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做到了所谓的“见一次打一次”，刚开学那一个礼拜，白宇阳碰到秦远就躲，但躲来躲去怎么也躲不掉，每天都被秦远逮到。要么堵在男厕所，要么堵在实验楼，还包括学校外面那条幽深的小巷子。

这么持续了七天，白宇阳终于受不了了。

那晚，他拨通了于漫的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于漫，我们分手吧。”

第283章退役

白宇阳真的是怕了秦远了。

那家伙不往脸上打，但拳拳结实，自己身上已经满是淤青。

可偏偏那时候的男生呀，都倔强地想争面子，他们觉得被人打了再去告状特别怂，更加显得他们没有能力。

不然为什么不打回去呢？

所以白宇阳不告诉老师也不告诉父母，转而将一切怪罪在于漫身上。

“为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秦远在针对我啊！”

于漫死死咬着牙。

“我承认我胆子小行吧？”白宇阳语气里透着三分恼怒七分无奈，话出口很冲，“于漫，咱俩其实没什么纠葛，说难听点，这对象谈得特别累又特别危险，我不想干了。”

“对不起。”

她深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抱歉。

换作平常白宇阳这么说，于漫绝对要暴跳如雷，但这事的确是秦远不对，她习惯性把秦远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替他道歉。

“你明天跟秦远说说吧，我们已经分手了，让他别找我麻烦。”

白宇阳见于漫没闹脾气，赶紧接了一句。

但转念一想，于漫又怎么会闹脾气呢？

他们这对情侣，比普通朋友还像普通朋友，于漫也并不喜欢自己，分手是早晚的事。

甚至于白宇阳觉得，如果他不是因为秦远这档子事主动提出分手，日后先说这两个字的人，一定会是于漫。

毕竟他现在也知道了，曾经于漫对秦远的喜欢，有多炙热。

“好的，我一定会转告他的。”

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虚无缥缈，轻易抓不住。

白宇阳突然有一瞬间，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差

了。

于漫好像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然而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满腹纠结只化成两个干瘪瘪的字——

“再见。”

这份没有开过花也不会再结果的情愫。

再见了。

于漫来不及回答，手机里已响起忙音。

她抿抿唇，当机立断，立马就给秦远打电话。

可惜，对方没接。

这个点估计在洗澡，于漫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编辑着长长的一段文字。

然而在发送前，她又删除了，只留下了简单一句——

“如你所愿分手了，别再为难白宇阳。”

于漫现在，真的对秦远很失望。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那么耿直硬气，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因为这是他所不齿的事情。

而如今，她承认她依然喜欢他，可他却似乎变了。

变得陌生，怎么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漫想着想着，鼻头酸涩。

秦远是隔了两个小时才回的信息。

那会儿于漫已经睡了，脑袋枕着手臂，掌心里躺着微微震动的手机。

她昏睡，早上被闹钟惊醒后，才看到了秦远的短信。

他很欠揍地说——“难道不如你所愿吗？”

大清早的，于漫火气就蹭蹭蹭上了来，当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还睡着，直接输入早已滚瓜烂熟的手机号码，面色难看。

结果——

“早。”

秦远独特的声线里，难得带了晨音的喑哑，磁性好听到于漫整个人都酥软了。

她赶紧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暗骂：有点出息于漫！

“什么事？”

电话里只听到于漫节奏忽然有些凌乱的呼吸，秦远

不解，揉着眼睛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拿肩膀夹着手机，仅穿着一条平角短裤便翻身下了床。

裸露的脊背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线条弧度诱人，若是从正面看，腹肌与人鱼线更是夺人眼球。

谭啸以前不止一次地夸过秦远，说他这身材，不去做男模可惜了。

“没什么事，”憋了一肚子火的于漫无力回答，“算了，你这种性格，是永远不会为别人考虑的。”

秦远开门的动作一顿，拧眉不悦，“我为你考虑才希望你和白宇阳分手。”

那臭小子不靠谱，他可不想于漫栽在对方手里。

“你是我谁啊？”于漫讥笑。

“…”秦远硬着头皮道，“我是你哥。”

