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谁家娃这么俊啊。”奶奶一把握住季若白的手，笑的皱纹都成褶了，对两人说：“饿了没？奶奶给你们做饭去，今年新结的南瓜，我给你们去摘一个，要不打个电话让陈伯送点菜过来，哎哟，你咋不早点告诉我，你爱吃的那黄花鱼，我早就让人备着去了，估计还得等两天。”

“没事，我这不是想你了吗，你就做南瓜粥，我和若白都爱吃，对吧。”说完朝若白眨了眨眼睛。

那边倒是忙不迭的点头：“我最爱吃南瓜了，奶奶您做什么我都喜欢。”

“好，好。”老人转身去拿锄头，看样子是准备去挖南瓜，季若白正想去帮忙，被奶奶挥却：“你和哲伢子到处去看看，我这里可比你们城市好看多了。”

陈允哲领命，带着季若白就往后院走。

这个院子，按照最古老的苏州园林设计，水榭楼台，错落有致，苏州园林最讲究的就是不对称，通常一张门的另一边又是别的样式，季若白觉得自己眼睛要看不过来了，嘴里还不忘问道：“那是你奶奶吗？允哲哥。”

“对，很早就想介绍给你了，小时候我是奶奶养大的，家里大人工作忙，我就在这个院子里和我哥一起玩。”

季若白看着这个院子，能在这里长大，还有一个疼爱的奶奶，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让人羡慕。

院子基本跟以前差别不大，陈允哲高兴的坐上了小时候爷爷为他打造的小秋千，尺寸已经不合适了，但陈允哲还是兴冲冲的坐了上去，荡了一下，木屋边上有很明显的刻度，上面写着五岁的哲哲，旁边是五岁的宇子，刻度一路向上，停在了十七岁的哲哲那里。

那一年，他出国了。

季若白看着有些感慨，小时候的陈允哲是什么样子，一定很调皮，肯定会满院子疯跑。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是跟我哥打架，然后求我哥带我玩，他什么都会，捉鱼摸虾，我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屁虫，嘿嘿。”

陈允哲粲然一笑，这个院子里每一处都有他的回忆，两人走到半路，奶奶打电话给他俩，饭菜已经做好了，陈允哲又带着季若白从另一条小路回去，爬墙虎把墙壁覆盖的满满当当，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紧紧缠绕的藤蔓，像苍劲的血管一样，攀附在墙面里，昨天刚刚下过雨，泥土松软，有几处的花被打落，滚在泥土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这个院子，每走两步，就有另一番风景，七转八转，又到了另一处堂前，就算季若白眼拙，也能看出那毫不起眼的桌椅板凳用的都是上好的梨花木，一看就出自匠人之手，菜已经摆上了桌，，大多都是季若白看见的菜园子里刚摘的蔬菜，不油腻，每人一个白瓷碗，里面是刚熬出来的南瓜粥，馥郁留香，旁边还有一碟南瓜饼，金黄酥脆，再加上素炒虾仁，还有一道正宗的淮扬菜，松鼠鳜鱼，整桌菜满满当当，色泽饱满，让人食指大动。

饭桌上，奶奶一个劲的给两个人夹菜，陈允哲问：“奶奶，你认识他吗？”说完指了指季若白。

“这么俊俏的娃，我肯定认识啦。”奶奶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

季若白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叫白什么来着，跟你一起拍节目那个。”

老人肯定不懂追星那一套，只是自己的孙子入了这个行当，便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关注，可能孙子的节目看的多了，身边那个叫什么白的年轻人也有了解。

“那你喜不喜欢他啊？”陈允哲问的露骨，丝毫没有看见季若白的眼色。

“喜欢，前几天我就跟李婶说，这娃长得太俊俏了。”

陈允哲挑挑眉：“奶，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你好不好？”

季若白内心掀起了万丈波澜，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好，好，你们能来，我就给你们做饭吃，对了，等会去看看你爷爷吧，带着白伢子一起去。”

“好。”

两人沿着一条荒凉的小路，往后山走去，空气里弥漫着昨天大雨的清香，满是泥土的味道，花都落了，行至半路，就看见打眼的一座坟冢，修葺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有人打扫，上面的贡品像是刚放上去的。

陈允哲把仅有的被风吹过来的几朵残花整理好，季若白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陪他一起做着这件事情，神情专注又一丝不苟。

突然陈允哲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归途，就像我爷爷一样。”

“所以当我得知这个题目的时候，就想带你来我奶奶家看看。”

季若白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陈爷爷笑容灿烂：“你说的归途，是死亡吗？”

“对，我爷爷去世的早，本来想接我奶奶跟我们一起住，但她不乐意，说想每天过来陪陪老爷子，后来我妈没办法，就把我们兄弟俩送过来。”

“她是一个幸福的老人。”

