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在身体已经被冻得没多少知觉,还是很痛!痛得头皮发麻,时颜解开脚腕上的纱布将把脚底的伤口缠绕起来。
得赶紧找到人求救才行。
陆晚俞父子已经疯了,时颜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要绑架他。
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昨晚陆晚俞欲言又止的话,“爸爸,爸爸,他把妈妈——”
难道张巧出了事?
是什么事让陆荆阳破釜沉舟连公司都不管了非要把他绑过来?
时颜想不通。
都已经一天一夜,难道穆青还没发现他失踪?
陆荆阳和陆晚俞同时失去消息,怎么也能看出点联系吧。
穆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救他啊。
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软弱,时颜还是忍不住疯狂思念穆青。
怕陆荆阳他们去而复返,时颜选择的是在杂草丛生的庄稼地潜行。
黑夜深沉,寒风呼啸,融化的雪水滴落满身,身上的衣服渐渐湿透。
走了十来分钟,距离山道越来越远,时颜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附近的庄稼人,却看到山道转弯处拐过来一辆轿车。
心里一喜,立刻拖着腿往山道上爬,先把车拦下来再说。
大喜过望之下没能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人影。
眼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时颜正打算伸手拦车,身后的黑影快速扑上来捂住他的嘴。
“唔——!”
是陆荆阳!
他和陆晚俞追出来往一个方向追了两分钟发现不对劲,于是分头找过来,正好看到时颜从地里爬出来。
陆荆阳拖着时颜躲到山道旁的排水沟里,等轿车经过之后才放开他,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在时颜的惨叫声中抓住他的头发把人提起来,恶狠狠看着他说:“你果然对我够狠,时颜!我给过你机会的!你这个婊,,子,烂,,货!给脸不要脸!”
说完将时颜压到泥土里,把他的脸使劲往土里压,似乎打算把他闷死!
时颜抓住他的手奋力挣扎,无奈手被冻僵,又冷又饿,根本挣脱不了陆荆阳的压制。
就在时颜慢慢停止挣扎快要晕过去的千钧一发时刻,陆荆阳哎呦一声,捂住后脑勺倒下去,在他身后,陆晚俞举着一块石头剧烈喘息着。
“哥!哥!”陆晚俞扔掉石头,把几乎昏死过去的时颜翻过来,看到他奄奄一息,满脸的泥土和枯叶,抱住他失声痛哭,“对不起,哥,对不起!”
时颜缓过气来,也吓得抱住陆晚俞呜呜哭泣,刚才他离死就差一步。
陆荆阳倒在旁边挣扎□□,痛苦地嘶吼,“陆晚俞,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敢打我!”
前面刚刚开过去的轿车再次返回,刺眼的远光灯打过来,陆晚俞把时颜搂在怀里背过身去避开灯光。
那辆车急刹车停在三人面前,不等车停稳,车门就打开,穆青从车上冲出来,“时颜!”
刚刚他们车开过去远光灯照到迎面飞奔过来救人的陆晚俞,当时并未反应过来,是小曾提醒才立刻调转车头追上来。
陆晚俞松开时颜退到一边,穆青扑过来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颜颜!”
“穆青!”直到被拥入这个温暖沉稳的怀抱,时颜才真正感到安全。
从后面车里下来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以及江可卿和孟云。
“陆荆阳陆先生是吗?”警察扶起陆荆阳,其中一人向他出示证件,“你涉嫌杀害你的妻子张巧,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陆荆阳一直捂着头在喊痛,避开警察的控制靠近呆站在一旁的陆晚俞,猛然转身把人拉进怀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晚俞!”时颜在穆青怀里看到,立刻要起身,被他抱起来,“别去,交给警察处理!”
“陆先生,你是社会精英,有基础法律知识,应该知道拒捕、威胁他人生命安全会判什么罪,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随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警察没想到他到这个时候都还负隅顽抗,沉着的靠近进行劝说。
“那个女人,活该!好吃懒做,不劳而获!不光赌博,还想用儿子要挟我。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打拼下的江山,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被这两个没用的废物毁掉!”
“而且,我根本没杀她,是她自己摔倒撞在电视柜上,自己死掉的,不关我的事!”
“事情真相如何,陆先生配合我们回警局调查,总会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何必——”
“别过来!调查有什么用,什么都毁了!那个女人,把什么都毁了!我的公司,我的前途!你们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手里这个废物!”
陆荆阳一口一个废物的喊着陆晚俞,不再伪装,凶相毕露,自私而丑恶!
“陆荆阳!”时颜忍无可忍,扶着穆青站起来,抬手指陆晚俞,沉痛而悲哀的看着他:“他是你儿子!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液,你要还是个人,就给他留个念想!你还想把他逼到什么地步?他是你儿子啊,陆荆阳,你睁开眼看看,你被金钱被权利迷了眼,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了吗?”
