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机都快被你盯出火花来了,”严寻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揶揄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谈恋爱?
应该算是,但在看了眼一整天都毫无动静的手机后,岑昀也说不准了。
他这样真的算谈恋爱吗,其他人谈恋爱难道也是这样?
“愣什么呢?”严寻用肩膀碰了一下岑昀,“真谈恋爱了?”
“没有。”岑昀垂下眼。
严寻见岑昀兴致不高,倒了杯酒,转移了话题,“不说了,来,喝酒。”
都说郁闷的时候不能喝酒,一喝就容易多,这句话在岑昀身上相当完美地验证出来。
几杯酒下肚,严寻甚至以为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岑昀,而是哪个不得了的酒神,喝白酒喝得这么猛。
“停停停——”他赶紧拦下岑昀再倒酒的动作,“你疯了?这么喝下去,不出十分钟你就得到厕所吐去。”
岑昀面不改色,因为喝太快,酒劲还没上来,脸都没红,只是眼神有些飘,说话声音依旧稳稳当当:“我还能喝。”
“喝个屁!”严寻直接没收了岑昀的杯子,并叮嘱旁边的同事看着他,不能让他再碰酒瓶。
“刚烤好的,给他吃点,这怎么才开始半小时就喝多了?”旁边的同事递过来一盘烤肉,严寻赶紧推到岑昀面前,让他吃下去垫吧垫吧肚子。
不过百密总有一疏,没过多久严寻就被其他部门的人拉去敬酒,而刚刚受命看着岑昀的同事也正好去了厕所。
没出半秒,刚刚的酒瓶就又出现在岑昀的手中。
等同事解完手回来,就见岑昀已经眼神迷离,醉得不成样子了。
“我的哥啊,你咋今天这么馋酒呢?”同事赶紧抢过酒瓶子。
一看,晚了,已经空了。
这可要命,岑昀的酒量整个公司都知道,最多2两白酒,3两就得倒。今天这可是整整一瓶啊!
他赶紧回头把正喝得嗨的严寻拉回来,问他怎么办。
严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已经醉成烂泥的岑昀:“能怎么办,找人给他送回去!”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只知道哪个小区,不知道哪栋楼,你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去过他家的。”
过了一会儿,同事回来说:“问了,没有。”
“…他怎么就这么不合群?”严寻头痛地捏了捏鼻梁,“你翻翻他的手机找找看,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他扔酒店了。”
同事从岑昀裤兜里摸出手机,刚抓着岑昀的大拇指解开密码,就有些慌乱地抬起头看向严寻:“来,来电话了,怎么办?”
“怎么办?接啊!”严寻恨不得踹他一脚,办事这个墨迹,“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岑昀家住哪里。”
“哦哦,好。”同事依言,抬手按了接听。
“下班了吗?”电话那头是一名男人,声音有些低沉,蛮有磁性,还挺好听。
同事在严寻的眼神压迫中紧忙回答道:“岑昀喝多了,我是他同事。你是他朋友吗?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啊,我们得送他回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男人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额…”同事抬起头看了眼店里的宣传牌,说出了店名。
“我现在过去接他。”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就挂断了声音。
“怎么样?他知道吗?”严寻问同事。
同事看了眼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的岑昀,“这人说过来接他。”
“过来接?”严寻皱了下眉,“你问清楚了吗?他是岑昀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同事老实回答,“他什么都没说,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严寻实在没忍住,还是抬腿踹了他一脚,“你就不怕他是骗子啊!我们都不认识他是谁,等下过来了,岑昀是给他还是不给他?”
“应该不会是骗子吧?”同事有些委屈地摸了摸挨踹的屁股,辩解道,“我见岑昀手机上都备注着名字呢,哪能是骗子啊。”
“备注着什么名字?”
“好像姓傅,我就扫了一眼,没太看清,应该是叫傅松?”
“……”
“老板?”
“没事了,你滚吧。”
“那等下人来了到底让不让接走啊?”
“让。”
“那万一是骗子呢?”