“对，活得明白，我以前看过一个关于宇宙的纪录片，里面说当恒星时代终结，宇宙会变得冰冷漫长，再经过相当一段时间之后，宇宙变成永恒，时间的尽头指向的是虚无和荒芜，人类只是宇宙漫长黑暗里的一道光，所以这次我想写一首关于宇宙的歌。”

季若白不知道说什么好，歌手有时候真的是诗人，诗人何其浪漫，看星星都是过去穿越亿万年的光来到你的眼前。季若白有一种被人拿着整个宇宙表白的感觉，

“所以若白，当你看到归途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

“死亡吧。”

“那我们可以谈论一下死亡。”

“我觉得死亡可以引发出很多东西，比如生命的意义，存在的理由之类的，可能我将终其一生去寻找答案，或者我找到了，或者没找到，我的身体消亡了，寻找答案的我，就是我的归途。”

“那你惧怕死亡吗？”

“以前不怕，但是现在。”季若白望了一眼陈允哲：“突然想活久一点，就算是没有意义的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想尽可能的多待一会。”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陪若白兄一起浪费生命。”

两人相视一笑，周围花草茂盛，微风拂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没有人说话，远处有鸟声传过来，时间在无声的流动，两个人闭着眼睛，心却连在了一起。

你如果陪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就开始探讨人生了（我也不想啊）

归途这个主题是很早就定下来的，那时候看了关于探讨宇宙的纪录片《宇宙的秘密》，心驰神往，觉得太浪漫了

那主唱肯定也这么浪漫了（毕竟我是亲妈）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在灵魂深处某一处重叠了，所以才相爱的（屁，都是因为脸）

虽然是娱乐圈，但希望立意还是能更高大上一些，我们是因为相爱才相爱的

再一次鞠躬，更新很佛系，感谢每一位小可爱，不管你是评论收藏还是偶然间路过，相逢都是缘分

还没完结噢，到时候预告一下（虽然读者也不多）

碎碎念了好多，感觉又是主唱附身了

我们还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梦还没碎，所以继续做下去吧

☆、第二十六章

两人这一晚就住在陈允哲小时候睡过的房间里，房间的陈设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地上随意堆着好几堆书，零散放着几个猫砂盆，墙壁上被用心的贴了发亮的星星，甚至还有一顶透明的天窗，可以直接看到月亮。

两人躺下后，摄像机终于关上了，陈允哲一个翻身把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少年体温高的吓人，一摸全是滚烫的爱意，汹涌而来，季若白沉溺在里面，差点忘记了自己。

郊区的夜晚的月亮浅浅的一弯挂在天上，房间里的星星浪漫极了，季若白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陈允哲吻了吻季若白的额头，舒服的躺着了：“好早就想带你来了，我都想好要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很多啊，这是我奶奶，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门前的池塘，后山的枣树，这间房的每一样的东西，我都想介绍给你。”

“允哲哥，我…”

我何德何能，能让你把我放在心尖尖上，季若白闭上眼睛，生怕下一秒就有人叫醒他。

“我也想跟你介绍一下以前的陈允哲。想跟十二岁的你说一声你好。”

季若白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他的眼泪大多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沈若几乎完全缺失了他的童年，在很小的时候他就适应了闪光灯的生活，连在学校的学习大多时候也充斥着狗仔和粉丝，私生活受到极大的侵害这导致季若白早早就学会把面具戴在脸上。

他知道粉丝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偶像，市场需要什么样的明星，剧本需要什么样的角色，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份。

聚光灯下的他，完美冷艳，嘴巴抿起来，西装上身，眸子垂下去，眼尾微微发红，有人说他身上天生有种气场，叫做薄情，粉丝爱惨了他冷漠的模样。

综艺上，这个安静不太愿意说话的男孩，似乎又变成了校园里的无情校草，时而表现出呆萌的样子别人也会感慨，他才二十岁啊，别人二十岁在干嘛？在大学校园里鲜衣怒马，在社会上摩拳擦掌，或者准备出国读书，可是二十岁的季若白，像一个娱乐圈老人一样，他熟知这个圈子的规则，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直到遇见陈允哲。

他像一个伪装的很好的艺人，在陈允哲面前卸掉了层层伪装，最后变成了季若白的样子。

“允哲哥，我…..我不好。”

我不够好，我没有安全感，对待爱情充满恐惧，我哪里值得被爱啊。

陈允哲无声吻去他的眼泪，这个傻孩子，怎么变成小哭包了，和电影里的冷血杀手真是一点都不像。

季若白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陈允哲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允哲哥，我的妈妈，沈若你知道的。”

“嗯，我听说过。”

