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TXT全集下载_3(1 / 2)

商别云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少年人背对着他,折桃枝作剑,身躯如春树抽芽般,年轻而舒展。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在心里评价道:一招一式十分板正,定然是出自名师教导,只是大概受年纪所限,还缺点神韵。

见程骄快练完一套,商别云向前踏了一步,正待开口说话,程骄身子突然一错,握剑的手腕一折,原本收剑的缓势凛然一变,转为去势。商别云眼皮感到一股锐意,将头稍稍一偏,那桃枝带着剑风擦过他颊边的一缕头发,直飞出一射之地去势才尽,落进镜池中,发出轻微的一声咚响。

程骄这时才回头看到商别云,大梦初醒般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掌,冷汗瞬间下来了,他朝商别云奔过来:“商先生?对不住,我我我……我入神了……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受伤吧。”

商别云愣愣的,握住自己那缕头发,没搭理程骄。程骄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上跟脖子上,没见到伤口,不像受伤的样子,想着许是他不会武艺,吓得狠了?这样想着便更内疚了,没口子地道歉起来。

商别云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那缕头发,又愣了好半天,才像刚想起罪魁祸首来一样,狠狠瞪了程骄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拂袖便走了。

丛音打着哈欠从院门处走进来:“衣服、琴、手、脸、头发,记住了?”

程骄没听懂:“什么?”

丛音看着像没睡醒的样子,人有些懒懒的,又打了个哈欠:“按顺序,爷不让碰的东西。”

程骄想起商别云的那件斗篷,想起商别云手上沾着的自己的血,又看了看地上,好像确实有一缕断掉的头发丝儿。

程骄没发现自己结巴了:“头发……比,比脸还重要?”

丛音叹了口气:“你见过哪个海里游的家伙长毛的?你看我这头发,现在还黄得跟把杂草一样,爷那把缎亮的头发,不晓得养了多少年了呢。”

程骄走过去把地上那缕头发捡了起来,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满脸的踌躇。

丛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把扫帚,塞到了程骄手里:“把院子扫一圈,然后来厨房帮我忙吧。趁现在就开始上手练习吧,我有预感,你要是留下的话,家务活说不定要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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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仍然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火是程骄看的,粥糊了一点,喝着有些尴尬。丛音特意给商别云煮了一碗芝麻糊,商别云捧着碗小口喝,眼睛还死盯着程骄。

程骄一碗粥喝下来,汗留了一背。丛音喝完自己的站起来收碗,程骄赶紧帮忙,打算躲到厨房去洗碗。

商别云慢悠悠喝完,把碗一放,对着丛音:“我坠子丢了。”

丛音正端着托盘起身,闻言差点把托盘扣到他头上:“什么?!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儿了?”

商别云没好气:“我要是知道还能丢?今早穿戴才发现的。”

丛音撂下盘子揪头发:“爷,那不是才找湛明和尚,花了十金求的!十金啊!十金买鱼能把咱家池子填满你知道吗!”

商别云悻悻地摸摸耳朵:“我今早起来在家里找了一圈了,就剩他房间里还没找。”

程骄这才知道原来他一大早来自己院子,是来找坠子的,连忙说道:“我没见着,不过或许是掉在床上或者桌下了。不妨再去找找吧。”

三个人来程骄昨天睡的房间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眼见丛音开始出现了磨牙的表情,程骄连忙开口:“昨天在码头的时候,我记得还在的。应当是从码头回来这一路上掉的,如今天色尚早,先生的坠子颜色并不显眼,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们往回走着找找,还能找到。”

商别云还在犹豫:“要回观澜街,万一碰到那小二,岂不是麻烦。”

丛音又想找坠子,又怕被官兵抓,一时间表情非常纠结。

程骄安慰二人:“你们只要在街角等着,我去转一圈就是了。昨天我的脸上都是脏污,再说只是在店门前的街上找一找,不用进店,不会被认出来的。”

丛音两眼发光看着商别云,商别云迟疑了半晌,答应下来:“反正也要去洄娘那里,只是稍微绕一下路,那便走一趟吧。”

