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怕死的韩誉。
“可这跟换座位有什么关系?”少年反问,眉宇间充斥着不满,“都已经坐了那么久了,突然换座位,老师你就不能考虑下大家的感受吗?”
“还要考虑你们的什么感受?”罗老师彻底火了,嗓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惊得隔壁班的班主任倒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罗老师,你们这是怎么了?”那老师没搞懂状况,见六班一群学生都在外面,罗老师的表情又黑沉得厉害,不免好奇。
罗老师勉强收了下情绪,微微垂眸解释,“一点没有纪律,今天给他们抓一下。”
“这样。”那老师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又进了自己班级。毕竟那是别的老师的事情,管不得。
被这么一打断,罗老师盯着韩誉看了几秒,一肚子刚才要冒出来的批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干脆咬咬牙不予理睬,直接进入主题。
“当初开学的时候,不清楚你们每个人的性格,现
在了解了也掌握了,知道怎么安排座位才最适合你们,”罗老师绷着脸,一边指挥几个同学先进教室,一边冷道,“这是为了我们班的纪律和学习,而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什么‘感受’。学生的任务就是上课!你们以为每天就是来聊天胡侃的吗?”
罗老师说着说着又生气了,尖利的嗓音穿透云霄。
唐夏耳边嗡嗡嗡的,说夸张了点,还莫名觉得有些耳鸣。
韩誉的脸色不比罗老师好看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想换座位,他觉得现在的座位就很好,和唐夏前后座。
可是怎么说呢,在学校,老师的话就是高于一切,容不得你任何反驳。
走廊里站着的学生越来越少,唐夏从窗玻璃中朝里面看,见许多人坐在了新的座位上,还有人在整理着课桌,把原来自己座位上和课桌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搬过来。
她甚至看到别的女生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别的男
生坐在了韩誉的座位上。
心里怪不好受的。
“唐夏,进去,你坐那里。”
正恍惚间,罗老师在前面喊她。
唐夏一凛,下意识便抬脚往前走,身后却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校服下摆。
女孩慢慢转过头,视线里少年的容颜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朦胧,不太真切,却有着她记忆里最固执的轮廓。
他说——“唐夏,别走,别进去。”
教室外的同学寥寥无几,几乎所有人都蔫蔫的垂着脑袋,只有韩誉站姿挺拔,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模样。他暗暗决定,不管罗老师怎么说,只要自己坚持态度,不进去,不去坐老师安排的座位,那么说不定,他就还能和唐夏做前后座。
当然这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唐夏与他同样坚持。
“韩誉,”女孩愣了一下,面容上是素来的柔和,但不过须臾,她却无奈笑了笑,道,“你放手。”
少年怔,漂亮精致的五指揪着她的校服,将她的衣角给揉得皱皱巴巴。
“不放。”
纵然是清俊高冷的韩誉,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在,他不放手,甚至攥得更用力了。
“唐夏,”罗老师又喊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不耐,“快点进去,坐傅寒旁边那位子。”
罗老师给她安排的座位在第一组第二排,同桌是理科成绩优秀的傅寒,而前后座都是女生,话不太多的那种。
一边是罗老师的催促,一边是韩誉的挽留,唐夏贝齿咬着下唇,抽搐不前。
但她终究是听话的学生,抱歉地看了眼韩誉,然后缓缓抬起胳膊,白皙小巧的手掌覆上韩誉的手背,令少年不免一震,指尖微颤。
女孩轻轻用力,扣住少年的手。
她的手比较小,温度却滚烫。他有一瞬间的出神,一个不注意,自己的手就被唐夏给扯了下来。
这是韩誉和唐夏的第一次握手,那般难忘。
“我们还在一个班级,又不是走得远了,对吧?”她小声安慰,但又有些不太敢看少年的脸,只匆匆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小跑进了教室。
傅寒在座位上兴冲冲打招呼,“唐夏,这儿!”