“不能。”
“为什么啊?”
“再多问一句就扣工资。”
“……”
傅松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口,推门走了进来。
因为是全公司聚餐,严寻老早就把饭店包了下来,整个大堂都只有他们公司的人,冷不丁进来一个陌生人,所有人都纷纷看过去。
傅松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严寻后,迈腿走过去。
“岑昀呢?”傅松语气不虞地问严寻。
“那边。”严寻指了个方向,傅松看过去就见趴在桌子上的岑昀。
他正欲迈腿走过去时,严寻突然伸手拦住了他,“我们聊聊。”
饭店门口,夜色已深,除了偶尔开过去的车辆外,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什么事?”傅松比严寻高个几厘米,如果站在一起看并不明显,但不知为什么,单独分开就总感觉傅松要比严寻高出半个头。
严寻的气势并不弱于傅松,毫不退缩直视着傅松:“你和岑昀是什么关系?”
傅松一脸不悦:“什么意思?”
“你跟岑昀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接他?”严寻紧紧逼问。
傅松面无表情:“这和你无关。”
“我是他老板!我得对他负责。”严寻挺直身板说,“你忘记大学跳楼的那个人了吗?我不想下一个跳楼的变成岑昀。”
傅松的脸色在严寻提到跳楼的时候瞬间黑了几分,声音寒气逼人:“你什么意思?”
严寻丝毫不惧,“岑昀跟你不是一路人,像你这样只愿意玩玩的,就找喜欢陪你玩的,别来糟蹋岑昀。”
“我们是在交往,”傅松咬着牙说,“我没有玩。”
“交往?”严寻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先不说你会不会跟别人认真交往,就那会儿我还刚问过岑昀了,他说他没有在谈恋爱。你交的哪门子往啊?”
岑昀是被傅松抗走的,动作有些粗暴。一旁的同事用略微惶恐的眼神询问严寻,怕以这种姿势,还没等出门口呢岑昀就直接吐在傅松身上。
严寻没任何表示,平静地看着傅松将岑昀扛出饭店,放置在车内后座上。
一上车,傅松就将四扇车窗全部降下。
踩下油门后,夜风呼呼从车窗灌进车内。没多会儿,岑昀就被吹醒了。
他迷糊睁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现在正躺在车里。
扶着背椅坐起来,因为酒精作用,岑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拖长:“师傅,麻烦把车窗升一下。”
没有动静。
岑昀皱了下眉,感受着吹打在脸上的夜风,觉得头都要吹歪了。
“师傅,车窗升一下。”
耳背的司机此时终于听到了岑昀的声音,将车窗升了起来。
没有了呼呼打脸的夜风,岑昀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倒在车座上,同时还不忘向司机道声谢,“谢谢。”
就在他迷迷糊糊差点再次睡着时,车停了。
“到了。”傅松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岑昀没有听出来,费力睁开眼,从座位上起来:“多少钱?”
“……”
岑昀低头从身上摸出手机,解了好几遍才解开锁。
“多少钱啊师傅?”没有听到答复,他又问了一遍。
“100。”
“哦。”打开扫一扫后,岑昀举起手机,找遍车内都没找到二维码。
“扫哪啊…”他嘟囔着,视线里突然看到傅松的脸。
“傅松?”岑昀困惑地睁大眼睛,确认眼前的人是傅松没错,“你跟我一起回来的?”
他的大脑还是没转过来,酒精占据了上风,将一切不合理都自动合理化。
傅松冷着一张脸看着岑昀,没有说话。
“师傅呢?”看遍车内,都没有司机的身影,岑昀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难道你已经把钱付了?”
傅松终于忍无可忍,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将岑昀从里面拽出来。
“欸?你轻点…”岑昀有些踉跄地从后座爬出来,还差点站不稳摔在傅松身上。
“站好。”傅松的语气冷得吓人。
岑昀感受到寒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还认为自己站得比军训时站的军姿还直。
傅松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岑昀的脸:“我是谁?”