三人商定,便出了门。先是在梨林里找了一趟,无果,便沿着昨天的路线一路找过去,直奔观澜街而去了。

暴雨一停,虽天色尚早,但街上已经能见到零星的行人了,离观澜街越近,丛音的神色便越紧张,走到街角的时候,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丫头定是来做什么亏心事的了。

商别云不敢让她再走近,于是便在街角处停了下来,嘱咐了程骄几句,与丛音留在了原地,看着程骄拐过了街角,朝着酒馆的方向走去。

陪着哆哆嗦嗦的丛音在原地站了约莫盏茶功夫,程骄还没有回来。商别云微微蹙眉,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程骄走到码头再折回来的时间,心头有一丝不太好的感觉浮上来。

商别云不清楚那感觉是什么,只是一股直觉一般,他又等了片刻,内心有一丝焦灼浮上来。

丛音一边警惕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行人,一边问商别云:“爷,他咋还不回来?”

商别云刚想开口说话,丛音突然惊呼:“呀,他不会找到了坠子,捡着跑了吧!值十金呢!谁能不动心!”

商别云为自己的丫鬟的脑袋叹了口气:“你看他一行一止透出来的贵气,哪里像个贪坠子的小毛贼了?他要是图财,昨晚你睡得呼噜震天响,他直接把咱宅子偷空了跑不行吗?”

丛音嘿嘿一笑:“嘿,我就瞎猜猜,”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一惊,在自己怀里跟袖子里乱找:“说到宅子,我钥匙呢?我钥匙呢?爷你记不记得我锁完门把钥匙放哪儿了?不会是……他偷了我的钥匙,把咱俩诓在这里,折回去搬宅子了吧?!”

商别云看着她瞎翻,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别真让她说着了,那以后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

一个声音突然在丛音的背后响起:“你放在衿子里了。”

丛音被唬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程骄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她背后。

程骄指了指丛音腰间:“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你放在这里了。”

丛音往腰间一摸,果然摸出一把钥匙。主仆俩相视,都尴尬一笑。

程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倒没显出生气的样子来,也没有提起坠子的事,只是神情非常严峻。

他看着商别云,开口有些艰涩:“先生……”

商别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那点子不明不白的感觉,连成了一片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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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门口两侧站了两个押着刀的官兵,门前围着几个早起来海边赶潮的渔民,窃窃地聊着什么。

商别云三人便站在这群渔民之中,没有相互交谈,神色肃穆,便有些显眼。

丛音没有害怕,因为程骄已经打听过了,那些官兵并不是听了小二的报官才来的。

正在此时,一名仵作打扮的年轻小哥,突然从酒馆中冲出来,扶着门框,大吐起来。

门前站着的渔民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渔民与旁边的人说道:“也怪不得他受不得。我听说是二赖发现的,他早上来打出船酒,正好见到那小二趴在窗边的桌子上,他以为是那小二喝多了酒睡着了,上去叫他,谁想到一动小二便翻倒在地上,脸露出来,被人割了舌头,挖了两只眼睛——早就断气了!”

第7章

听到这种话,程骄跟丛音控制不住,双双露出骇然的表情来。

商别云倒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着吐得七荤八素的小仵作,皱了皱眉,以袖掩口,朝丛音看了一眼。

丛音将脸上的表情缓了缓,趁那仵作好不容易吐完,将身子直起来来喘气的功夫,走上前去,一付痛惜震惊的语气:“这位小哥,死的可真是这家店的小二?”

仵作回过脸来,看着年纪十分小,额头上一层密汗,嘴唇颜色也十分苍白。不过长得十分清秀,像个姑娘,一开口,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姑娘为何发问?”

丛音垂下头来,声音涩咽,泫然若泣:“我家主子爱吃这家的小菜,常遣我来买,这家的哥哥不嫌我是丫鬟下人,爱与我说笑,还常常送些小点给我吃。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被人挖眼割舌……走得这样惨……”

小仵作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面前的小姑娘,虽未开口说话,可脸上为难的表情,却算是坐实了小二的死状。

商别云向前踏了一步,程骄伸出手想拦他,犹豫了一瞬,又将手缩了回去。

丛音也上前一步,握住了小仵作的手,声音没有控制好,听起来有些急切:“人什么时候死的?除了眼睛跟舌头,可有致命伤?他生平情况可调查过了?情杀?仇杀?或者是图财?”