“时颜,你还要装好人到什么时候?!!”陆荆阳受不了的推开陆晚俞歇斯底里大吼,“你就是个婊,,子,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你爱钱,爱权,跪,,舔有钱人,你算什么东西啊,给我提鞋都不配!你装什么啊装!”
“你有什么权利看不起我,鄙视我,有什么权利拒绝我,我他妈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穆青看得上你,你算什么,你早晚也会被他踢开,成为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暴躁的情绪已经彻底控制陆荆阳,让他失去理智挥舞手中匕首,如泼妇一般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疯狂,扭曲!
穆青听不下去,放开时颜不顾警察的阻拦冲过去一拳打在陆荆阳脸上,打得他后槽牙飞蹦而出,脸都变了形。
陆晚俞呆坐在地上,脸上表情全无,双眼干涸空洞,脖子上被陆荆阳失手划破,鲜血长流。
时颜艰难的走过去蹲下将他搂入怀中,“晚俞,没事了,哥在,别怕。”
后面站在车旁的江可卿吓得躲在孟云怀里发抖,孟云担心他承受不了,拥着人坐回车上升上车窗。
因为是跨省抓捕,警方需要留在当地办一些手续,陆晚俞因为有嫌疑,暂时和陆荆阳一起收押,时颜则被穆青带走,回滨海后再去警局录口供。
穆青在时颜失踪两个小时后就发现了,立刻联系家里,朋友所有能联系到的人追查他的下落,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一下,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天换好出门吃饭的西装,来这边找人都没来得及带上保暖的羽绒服,胡子拉碴,双眼血红。
与警察和陆荆阳他们分开后,孟云负责开车,几个人打算先去距离此地三个小时的省会城市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做归计。
到S市后,先去医院处理脚上的伤口,身上其他的划伤拿了药回酒店处理。
开了两间套房,在门口分开时,江可卿走到时颜面前,拥抱他,“时颜,你好坚强。”
“嗯。”时颜抱紧他,“你也快点好起来,江可卿。”
他现在重度抑郁,孟云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
回到房间,不等穆青关好门,时颜就从身后抱住他,含泪说:“我好想你,穆青。”
穆青抓住他的手把人拖到怀里拥抱,“我都不知道这一天两夜是怎么过的,时颜,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我一直相信你会来救我的,穆青。”
“嗯,我们以后都不吵架了好不好?”
时颜点头,垫脚想吻他,结果靠近之后嫌弃的唔了一声,“你好臭!”
“你也是!”穆青咧嘴笑,“先去洗澡。”说着弯腰把人扛到肩上,“你腿上有伤,我抱你去。”
“哇,你怎么能这样。我的肚子!”
时颜打了一下他的背。
时颜有伤,穆青也疲惫不堪,在浴室里都没想做的想法,洗干净出来,穆青帮时颜吹头发。
解开腿上绑着的防水袋,低头查看伤口,感叹一句:“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工作就麻烦了。”
“对了,穆青,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个地方了?”警方调查速度有这么快?
记得陆荆阳不仅换了手机,连网络流量都没开,而且他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车牌什么的肯定也是动了手脚的,选的路段,时颜记得一直没看到过收费站。
穆青揉着他的头发说:“是孟云,我一跟他说你可能失踪了,他立刻让我联系陆晚俞和查陆荆阳的下落,结果发现陆晚俞被陆荆阳接走了,他们父子下落不明。”
“他怎么知道陆荆阳会绑架我?难道他猜到陆荆阳杀了自己的妻子?”
穆青关掉吹风机,脸色凝重的点头:“孟云查陆荆阳有一段时间了,有关于他的所有社会关系资料。而且,先前在顾家私人海滩捞出来的无名尸体就是张巧。”
再联想到江可卿出事,人找到之后顾家立刻被推上风口浪尖。
似乎——有点不对劲——
时颜不敢深想,打了个寒噤,疲惫的抱住穆青,“我累了,睡吧。”
“嗯。”穆青草草吹干自己的头发,抱着时颜躺下来,“别想太多,万事有我在。”
时颜点点头。
睡到早上五点,时颜发起了高烧,连续几天担惊受怕加上受凉,身体再好也撑不住了。
穆青连夜联系好S市市立医院的医生,送到急诊室。
好在送医及时没有转成肺炎,留在S市休息两天退了烧才赶回滨海。
与孟云他们作别时,问起孟云什么时候考虑搬离现在租住的房子另外租一套环境更好的,反正自己借给他的钱也不急着要回来,当投资了。
“可卿现在还不太能适应陌生环境,等他好了之后就会搬了。”孟云爱怜摸摸江可卿的头发,他神色间满是不安,虽然说比刚救出来那会好了不少,但还是对陌生环境很警惕。
时颜点头,“对了,说好了过年到我家来一起过啊,不许推迟。江可卿,你说好不好?”