“你?”岑昀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身体往右边倒了一下,站稳后才说,“你是傅松啊。”
“我不是说名字,”傅松气得说话都咬着牙,下颚绷出凌厉的线条,却还是怕岑昀摔倒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
“我问你我是你的谁!”他又问了一遍。
岑昀像是有些不明白傅松的问题,眼珠子转溜了半天,有些委屈地看着傅松,没有说话。
“说话啊!”这是傅松第一次在岑昀面前这样失了风度。
他紧紧抓着岑昀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或错过哪句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岑昀在今晚喝醉后,回答出第一句清醒的话。
第69章
傅松的愤怒熊熊燃烧起来。
他认为岑昀在耍他。
“你——”就在傅松恶狠狠咬着牙接着准备质问时,岑昀突然身体一歪,整个身体竟要朝后倒下去。
身体比思想反应要更快,傅松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岑昀的身体,将他牢牢搂在怀里。
“头好痛…”嘤咛说完这句话后,岑昀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后任由傅松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傅松更加生气了。
说完那么不负责任的话之后就直接睡过去,所以是真的在耍他对吧。
无可奈何,看着岑昀即便睡着也紧皱的眉头,心中再高的火焰也只能熄火。
傅松深深叹了口气,将岑昀扶上楼,找出钥匙,打开门。
换鞋、脱衣服、拿毛巾擦脸,这些都是傅松之前从未做过的事,现在做起来,倒也不怎么手生。
等终于把岑昀塞进被窝里,看着他翻了个身熟睡过去,傅松才算松口气,到浴室冲了个澡。
本来手上的伤已经快好了,再过几日就会痊愈。但今晚又是扛岑昀,又是抱岑昀,又是伺候岑昀,此时再被热水一冲,才结好的痂脱落下来,渗出红色的血液。
冲完澡,傅松拿起旁边柜子里的浴袍披在身上——岑昀家没有他换洗的衣服,除了前几天,他很少踏入这里,也未留宿过。
走出浴室,他用卫生纸随意擦拭了下手背上的血迹,就当作处理好伤口了,随后转过头看向床上的岑昀。
此时房间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岑昀熟睡的呼吸声。
可能头不疼了,岑昀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呼吸缓慢又悠长,不知在做什么梦。
傅松将卧室的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床前的小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岑昀从床上醒过来。
前一晚的酒精还未被身体完全吸收干净,醒来后全身都十分酸痛,头也昏沉沉的,几次想起身都没起来。
最后还是饥肠辘辘的胃部迫使他从床上爬起来,下地寻觅食物。
在他光脚走出卧室时,突然看到客厅里坐着傅松。
“你怎么会在这里?”岑昀突然一点也不困了,一脸惊讶地看着傅松。
听到声音,傅松回过头,面上没怎么变化,一脸自然地说:“醒了?早餐已经买好了,过来吃吧。”
岑昀惊愕地看着傅松走到餐桌旁,从保温盒里拿出早餐,见他半天不动,还回过头来催促他:“快点过来。”
老实坐过去后,岑昀看着面前的包子豆浆吞了吞口水,“这些都是你买的啊?”
“沈迟送过来的。”傅松说。
他身上的穿的衣服也是沈迟一大早送过来的,顺带着早餐。
“哦。”岑昀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忽地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傅松。
“怎么了?”傅松看着岑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傅松顿了下,“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岑昀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只停留在同事跟自己说要去上厕所,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傅松一脸淡淡,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岑昀手上,“趁热吃。”
岑昀放弃了思考,脑袋太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反正无非就是他喝多了傅松来接他,顺便在他家过了夜。
吃过早饭傅松送岑昀去了公司,一切都与往常无异,这更让他确信自己昨晚喝醉后没闹出什么丑相。
毕竟他喝多了通常都是倒头就睡,不怎么耍酒疯也不闹事,没什么出丑相的机会。
直到进了公司,严寻神秘叨叨地把他拽到办公室里,问他昨晚和傅松怎么样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什么怎么样?”岑昀一半装傻充愣,一半是真茫然地问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