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焦望雨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对面那张床看,他现在特别想出现在濮颂秋面前,抱着对方掏心掏肺地说出一切,可是他又不敢,觉得这样不妥。
他想陪伴,想帮忙,想站在濮颂秋身边和他一起去面对这场失去。
可是,濮颂秋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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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个人想跟世界断了联系好像很难又很容易。
焦望雨不明白,濮颂秋怎么就真的一点儿消息都不给他。
他有些气,又有些恼。
气是气濮颂秋不联系他。
恼是恼自己,恼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生人家的气。
好端端的大小伙子,突然变得特别小家子气,每天心事重重,一丁点儿的小事情都能让他焦虑暴躁好长时间。
程尔跟简绍也担心,但相对来说,他们的担心只是朋友间的惦念,可焦望雨不同,至于究竟怎么个不同法,他自己很清楚。
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简绍总觉得他不对劲,但因为程尔一直在,也不方便跟焦望雨说什么。
其实,就算是说,又能说什么呢?
他不可能不经过濮颂秋的同意就对焦望雨透露什么,更不可能去问焦望雨:你是不是对濮颂秋,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问?
人家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这种时候,濮颂秋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怎么想都不合适。
等吧,等濮颂秋回来。
焦望雨每天都帮濮颂秋擦宿舍的桌子,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会早晚各洗一遍,那是他送给对方的。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濮颂秋终于出现了。
周五,程尔跟简绍去上课了,焦望雨发烧,起不来,跟辅导员请了假,躲在宿舍睡觉。
其实说是睡觉,他根本睡不着。
吃了药,在床上躺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焦望雨满脑子都是濮颂秋,这段时间虽然知道对方手机停机了,却还是在不停地发短信过去。
他时不时就拿着手机看看,没准什么时候短信就发出去了,对方就有回复了。
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叹气,突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程尔或者简绍回来了。
焦望雨没动,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可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他们。
如果是程尔或者简绍,进屋了不会一句话不说,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濮颂秋站在他床边,正看着他。
焦望雨以为自己看错了,发烧都烧出了幻觉。
可是眼前这个人太真实了,真实到,那种憔悴和疲惫让焦望雨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颂秋?焦望雨试探着问。
他一说话,嘴里都扑出了热气,头晕脑胀,可人还是往前凑,想看清楚究竟是不是濮颂秋本人。
没去上课?濮颂秋开了口。
濮颂秋是特意赶在大家都上课的时间回来的,他不想跟他们碰面,因为自认无法面对大家的关心和紧接着又要到来的分别。
现在的他,好像没法承担太多。
可是,当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焦望雨的拖鞋,对方平时睡觉,拖鞋都摆在台阶右侧。
他仰头看过去,看到床上有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睡了,不敢出声吵醒这个人。
濮颂秋现在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焦望雨,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这种无力的挣扎,他一个人体验就足够了。
他只想看看焦望雨。
安安静静地感受一下对方的存在。
可是,焦望雨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了他。
两个人对视,在安静的宿舍里,气氛有些微妙。
焦望雨眼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看见了濮颂秋。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发抖,整个人慌里慌张的,掀开被子就往床下来。
焦望雨说:你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蠢爆了。
怎么可能好?
他怎么能这么问?
濮颂秋静静地看着他,走上前,抬手护着他从床上踩着铁质的台阶下来,生怕人摔了。
焦望雨下来后,甚至来不及穿上拖鞋,就那么光着脚站在那里,一把抓住了濮颂秋的手。
面前的人瘦了很多。
两个人都瘦了很多。
濮颂秋完全没了平时的神采,双颊凹陷,黑眼圈重得让人心疼。
怎么不跟我联系?焦望雨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都嵌在了对方的皮肉里。
濮颂秋不太想聊这个,但他很清楚,只要跟大家碰面就避免不了会提起。
没事。濮颂秋说,我就回来收拾东西。
焦望雨抓着他,不肯放手。
这样的焦望雨让濮颂秋根本没法抵抗,他所有的悲痛本来都已经压制回去,却在这一刻,情绪失控。
濮颂秋闭上眼,深呼吸,咬紧牙关,却还是一把搂过对方,紧紧抱在了怀里。
自从出事,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身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被彻底抽走,想要复原,实在太难。
无力、疲惫,一切都好像没了意义。
语言没有意义,呼吸没有意义,存在也没有意义。
濮颂秋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这么彻底断掉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断线的风筝,哪怕漂洋过海,也看不出山川大河的美究竟是怎么个美法。
他最好的人生没有最好的人可以分享了。
他把焦望雨抱在怀里,勒得对方骨头都生疼。
可是焦望雨没有吭半声,反倒回抱住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宿舍里,窗外是春光,是微风,室内却是悲痛和心疼。
焦望雨先掉了眼泪。
他在濮颂秋怀里哭,一开始还克制得住,到了后来,几乎失去了理智。
濮颂秋只是那么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闭着眼,皱着眉,听着他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焦望雨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他们这样抱了很久,焦望雨终于不哭了。
他哑着嗓子说:你别不跟我联系。
他攥住濮颂秋的衣角,像是个知道自己会被抛弃的小朋友。
濮颂秋不答话,只是把脸埋在了他颈间。
我可以陪着你,焦望雨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雷电吓着的云,晃晃悠悠飘进濮颂秋的耳朵里,我陪你说话,不说话也行。我
望雨。
焦望雨愣了一下。
濮颂秋很少这样叫他,要么是全名,要么就没有称呼。
他突然发现,濮颂秋在叫他望雨的时候,格外温柔,温柔得他又想哭了。
濮颂秋这人,焦望雨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锋利又温柔。
我没事。濮颂秋咬着牙说,给我点时间。
濮颂秋始终相信,时间可以帮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