她一愣。

“于叔叔没告诉你吗？我们——”

“别说了。”

于漫直接打断，笑意更凉了，“我没有哥，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却固执着扬

起嘴角，不甘示弱，“你算哪门子的哥？”

秦远不善言辞，很快便沉默下去。

然后于漫就把电话掐了。

果然，果然。

他果然把她当妹妹。

生活不是电视剧，她却可笑得逃不开这狗血的剧情。

一整天，于漫都没拿正眼看过秦远。所幸两人坐得也比较远，平日里交流甚少。

午间休息时，班主任抽空发了个通知，说是明天下午的体锻课，会举行校队高三年级球员的“退役仪式”。

说得高端洋气，其实不过是退队罢了。

生物班只有秦远一个校队成员，大家自然都把目光集中了过去。

他坐在教室最后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面无表情，充满戾气。

葛鹏鹏对着于漫小声道：“明天去不去看？”

退役仪式不要求全部学生参加，但每年都有相当数

量的人围观。

今年估计也不会少，毕竟一中的男神韩誉，也要退役了。

“看情况吧，没什么兴趣。”于漫懒洋洋答。

话是这么说，但第二天退役仪式举行的时候，她倒是很准时地坐到了观众席。

葛鹏鹏还特别夸张地调侃，“没见过你这么口是心非的！”

于漫嘴硬，“我陪唐夏来的！她非得看韩誉！”

坐在旁边的唐夏给了于漫台阶下，“是是是，都是因为我。”

“啧啧啧，”葛鹏鹏摇头晃脑，“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大家都懂的。”

“懂你个大头鬼！”于漫恶狠狠挥拳头。

唐夏被他们两个逗笑了。

正说着话，原本还算安静的观众席突然响起一阵浪潮般的欢呼。

三人齐齐往球场上看，看到教练将高三退役球员的球衣递到了那群男生们的手上。

象征着两年的汗水与两年的荣誉。

此刻，尽数交还。

有人唏嘘，有人遗憾。

他们的青春正值热血，时光却已一去不返。

唐夏隔着人群，瞧见韩誉将球衣套上了身。

而于漫隔着人群，瞧见秦远将球衣揉成一团，突然转头朝观众席望了过来。

第284章念想

于漫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尴尬地低下了头。

可随即，她自嘲一笑。

秦远转过来看观众席怎么了？他又不是在看她。

于漫五味杂陈，那种矛盾的心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她的学习与生活。明明还是很喜欢，明明还是很期待他的靠近，可为什么非得装出一副冷漠相对的态度来呢？

以前那个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于漫到哪里去了？

她偷偷瞥了唐夏一眼。

身边的女孩笑眯眯地仰着脸，眸中满是骄傲。

就好像看到自己心爱的少年身披辉煌，受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牵着胸膛口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

与有荣焉。

于漫羡慕唐夏。

真的真的羡慕。

时间、地点、对象，一切都卡得刚刚好。

不像她，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收不回来，相反还把局面弄得乱七八糟。

“我出去透透气，里面好闷啊。”

现场气氛热烈，学生们各种议论的声音在偌大的体育馆里形成了一阵一阵的回声，震得于漫太阳穴疼。

于是她附到唐夏耳边，低低交待了一句。

“嗯，”唐夏点点头，“那结束了我就来找你？”

于漫挥挥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慢跑着往台阶下去。她的个子小小的，一路走得艰难，好不容易出了体育馆，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外面的操场上几乎没有人，于漫便独自绕着跑道一圈一圈散步，像很久之前她和唐夏一同走过的无数个午后一样。

那时候天地依旧这般广阔，风轻云淡，阳光像一支神奇的笔，在蓝色的背景上画开浓浓的晕染，映出千百张各不相同的少男少女的脸。

那时候她们还曾嬉笑打闹，拥在一起互相调侃，说着我喜欢的男孩，和你喜欢的男孩。

那时候许多人会争论，到底是韩誉更帅，还是秦远更man。

那时候顾青没有转校，赵欢没有被开除，谭啸也还没有回北方。

很多那时候的事，就在此刻，尽数涌上心头。

那时候…她还在很努力地爱着他。

于漫叹口气，随意寻了个地方盘腿而坐。

脚边的小草用力在生长，她伸手去碰了碰，草尖抵着掌心，有些扎人。

去年这草还是枯黄的，没想到现在已经如此充满生机。

恰恰与她对秦远的情感相反。

情感在枯萎，一天比一天萧条。

“于漫。”