江可卿目睹他独自逃出陆荆阳的魔爪,对他心生亲近之感,用力点点头,“好,我-和-孟-云-一起。”
时颜现在脚受伤,穆青更加不同意他搬回去跟奶奶住,说什么也要等过完年后再从长计议。
时颜见他态度坚决,没办法,只好同意先把奶奶接回来过年,其他的等年后再商量。
陆荆阳误杀妻子张巧,弃尸,拒捕,绑架殴打他人,威胁他人生命安全,数罪并罚,被起诉,正式走上审判流程。
宏升科技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易主,被昌河和晶华同时控制,双方各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大股东名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名不见经传,甚至还未正式踏入社会,孟云,S大金融系毕业生,占宏升科技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之前入主宏升科技的宋家小公子宋荣臻因为股票缩水,仅占百分之十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十,则由董事会其他成员瓜分。
陆晚俞在看守所呆了四五天才被放出来。
陆荆阳进了拘留所后冷静下来,隐瞒了过程中陆晚俞曾有协助的举动,时颜也没有说陆晚俞主动帮助过陆荆阳,只是说在他父亲的胁迫下协助看管他。
而陆晚俞自己,由于精神崩溃,在公安局期间,完全无法提供什么线索,请心理医生来协助似乎也不怎么起作用,后来警方结合陆荆阳和时颜的口供,决定对他进行释放。
临近年关,从看守所出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上挂满红色灯笼。
陆晚俞站在霏霏细雨中抬头看阴沉的天空,今年滨海的冬天似乎有些冷,阴冷的风夹着冰冷的雨拍打在脸上,就连前面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车门边的人,也无法再让冰冷的内心温暖起来。
抬腿走过去,陆晚俞想,我可能坏掉了。
彻彻底底——
被这残酷的现实拆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也许,我是被诅咒的吧?
无论是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也许从来未曾企盼过我来到这世上。
走到那个温柔微笑看着自己的人面前,陆晚俞沉默看着他。
时颜伸手摸他的脸,“哎呀,我们晚俞长大了,都有胡子了,个子,似乎也比哥高一点了。”
是啊,爸爸长得人高马大,妈妈也不矮,我的个子应该也不会很矮吧?
看着雨伞打过来替他遮挡住头顶的雨,陆晚俞在心里默默接话。
“后天就过年了,回家后和奶奶一起采买年货。”打开车门,时颜让他先坐进去,“乖,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等陆晚俞坐进车里后,时颜才收好雨伞坐进来,“穆青家里有事,没过来接你。”
陆晚俞无所谓的看着车外。
第45章
回到家里,穆青也已经回来,在和奶奶一起整理采买回来的年货,看到陆晚俞跟着时颜进来,没什么好脸色。
时奶奶倒是热情的走过来,抓住陆晚俞的手,“哎哟,你们那个什么训练啊,怎么把人弄成这样儿了,看看脸上的胡子,还有这手怎么这么凉。也不多穿两件衣服。”
时颜告诉奶奶陆晚俞报了个军事训练班,离开了几天,自己身上的伤则说是不小心扭到了脚。
“我不冷,奶奶。”看到时奶奶,陆晚俞才缓和了一些脸色,勉强微笑着说。
“什么不冷,赶紧去洗干净,把胡子刮了,才十七岁,不许这么邋里邋遢的,小伙子要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的才行。”时奶奶拉着陆晚俞去公共洗浴间。
时颜走到沙发边把拐杖放下坐下来,见穆青端着果盘走过来,脸色仍然不好,不由得苦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不是跟你说了不关晚俞的事吗?你这样,让他在这里怎么住下去,不许摆脸色给他看!”
“你就护着他吧!”穆青负气坐在一旁,“反正对你来说,除了我,谁对你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时颜沉下脸色,“那你要我怎么做?他现在无依无靠,还这么小,难道要我把他扔大街?如果你实在很介意,我可以带着他和奶奶一起——”
“嘭!”穆青把水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你真的有好好想过解决他的问题吗?一天到晚想着要搬走,你把这里当什么?客店旅舍?”
时颜沉默,过了一会儿,伸手拉穆青的手,“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穆青仍然没有消气。
时颜只好继续说好话:“我把这里当成家,穆青,但是不是只有你和我,我还有亲人。奶奶,晚俞,我不希望你不承认他们。”
“晚俞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不可能抛弃他,请你理解,穆青。等他稍微平静一些了,我会送他回学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