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秋问:“什么时候?”
他心里希望尽快,又希望别那么快,很矛盾。
“明天。”陈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好。”苏见秋一瞬间觉得尘埃落定了。
“嗯,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苏见秋失眠了。但并没失眠太久,最近太累了,即便他心思沉沉,也一觉到了天亮。
兰兰和他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就出门了,说是找到了买主,那些奢侈品今天就可以出手。苏见秋点点头,那些东西很多都是限量的,而且他本人审美水平尚可,所以比较好卖。
兰兰走了之后,苏见秋也出门了。
苏桥所在的医院在城北,他坐出租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割腕失血太多的原因,在路上又睡着了。
他先到缴费处预存了三十万,然后去问了医生和护工苏桥最近的情况,最后乘电梯去了苏桥的病房。
“哥哥,小执来看你了。”
苏见秋在病床前坐下,握住了苏桥的手,轻轻抚摸着。
虽然苏桥听不到他说话,但他每次来都会跟他说说话。
“我失恋了,哥哥。”
“他不要我了。”
“如果你还是健康的,会不会替我打他?”
“你力气很大的,他看到就怕了,肯定不敢欺负我。”
“其实,我也不怪他,是不是太傻了?”
苏见秋又哭又笑,像个神经病。
最后伏在病床前,抱着苏桥的手崩溃痛哭。
“哥哥,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醒?你还会醒来吗?他们都说你不会醒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怎么能放弃你,如果放弃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快醒来吧,我真的好累……”
苏见秋独自哭了很久。
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安慰他。
最后肿着眼睛走了。
路上接到兰兰的电话,说买主要到专业的地方验一验东西,要晚点回来。
苏见秋回到家,陈淮已经到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原来已经中午了。下午要去见傅白,陈淮提前来接他了。
“哎呦我的天呀,你眼睛怎么了?这么红!”陈淮有点急了。
“我去医院了。”
他一说,陈淮就明白了,“你等着,我拿牛奶给你敷一下!”
下午就要去见金主了,现在眼睛又-红-又-肿,很影响美貌的呀。
陈淮让苏见秋靠在沙发上,用纱布蘸湿牛奶给他敷眼睛,看到效果不明显,又用冰袋给他敷。为了不耽误时间,苏见秋半躺着敷眼睛的时候,他就把饭投喂了。
谢天谢地,敷了两三个小时,总算消肿了。
一看表,已经三点多了。
“快换衣服,咱们一会儿出发。”
苏见秋进了卧室,打开衣橱看了看,随手选了一套衣服,换好之后打开了卧室门。
“这么朴素?”
陈淮双手摊开状。
苏见秋穿了件白衬衫,下边是黑裤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
要去色-诱啊!要去搞-黄-色啊!要去进行x交易啊!
“苏苏,我觉得的——”
陈淮话还没说完,苏见秋走到了客厅里,午后阳光透过窗子均匀的洒落在他身上,为他蒙上一层金色,他白色的衬衫仿佛金色绸缎,衬着他羊脂玉般的脸。
陈淮咽回了自己的话,改口道:“好,这件好,这件好。”
苏见秋的头发有些长了,陈淮拿小皮筋简单的帮他绑了一下,扎了个小揪在脑后。
陈淮仔细端详着,“我们苏苏真美,他会喜欢的。”
“嗯,会喜欢的。”苏见秋木然的点头。
陈淮觉得自己像个老鸨,拉皮条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淮从包里拿出一个屏蔽贴,对苏见秋说:“换个屏蔽贴吧,马上出门。”
“好,我自己来吧。”
“我来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陈淮是beta,闻不到苏见秋的信息素,把透明的屏蔽贴贴在苏见秋腺体上。也许今天之后,苏见秋就有新的公司新的经纪人了,到时候就有别人来管了,就不需要他照顾了。
*
傅白没有把见面地点安排在酒店,也不是高级餐厅,而是一个庄园里。
陈淮把车停下,苏见秋一下车就有人来接应了。
“苏先生您好,我是傅总的特助,傅总在里面等您了,请跟我进来吧。”
又对陈淮说:“这位先生请回吧,稍晚一些,傅总会送苏先生回去的。”
苏见秋看了陈淮一眼。
陈淮点头,“去吧。”
很明显,傅白没有让陈淮跟进去的意思。
苏见秋一走进庄园,就闻到了玫瑰的香气,他跟着特助一路走着,看到庄园里面种满了雪山玫瑰,简直像西方童话故事里的场景。
雪山玫瑰是苏见秋最喜欢的花,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走着看着,脚下的小路就到了尽头,特助离开了,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是傅白。
傅白笑着看向他,问他:“喜欢吗?”