她似乎恼火这旺盛的小生命，开始恨恨拔草，却没想，身后却有人低低唤了自己的姓名。

是秦远。

他的嗓音，她就算聋了也能分辨得出。

于漫没回头，单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瓮声瓮气地回答：“干嘛？”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了她的视线。

秦远大步迈开，一个转身已经蹲到了于漫跟前，举着胳膊，五指攥紧了T恤的领口，郑重道：“这是我的球衣，以后就交给你了。”

她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伸手挥开衣服，瞪着秦远满脸不解，“为什么要交给我？”

他最近很奇怪，特别奇怪。

秦远不耐烦地将球衣丢进于漫怀中，“你拿着就是了。”

“都是汗臭，恶心，”于漫瘪嘴，嫌弃地想丢开，“你能不能学学别人？有送女生这种的？”

秦远垮脸，迅速按住于漫要甩开的手，冷哼道：“你珍惜吧，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毫无防备，她心里咯噔一下，面色瞬间变了。

“什么话？”于漫突然觉得很慌乱，“最后一样东

西？你要走？”

女生的表情落在秦远眼里，满满都是紧张与焦虑，没有任何一点掩饰。

或者应该说，她本来就不善于掩饰，那么明朗的一个姑娘，所有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想过。”秦远不否认。

他也不是会在心里藏事的性格，所以没想要瞒着于漫。

但于漫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彻底懵了，“你…你要去哪儿？”她磕磕绊绊问道，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从大脑里抽离。

“十月有部队招兵，我想去。”

秦远思索片刻，一字一顿说得认真。

轰的一下，仿佛雷电劈开在她头顶，炸得神识全无。

于漫恍恍惚惚地重复：“部队招兵？”

每年十月，部队会陆续到海城各个高中去选拔一些身体条件优秀的男生参军。这和经历高考然后考上军

校的方式不同，说简单点，也算是提前录取。

秦远不是特别向往部队生活，他只是喜欢尝试有挑战的事物。

当兵有多苦，其实不需要多说，大家都知道。

“嗯，”他应声，“不出意外，年底前能进行体质测试吧，测试通过，我会去。”

于漫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哪怕连嗓音都在颤抖，她还是咬牙问：“你决定了？”她握拳，指甲嵌入了肉里，很疼很疼，可却让她清醒。

“决定了，”秦远很干脆，丝毫不含糊，“所以，球衣给你留个念想吧。”

“去你妈的念想！”

猝不及防间，于漫将球衣掷在了秦远脸上！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一抬头，本想发火，但在看到于漫表情的那一刻，突然怔住了。

她哭了。

哭得没有一点形象。

“秦远，”于漫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

收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淌，“你算什么啊？拿着件破衣服过来，不声不响说要走，什么意思啊？”

她拿手背抹不停掉落的泪珠，湿漉漉一片，眼眶通红。

秦远莫名觉得心头一刺。

“你是不是真的嫌我烦？所以要躲到部队里去？”于漫哽咽，一边哭一边倔强地看着仍然蹲在地上的他。

像发狠的小猫，竖起了尖牙利爪。

秦远沉默地摇头。

“那原因呢？”

于漫难受得喘不上气来，接连咳嗽，整个人泪眼婆娑，十分委屈。

秦远起身，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动，似想为她拂去眼泪，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

“不是因为你。”他低低解释。

“秦远…”于漫带了哭腔的声音像一把刀，生生割着秦远的肉。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会有多难过？”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偷偷喜欢你啊。可是你走了，我连这偷偷摸摸的机会都没有了。”

“真的，你真的很残忍。”

感觉有一团棉花塞在胸腔里，很闷，很不舒服。

“对不起。”秦远将手轻轻搭在于漫肩膀上，语气透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