“我该怎么跟你介绍以前的季若白呢，他弱小，害怕，却又不断让自己看起来强大，矛盾的重合，我的妈妈不会保护我，只有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陈允哲突然想起当年红爆一时的机场照，十二岁的季若白跟在沈若后面，精致的脸蛋没有一丝表情，嘴巴成了一条线，只剩下轻簇的睫毛泄漏了情绪，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的相机对着他，而他存在在无数个摄像头的后面。

“沈若，就是我的母亲，她是个疯子，我不是疯子，而且我不想变成疯子。”

“你不是疯子。”陈允哲在他耳边轻声说，缓慢而坚定。

“允哲哥，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请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希望能好好说再见。”

“我们不会分开。”

“允哲哥，虽然我还小，但是看过的事情已经不少了，我知道那种完美的爱情是童话，只存在在书上，感情怎么会没有摩擦，怎么会一帆风顺，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当初我妈和我爸刚在一起的时候也非常开心。”

陈允哲知道他的想法，无非是见惯了抛弃和冷漠，于是把后路先安排好，我不敢奢望能陪你走到最后，但同行的这段时光，希望我们能愉快的相处，如果最后走不下去了。

会吗，他和季若白，会走不下去吗？

陈允哲摇摇头，他不会，眼睛望向枕边人。

“如果我们一定要分开，我希望好好说再见。”

季若白嘴唇微颤，有一滴泪划过，世俗，偏见，光是两人的艺人身份就注定这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他天生的悲观主义，所以在开始之前就预计了结束。

两人结束拍摄之后，忙的脚不沾地，一个综艺节目硬生生玩出了原创音乐的意思，几首歌以陈允哲为首霸占了几天音乐榜单，特别是第三期，陈允哲新歌《宇宙》上线，综艺播出的时候，陈允哲奶奶家，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死亡，相继上热搜，那两个自带忧郁气质的少年，站在山腰上，用心讨论洪荒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动，陈允哲的奶奶家更是自带治愈效果，一座不大的庭院，半山腰上的爱人，不会离开的未亡人。

那里好像一座世外桃源，亭楼水榭，皆是深情。

大家好像对这两个人做的所有事情都见怪不怪，甚至连陈允哲大张旗鼓在微博直接艾特季若白发生日祝福都一片和谐。

「什么时候可以退休」：我是民政局，我自己过来了哦，你们看着办

「我亦是旅人」：柜门堵不住了吗，蒸煮自己从柜子里走出来了哈哈哈

「唯爱若白」：白哥唯粉，这几期节目看下来说句公道话，哲哥做的真的不错，对我家白哥特别照顾，希望两人都能越来越好

「哲是我的小命」：祝白哥生日快乐，今天我家的花开了，哲哥也要开心哦

「不知北方」：白哥生日快乐

「宇宙第一万花筒」：我哲哥太暖了吧，卡点送祝福

「我是一个好人」：你终于更博了，看看孩子吧

「只想做个笨蛋」：生日快乐，两人“兄弟”情长存

「谁跟我回家种田」：谢谢哲哥，我家若白就麻烦你了

「你是不是看不惯我长得漂亮」：老母亲的欣慰啊，终于要拱白菜了

「是我进不到你的心」：百褶裙在哪里，姐妹超话有他们两所有糖，入股不亏哦

「还有三层老肚腩」：哭了，老母亲的哭泣，儿子大了，不中用了

「庄周和蝶」：看了第三期的节目，突然觉得两个人都是努力生活的人，期待两人的合作

「臭豆腐和螺蛳粉你要选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陪白兄一起浪费生命就有点想哭，其实人生没有那么多要争取的东西对吧，我要的不过是陪我浪费生命的那三秒罢了

「今天你学习了吗」：不知道为什看到他们的对话突然想起了我和男朋友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什么都聊，关于文学，关于爱情，灵魂的知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柠檬可乐要加冰」：两个人好甜，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心疼，白哥家里的事一定也让他难过吧，两个人越来越好

……

那段谈话被单独截出来，标题是你所理解的死亡，被放在了预告片里，没有沉重的煽情，没有刻意的营造，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站在那里，风花雪月都与他们无关，镜头往上，两个人慢慢变小，最后成了两个看不见的点，画面渐变成那天的夜晚，他们变成了星星，字幕是《宇宙》里的一句歌词。

人类是宇宙的一道光

而你填满了我整个心房

季若白对网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很早就不过生日了，基本都在片场过，大家乐呵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当沈若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尽管他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是惊慌失措了一下，小心的接起，开口有些犹豫：

“妈。”

“嗯，若白，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谢谢妈。”

“你和陈允哲是怎么回事，炒作也不是这么炒的吧，是你经纪人让你做的吗？”

“不是，妈，庄姐没有逼我。”

“想来也不敢坑你，那你们是怎么回事？”

季若白有点被噎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母亲这个问题。

“妈，你别管了，操心这档子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