苏见秋知道他是在说玫瑰花,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喜欢。”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傅白向他伸出手,“来,我带你到别的地方看看。”
苏见秋看着他的手,慢慢把手伸出去。
傅白牵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往花园旁边走。
原来那里有个花房,种着许多玫瑰,有粉佳人、金香玉、坦尼克、双色粉、瑞典女王……
傅白一边向苏见秋介绍,一边聊着玫瑰的花期与养护,他的音色有些冷,很有磁性,但是这样娓娓道来,又无端显得有几分温柔。
苏见秋望着身旁的这个alpha。
傅白是偏欧化的长相,眉眼深邃,鼻梁高而挺,面部线条有几分锐利,有一种清贵的优雅感。
苏见秋看了看自己被牵住的手,傅白的手很温暖,这么被他牵着,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到被冒犯。他就只是简单的牵着自己,仿佛这是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并没有其他过分的意思。
苏见秋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会这么轻松随意,没有谈条件,没有谈交易,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牵着手,傅白向他介绍着自己满园的玫瑰,就像一个国王,把自己的王国与他分享。就像是老朋友,向他说着自己的生活。
“你累了吗?咱们去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该用晚餐了。”
傅白看着苏见秋苍白的脸,觉得他随时会晕倒,于是一手揽上了他的腰。
苏见秋身体僵了一下,傅白的手很绅士,可他还是不习惯被人如此亲密的对待。但是他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强迫自己去适应。
傅白自然感觉到了苏见秋的反应,但他还是固执的没有把手拿开。
他说:“我本来想在家里跟你见面,但是怕你太局促,这里我也不常来,对于咱们两个来说,都不是熟悉的地方,这样公平一点。下次约会,你选地方。”
苏见秋听他用“约会”来形容他们这次见面,心里五味杂陈。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傅先生,陈淮他,都跟您说了吗……”
他有些难以启齿。
傅白没等他接着往下说,就说:“我都了解了。”
苏见秋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没办法自己亲口说出来这些事。虽然是交易,但是自己来谈条件,还是有些难看。
可他又忍不住问:“您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傅白定定看向他,眸色幽深,“当然,任何交易都是有条件的。”
听到“交易”两个字,苏见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别咬。”傅白捏住他的下颌,“嘴唇也是我的,不许虐待它。”
他霸道的看着苏见秋,早没有了方才的温文尔雅。就这么看了几秒钟,才松开了苏见秋的下颌。
苏见秋楞在那里,听到他说,“你得跟我结婚。”
第3章
“你得跟我结婚。”
这句话在耳边炸开。
苏见秋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心也跟着颤了颤。
随即明白过来,这或许是豪门中的另一种玩法,有了婚姻关系的话,很多问题处理起来就会更加的方便,玩够了离婚就是了。但是这种买断的方式,无疑会在婚姻合约期内带给苏见秋更多的束缚。
傅白见他低垂着眼睛不说话,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只有紧紧抿起的唇表露出他的不满意,觉得这副小模样挺可爱的。于是对他说:“你放心,我们的婚姻是保密的,只有我家里小部分人知道,不会对你的工作产生困扰。”
苏见秋明白了,他们这是要隐婚。这样离婚的时候,也不会对双方造成太大的困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可以接受的。
傅白看他眼底透出一点光,笑着说:“其实这样也算是帮我了,我家里逼婚,实在是逼得有点紧。我姑姑带着我爷爷的圣旨,大老远从洛杉矶赶过来,给我安排相亲。”
说这些话的时候,傅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抱怨和无奈,好像对此非常困扰。
苏见秋也不由得笑了。傅白用最恰当自然的方式,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没有那么赤裸裸了。