其他人对于换座位没多大的情绪,只是觉得有点突然吧,只有韩誉和唐夏的心情不太一样。
或许也包括了邹子妤。
“傅寒。”唐夏礼貌地回应,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知何时,走廊外就剩下了韩誉一人。他始终站在原地不动,任凭罗老师如何叫他。
可少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从外到里,直到她坐在新同桌旁,笑容依旧。
但如此刺眼。
第129章优秀
罗老师是按照“拉差补缺”的原则给学生安排新座位的。
比如学习成绩好的人,他的前后左右位置,坐的一定是成绩稍微落后的同学。又比如像唐夏这样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她身边的同学,就会是傅寒这样在各科目方面有擅长的人。
一是想让优秀生带动其他人的学习积极性,课上课下互相进行学习中的帮助。
二是想把班级里的几个“捣蛋分子”给拆开,将纪律抓上去。比如齐回这样的,身边就不能安排男生,让女生把他包围了,想找人说话都没得找,纪律自然而然能比之前好。
唯一让罗老师头疼的是韩誉。
这少年不知为何犟得厉害,所有同学都进去了,就他还和自己对峙着不肯退让,刺得很。
韩誉的新同桌是个平常话有些多的女生,成绩一般
,但性格活络。罗老师把全班话最少的韩誉安排在她身边,算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倒不是少年最抵触的,他更介意的是,他的新座位,在第三组。
唐夏在第一组。
无论每周如何平行移动座位,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两组同学、两条走道。
感觉是最遥远最遥远的距离。
“韩誉,你再不进来,接下来的所有课,你就在门外上吧。”
软硬兼施的罗老师别无他法,只能放出狠话。一说完后当真不管韩誉了,直接关上了教室门,将少年给留在外面。
唐夏颇为担心,伸直了脖子从窗户看出去,对上韩誉深邃的眼眸时,她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刹那间便漏掉了一拍。
他的目光,带着太多的、太多的不解与失望。
唐夏啊,你为什么就这么,妥协了呢?
女孩心底那股不具名的愧疚,猛然间便升了起来。可她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再度对上少年的视线,无声劝说——
进来吧韩誉。
少年的固执素来是超乎常人想象的,他坚定地摇头,脚下未动半分。
唐夏无奈,趁罗老师不注意,偷偷冲韩誉打了个手势,随即忽然低下头,提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一行字。
韩誉看到了唐夏的小动作,不知为何有些好奇。
“傅寒,”唐夏写完了小纸条,拿手肘轻轻撞了下同桌的胳膊,“你靠窗比较方便,帮我把这张纸条给韩誉好不好?拜托拜托。”
彼时傅寒正在认真做着笔记。
他挺喜欢物理的,在物理方面也成绩拔尖,所以罗老师安排唐夏做自己同桌,傅寒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们比较熟悉,而且他还可以帮唐夏提高物理成绩,两全其美。
“行。”傅寒很爽快,虽然他和韩誉以前有过矛盾,但男生嘛,跟夫妻似的,没有隔夜仇,他们在基地的时候还一起打过篮球呢。
罗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黑板上列着昨天学过的定理与公式,而她背着身,一手拿着教科书,一手捏着粉笔正在抄着书上的典型例题。
傅寒抓住这机会,偷偷打开窗子,冲现在正皱眉不悦的韩誉使了个眼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纸条给丢了出去。
到底是体育特长生,丢纸条的动作不重也不轻,刚刚好落在韩誉脚边。
少年没犹豫,弯腰捡了起来。
纸条不大,打开很方便,韩誉慢慢展开,女孩秀气工整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
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两句话,一句反问,一句陈述——
“不是说好的,要考班级前十吗?”
“你成绩好了,我们可以做同桌。”
目光从始至终,把女孩清秀的字眼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少年原本暗沉的眸,却仿佛突然间被点亮了。
唐夏说得没错,甚至一下子就点醒了情绪不佳的韩誉。
罗老师现在不是按照学习成绩在配对安排座位吗?唐夏成绩差,所以比较优秀傅寒可以坐在她身边。那如果,他能像傅寒疑一样优秀呢?或者,比他更优秀。那理所应当的,他也可以成为唐夏的同桌。
可能一开始韩誉的目标,只是一个赌,和王祎泽的一个赌。
那么现在,他的目标,就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个赌注。
他失去了一个前座,就势必要在期末后,拥有一个同桌。
思及此,韩誉敛眸,垂在身侧的双手微不可见地紧握成拳。
“报告。”
罗老师刚抄完例题,闻言转头,视线从眼镜框架上
边穿过,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少年。
他把门打开了,但却难得乖巧地站在外面没动,虽然脸上带着的表情依旧冷漠,可罗老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变了。
“想通了?要进来上课了?”
