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高兴。”韩誉点头，十分坦然。

“看把你乐的，”齐回促狭地笑，“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俩尽兴。”他转身，步伐晃荡，一点

一点隐于路尽头。

距离比赛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市体馆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经过些挎着背包的学生，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唐夏和韩誉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她拿余光偷偷去打量少年，见他神色冷峻，犹豫着问了句——

“是不是有点难过？”

今天输了，他们就没办法进入决赛，与冠军，也早已无缘。

韩誉微微转眸，眸底倒未显露出任何不悦来，只淡淡答：“不难过。”

“真的？”唐夏有些不信，试探着又问，“可是韩誉呀，市级比赛拿不到名次…嗯…你的处分就…”

没错，他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作弊的处分。之前罗老师说，如果能获得市级奖项，那么处分就能撤销。

可…高中生篮球联赛，只会产生冠亚军，止步于半决赛的一中，是没有奖项的。

唐夏觉得遗憾，或者说，她才是难过的那一个。

“那就背着吧，”韩誉忽然牵起唇角笑了，耸耸肩并不在意，“没什么大不了。”

唐夏看他一眼，咬咬牙，硬着头皮道——

“你恨萧迟吗？”

韩誉一愣。

“刚刚…”唐夏垂眸，终究还是不敢对上少年清澈的双眼，“刚刚碰到庆工院的人了，也碰到了萧迟，他说他是故意把犯规都犯在你身上的。”

“他跟你说这个做什么？”韩誉皱眉。

唐夏摇头，她其实也不知道。

“他还说，你的能力没问题，只是喜欢意气用事。”

韩誉翻了个白眼，反手轻轻扣住女孩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少年脊背挺拔，清洌的嗓音响起——

“我的能力不需要他来评价，唐夏，以后少跟萧迟联系，那家伙会带坏你的。”

女孩轻笑，视线投向自己手腕。

韩誉的五指修长白皙，这么漂亮的手，不弹钢琴真的可惜了。

“好，听你的。”唐夏柔声应允。

“乖。”韩誉很满意。

两人出了体育馆后，因为错过了一中的班车，只能自己去坐公交。

公交站台空无一人，韩誉和唐夏并排坐在长椅上。

“唐夏，”少年目光向前，话却是对着女孩讲，“问你个问题。”

“什么？”唐夏疑惑，转头时表情认真，倒把韩誉给弄得有些尴尬。

“…你能不能转过去。”韩誉抿唇，耳垂竟然微微发红。

唐夏哑然，呵呵傻笑着把视线别开，絮絮叨叨道：“干嘛呀，神神秘秘，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他没回答，嘴唇轻动，似酝酿着情绪。

“你想问什——”

“你会喜欢萧迟那样的男生吗？”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

“啊？”

唐夏率先反应过来，讷讷转身，满脸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她没幻听吧？

韩誉咬牙，似赌气般也将脑袋转过去，目光直视着唐夏，一字一句重复得清清楚楚。

“我说，你喜欢萧迟那种性格的男生？”

唐夏感觉整个人都发懵了，“你哪儿看出来我喜欢他？”

韩誉蹙眉，“我看不出来，所以才问你。”

“韩誉！”女孩气笑了，伸手指着少年，故意板起面孔警告他，“不许胡说！”

“你心虚？”韩誉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凑近唐夏，目光直逼着她，仿佛要透过女孩干净的双眸，看清她心底的真相。

少年突然靠近，那熟悉的肥皂清香瞬间又扑了唐夏

满脸。她有些慌乱，眼神来回飘，始终不敢去正视韩誉，这在后者看来，无疑就是心虚的表现。

“我不喜欢他，”唐夏无奈，脸颊红红的，有些羞于启齿，“你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韩誉冷哼一声，“我只是觉得，我比他认识你要久，论喜欢的话，他还得排在我后面。”

唐夏猛然瞪大眼睛，似被少年的言论给震惊了。

“这还分先来后到的？”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结果韩誉特别认真地点头，“在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你应该考虑自己相处更久的男性，而不是一个认识没几天就对着你各种聊骚的神经病，”他丝毫不掩饰对萧迟的嫌弃，甚至最后还补充道，“再者，他和我的条件相比，差远了。”

唐夏忍俊不禁，“差哪儿了？”她有意逗弄韩誉。

少年对于女孩这样的反问不太高兴，“数不胜数。”

“是吗？”唐夏继续憋笑，“可是韩誉呀，在你之

前我也认识很多条件不错的男生，那是不是同样需要遵循一个所谓的‘先来后到’原则？”

“条件有多不错？”少年脸黑了黑。

唐夏严肃地回答：“非常不错。”

“谁？”他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唐夏噎，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想搜罗一个人出来凑数，然而实在是想不到，只好胡乱道，“你不认识的，说了也没用。”

“长得好看吗？”

“好看。”

“性格呢？”

“和我很合拍。”

“学习也好？”

“一开始不好，后来进步很大，而且你擅长的篮球他也会。”

“不会说的就是萧迟吧…”

“当然不是！”

唐夏快笑疯了，眸子亮晶晶的，素来温润柔和的脸

上，难得多了几分狡猾。

她其实就是按照韩誉这个人在形容，奈何对方似乎没意识到。

韩誉五官都拧了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夏调侃他，“还要不要先来后到了？”

少年叹口气，扬起下巴，厚着脸皮继续保持倨傲，然后幽幽问——

“那…那我就插个队吧。”

第269章代替

唐夏那晚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韩誉那句——

“那我就插个队吧。”

插队？

她的心砰砰直跳，感觉马上就要跳出胸膛。

韩誉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夏闭眼，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平复情绪，心脏依旧跳动得剧烈，连带着脸颊，都不可控制地滚烫起来。