小仵作叫她握着手,急得耳朵都红了:“这个……致命伤是有的……姑娘先放开我……还没查到那么仔细,店里的银两就那么放着,看起来没动过,奇怪的是,反倒是……”

“姚轲!”一声暴呵将小仵作的话头堵了回去。

一个穿着缁衣的青年男子从店门内走出来,身型精练,腰间挂着铁牌,佩着横刀。他将手搭在刀柄上,瞪了姚轲一眼,面沉如水。

姚轲忙不迭将丛音的手甩开,弱弱地叫了一声“季捕”,声如蚊呐。

丛音忍不住回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被叫做季捕的男子看了丛音一眼,没有在意,眼神在人群中一扫,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湛蓝袍子,正面无表情望着他的商别云。

季捕朝商别云的方向走过来,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开。商别云没有动,程骄站在他背后,将手放到了袖子里。

季捕走到商别云的面前,躬下身子,抱拳作揖:“商大家。”

商别云饶有兴味地挑起一边眉毛:“哦?这位捕爷认识我?”

季捕直起身子来,将手重新搭在了刀柄上,爽朗一笑:“在下季澄风,几年前刘大人寿辰那日,我被叫去护卫,有幸见过商大家一面。”

商别云不知是忘了还是如何,并没有回礼,只淡淡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旧识了。”

季澄风似乎浑不在意商别云的无礼,真就站在原地,似有些怀念地叙起旧来:“想想也是七年前的事了,”又回头看了眼丛音:“我记得当年大家身边并没有侍女伺候,如今多了个这么机灵的小丫鬟,倒显得商大家脾性更加冷清了。”

商别云这时才正眼看了季澄风一眼,闻言笑道:“季捕爷,真是好记性。”

季澄风笑笑:“当差当久了,难免的。只是不知商大家此番前来是为何?莫不是与这店小二有旧?”

程骄不自觉地握了一下拳头,季澄风的眼神,便轻轻地朝他撇了一眼。

商别云往右踱了一步,便将季澄风的眼风隔开了。他一边向丛音招手,一边淡淡道:“他家有一味糟银鱼不错,我常来光顾。今日带着家里孩子出门办事,路过此处,想着正好打包一份带着,却没想到竟碰上了这样的事,实在可惜。”

这时丛音跑到了商别云身边,他拍了拍丛音的头:“别太难过。”丛音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商别云复望向季澄风:“查案要紧,我不耽误捕爷的时间,便自去了。我与这小二毕竟主客一场,希望他的案子可以昭雪。便仰赖季捕爷了。破案之后若哪日能再碰上,还盼捕爷能为我说道说道。”

季澄风没再说什么,拱手相送。商别云略一点头,朝观澜街角的方向走去,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季澄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正待回头,商别云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啊,大人办案的时候若要喝两口酒,别拿柜上的梨花白。那小二藏了一坛子好烧刀子,就在钱箱下面。”

季澄风愣住,片刻反应过来,道了声多谢。商别云又笑了一下,这才回头走远,拐出街角,彻底不见了。

季澄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拎起了姚轲的衣领:“吐完了?吐完接着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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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直沉默着走了很远,远到海风的味道已经变得很淡,丛音的肩膀才一下子塌下来:“爷,咱这两天也太倒霉了些吧?”

商别云居高临下白她一眼:“你再倒霉,有那店小二倒霉?”

丛音吐了吐舌头:“我们昨天刚走,那小二今天便被发现死了,是不是,有点瘆人啊?会是巧合吗?”

商别云脚步放缓,看了低头不语,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的程骄一眼:“可能有吧,但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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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别云坐不惯马车,不管去哪里都是走着。幸亏青州是个小城,饶是这样,走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大亮了。

城东是青州的坊市,这个时间,街道上已经摩肩接踵,满是小贩与行人了。商别云在街上走得格外别扭,左躲右闪,生怕擦到人。

程骄走到了商别云右手边。走了这么久的路,他身上微微出着汗,看看商别云,倒还是清清爽爽的样子。丛音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珠,不过看她的神色,好像不是热的,而是……怕的?

正胡思乱想着,商别云却停下了步子,往一条小巷子里拐去,程骄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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