她把粉笔丢进卡槽里,淡淡问道。
“嗯。”韩誉依旧不多言,下巴处精致的线条绷得直,勾勒一抹俊秀的容颜。
“回座位。”罗老师不为难他,可能是清楚,这孩子吃软不吃硬。
物理六班终于恢复了宁静,所有人再度陷入学习的漩涡中。
那节课上完,回了办公室的罗老师想了想,拿出抽屉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过了很久才接起,似乎在忙什么,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急。
“您好,是韩誉妈妈吗?”罗老师礼貌道,“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姓罗。”
杜若一愣,有些讶异,“罗老师?”
“是的,开学时候的家长会,我们见过的,”罗老师微笑应道,“是这样的韩誉妈妈,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跟您说下韩誉这孩子最近的状况。”
“韩誉在学校闯祸了吗老师?”杜若第一反应是这个,可转念一想,他虽性子不讨喜,但从小到大,倒还不至于闹到要让老师找家长的地步。
“噢不,您放心,韩誉没有闯祸,我只是想和您就韩誉的性格以及他…嗯…”罗老师说到一半,不知该如何措辞,只好换了一种说法继续,“我想跟您谈谈,多了解这孩子一些,毕竟我们做老师的,也为了他好。”
罗老师说得比较含蓄,但杜若不傻,听得懂其中含义,沉默须臾后便回答,“那老师您看,什么时间方便,我这几天抽空就过来一趟。”
第130章改变
唐夏和韩誉的座位才分开不过一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好像一下子远了不少。
毕竟在学校里,教室是学生们呆得时间最久的场所。而一天八九节课连着上,座位又是学生们在教室里呆得时间最长的地点。
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像唐夏这样比较安静的人,几乎一直都坐着没动过,下课了要么做做练习,和前后左右的同学说说话,要么就是趴着小憩,不言不语。
韩誉更是比唐夏还安静,他甚至又回到了最初时候的淡漠。
他没有到一组来找过唐夏,这也不是少年会做的事。
唐夏只希望韩誉不是因为生气才这样无缘无故地疏离自己。
很多人觉得韩誉变了。
他也开始听课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很给任课老师面子,做做笔记什么的。罗老师有一回也不知是不
是想鼓励韩誉的学习积极性,破天荒地抽了他起来回答问题。
换做以前,少年只会冷哼一声,要么说不会,要么就胡乱报个答案,顽劣得很。
可那次,韩誉起身后皱眉沉默了片刻,仿若思考,然后迟疑地说了一个数。
离他最近的班长赵烊一向很高傲,有些面瘫,但当韩誉说完后却吃惊地回头,一脸不敢相信。
因为自己算出来的答案,和韩誉说的,一模一样!
罗老师的惊讶不比赵烊低。
这道题还是很有难度的,是上一届高考物理试卷中的一道“送命题”,当年做对的人寥寥无几,连海城的理科状元也栽了跟头。
却没想,本是随意一问,韩誉竟能答得上来!
“非常好!请坐!”罗老师赞叹道,毫不掩饰夸赞,用眼神鼓舞韩誉。
满座哗然。
唐夏转头看去,那少年淡定自若地坐下,脸上没有一点得意,但却充斥着他与生俱来的倨傲。
可完全不讨人嫌。
傅寒在旁边悠悠道:“嘿,我都没做出来,韩誉还挺厉害,平常也不显山露水什么的。”
虽然不是在夸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唐夏总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就好像傅寒在夸自己一样。
“那当然,”女孩偷偷摸摸趴下来,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膊,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傅寒的侧脸看,语气格外认真,“韩誉只是不喜欢学,他要想学了,肯定特别——”
话没有说完,不是傅寒打断她,而是罗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准确地砸在唐夏脑袋上。
“嗷——”
其实不痛,只是突然一下,唐夏惊了一把,下意识叫了出来。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包括韩誉。
“上课就知道说话?”罗老师语气严厉,见是唐夏,反而更加生气,“唐夏,你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能跟其他同学分享下吗?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那年头的老师都喜欢用这种“挖苦”来批评上课说话的学生。
唐夏窘得不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将脑袋埋得低。
傅寒张嘴想解释,可罗老师一个眼神扫过来,凌厉到他也只能讪讪闭嘴。
同学们笑了起来,玩笑般。
韩誉斜眼睨着唐夏,然后再睨着傅寒,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怪不舒服的,就好像属于自己的宝贝,突然属于了别人。
那宝贝还一副愉悦的模样。
少年忽然胸闷。
之前就没见她上课说过话啊,怎么刚换了同桌,就如此开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