看着嗷嗷待脯的落地幼子,母妃撒手而去的时候,可否有不舍?
母妃啊,当年,您可有不舍?
主子看着神色哀恸的云恸,云德在他身旁蹲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您别太伤怀,王爷和王妃在天上看着主子您出落得这般优异,自是欣慰的。
云恸落寞的笑笑,并不附和,默默的在墓前烧着纸钱,清贵俊逸的面容有些伤感,笑意略苦。
主子,王妃当年产后血崩,神仙难救。云九立于一旁,也小心宽慰,若非如此,王妃是定然不愿舍下主子你撒手人寰的。
九叔,您不必宽慰于我,我没事。
母妃当年是殉情,心力交瘁之下才出现的产后血崩,他一直都知道。
主子云九看着他落寞的笑,心猛然揪紧。
母妃不舍父王独自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怪她。
他知道,可是他不怪母亲,从来没有怪过,也没有怨过。只是偶尔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个人孑然一身,有些伤感罢了。
这世间,他至亲之人早已逝去,府中抚育他长大的众人就是他的亲人是他的家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种归属感。
这么多年来,他终归如浮萍,无托无寄。
第41章老子跟你有仇?
稀薄的光洒落雪地,照亮着漫山遍野的白透印天地,晃得人几乎挣不开眼睛。
好些了吗?云德小心翼翼得取下云恸脸上的黑色眼布,看得清吗?
云恸眨了眨眼,半响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只是还有些黑影在轻晃。
无碍。
听见他这惯常安慰人的二字,云德自己心里多少有数,那再闭眼歇一会儿眼吧,待会回去让肖大夫仔细瞧瞧,可千万别伤着了。
德叔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并无大碍。揉揉眉骨缓释眼睛的酸胀,云恸宽慰他道。
柳军医早就嘱咐过您,您这眼一定要好好养着,千万大意不得,得小心再小心,您还怎么年纪轻轻,如若真出了岔子,以后可如何是好?云德有些忧虑,我昨夜就该想到的!我这粗心大意的德行!云德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昨日主子受了凉,他就该有所防范的,可是他满腹心思都绕着昨晚上下榻王府的皇帝身上去了,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说,今晨明知道主子受了凉,他竟然还是粗心大意的忽略了!
德叔,不会有事的,你不必自责。云恸摇摇头道。
主子,咱们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雨绸缪是好事儿,这道理还是您教老奴的。
云恸这次倒是没有反驳,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德叔,京中人多眼杂,形势也不比西北,此事切勿声张。
老奴懂。局势尚未明朗,以云家现目前的形势来看,本就已经处于风口浪尖,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对云家对主子来说,都并不是好事。
一旦此事被宣扬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此机会低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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