她没有办法不多想，少年当时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那一瞬间，唐夏甚至以为他会说些自己可能不敢面对的话。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唐夏有点失落，但失落里又透着庆幸。

她一直是矛盾的，然而越是矛盾，越能在时光的轮回里，一点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搜寻他的身影，看到他笑，再阴郁的心情也会变好。也不知是在

哪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深深被扎根了一棵挺拔的大树，枝叶繁茂，占据整个灵魂，再容不下旁人。

那棵树的名字，叫韩誉。

唐夏现在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日后的某一天，她可以拥抱这棵大树。

月色染了窗台，月色又撩拨了少女的浓稠心事。

唐夏静静地侧卧，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眉目如画。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韩誉了。

喜欢到想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听初春的雨，数夏夜的星，踩晚秋的叶，赏深冬的雪。这世间所有旖旎的事，所有她向往的景，都期待有个人能同她分享，而这个人，就是韩誉。

韩誉，韩誉。

这两个字已经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姓名，也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人，一个比韶华还美好的少年。

它成为她青春时代，唇齿间流转的记忆。

每个女孩的心底，都住着一个他。光是想想，就欢

喜到无法言说的青涩爱恋。

十七岁的唐夏，小心呵护着自己心底的少年，和那份单纯的爱恋。

相比较而言，同样十七岁的于漫，她的青春就显得坎坷许多。

比唐夏大胆，比唐夏主动，但喜欢的少年，却比韩誉还要闷骚、死脑筋甚至疏离冷漠。

“你回去吧，别在医院待着。”

秦远望着站在自己床尾的于漫，很是无奈。

“我不，”她固执，“等你家人来了，我再走。”

组委会的人将秦远送到医院后，并没有停留多久便走了，若不是教练和几个校队的男生赶来，他一个人根本就动弹不得。

于漫动作很快，几乎跟教练他们前后脚抵达。因为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秦远，而且教练也知道于漫对秦远那小子有意思，所以秉着不当电灯泡的原则，在处理完住院手续后，就三三两两离开了。

他们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了秦远父母，估计半个小时内就能抵达，于是秦远一直软硬兼施地劝于漫回家。

“我觉得挺搞笑的，”于漫走过去坐到秦远床侧，故意捡轻松的话题聊，“好像这学期，你老躺在病床上。”

“别扯那些，赶紧走。”秦远拧眉，粗声粗气道。

“秦远，你为什么老是赶我走？”于漫心很沉，却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自己被吊挂起来的腿上。

于漫自嘲：“这世上，像我这样不要脸地倒追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你不珍惜，相反还嫌弃，”她叹口气，似开玩笑，又似真的倾诉着自己的委屈，“其实我也想要脸啊，可跟脸比起来，要你更值得。”

秦远依旧没说话。

于漫也不恼，一个人自顾自念叨得起劲。

“怎么喜欢你那么累啊？不仅被拒绝，拒绝了还瞎操心，担忧你磕着碰着，这不，你的伤又严重了。”

“于漫，”秦远终于忍不住，低问，“我记得上次你说，你放弃我了。”

“我也想，可我放不下。”于漫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认真到有些心酸。

是啊，她放不下。

嘴硬说着放弃，到头来以为坚强的是自己，结果后悔的还是自己。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先爱的人卑微，爱得深的人，更卑微。

秦远一僵，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又将视线转开，瞳孔却未聚焦。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于漫轻轻问，眸底甚至带着可怜的乞求，“一点都没有吗？和你喜欢的那个女孩相比，真的一点点，就一点点机会也没有？”

秦远心头一颤。

扪心自问，有吗？

他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却很确定，那就是——他不讨厌她。

秦远欣赏于漫的率真洒脱，这和他很像，因为秦远自己就是一个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真的会喜欢吗？

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心脏深处藏着个年少

时期的小姑娘，一颦一笑皆动人，他好像暂时忘不了，也就暂时没办法去接纳于漫。

那会让耿直的秦远有一种“脚踏两条船”的罪恶感。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于漫。

或许，真的是先来后到吧。

如果早一点遇到她，在遇到她之前，他没有常年记挂的邻家小妹妹，那么，秦远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于漫。

可惜，可惜。

抱歉，抱歉。

秦远看向她。

于漫又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在秦远这儿都已经摔了多少跟头了，还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不要脸，又不要命。

“我想，”女生吸吸鼻子，笑得惨淡，“我可能需要找个人代替你。”

秦远愣，“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须臾便问了。

“没事，”于漫耸耸肩，起身告别，“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这伤…”她顿，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当心点，照顾好自己，别再出岔子，我真怕你腿废了。”

“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秦远执着，又问了一遍，看着于漫的目光多了几分凌厉。

于漫仍然回避着他的问题，走到病房门口才回头，用尽最大的力气，跟秦远笑着挥手。

她说——

“秦远，我可以放弃你，但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你。”

然后，于漫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直到一周后，秦远才真正明白了她那一句“找个人代替你”的含义。

于漫谈恋爱了。

第270章亲友

这是秦远从别人的聊天记录里看到的。

他们说，于漫交的男朋友是新高二的，虽然比她低一级，但因为对方高一的时候留了一年，所以其实两人同岁。

生物一班的班级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主人公于漫却一直未出现。有好事的同学故意@她，还有更好事的，直接在群里喊秦远。

大家都知道于漫喜欢秦远，而现在前者有了男朋友，这戏就好看了。

秦远看着对话框里不停弹出的新消息，眉头拧得深沉。

他在线，但却不愿意发言。

因为秦远讨厌别人将自己作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直到有人说了句——

“于漫恋爱了？她对象不是秦远吗？我前天在街上

碰到于漫跟一个男生在一起，那男生特别像秦远。”

其他同学回答——

“不是秦远，是学弟，具体长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你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