其实他明白,到了傅白这种地位和年纪,不仅需要一个床伴,也需要在家族面前有一个挡箭牌。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以省去很多家里的烦恼。但这个妻子又是签了合约的,所以丈夫并不需要为了婚姻收敛自己的行为。有钱人玩法很多,他也只能配合。
“好了,晚餐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傅白看了一眼腕表,揽着苏见秋走出花房。
苏见秋的腰太细了,比一般的Omega还要细,傅白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腰身该如何孕育一个孩子。Omega本就比alpha辛苦,苏见秋这样孱弱的Omega又要再辛苦上许多。他心里有一处柔软被触动,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Omega。
晚餐安排在庄园别墅一楼的客厅里,华丽复古的水晶灯打下来柔和的光,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光晕里。
苏见秋的白衬衫仿佛会发光,明明是最简单的白,遇到灯火却流光溢彩,衬托着他莹白发亮,光彩照人,那一颗盈盈泪痣,动人心魂。这是真正的活色生香,灯光让美人更加鲜活了。
傅白想起在国外留学时,有一次傍晚去教堂,教堂中心的圣像就被柔光包围着,远远望去,如天神临世一般,仿佛是上天派来拯救世人的,让人望而生畏,心生敬意。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苏见秋就是从天而降的,只不过,他恰好降落在傅白怀里。
傅白需要他来拯救。
*
有人推着餐车过来,将精致的食物一一端上来,又有人为他们倒上红酒。
苏见秋看着围绕他们两个忙碌起来的工作人员,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
傅白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不知道这些菜品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对你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不过请给我些时间,我会慢慢学习的。以后,你有什么喜欢的、讨厌的,一定要告诉我,也不要总是让我猜。”
苏见秋沉默着,没有说话。
傅白又问他:“听到了吗?回答我。”
苏见秋一愣,有一丝慌乱,傅白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可周身散发出的属于alpha的压倒性的强势,还是让苏见秋畏惧。
他点了点头,怯怯地答:“听到了,我,我会的。”
傅白笑了笑,他喜欢苏见秋听话的样子。
苏见秋愈加局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压惊。他觉得傅白是个复杂的人,至少没有看上起那么简单,他看不透傅白的心思。
“你的手腕怎么了?”傅白突然问道。
苏见秋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端起水杯的时候,衬衫袖扣开了,松松的滑落下来,露出了缠着纱布的手腕。
“一点小伤。”
苏见秋撒谎了,他实在没脸说这是他自杀未遂的证据。
傅白却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他跟前。
苏见秋本能的想躲,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藏。
傅白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他的胳膊,“给我看看。”
苏见秋再没有办法躲了。
其实隔着纱布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傅白只是看着那圈纱布,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钟,才说:“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
他招手喊了佣人,吩咐道:“把他的红酒换成桂圆枸杞茶。”
然后让人撤去了一切发物。
*
晚餐后,傅白亲自送苏见秋回家。
苏见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今晚傅白能让他回去。
从庄园别墅到苏见秋住的地方,车程不短。
傅白开车,苏见秋坐在副驾驶,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车程又长。
一路上难免有无话可说的尴尬。
苏见秋干脆装睡了,他毕竟也是演过戏的,很快就进入状态,整个人呼吸均匀,睡颜安详。
他是真睡着了。
傅白缓缓停下车,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为他披上。
然后把车速放缓,一路四平八稳的开到了苏见秋小区外。
苏见秋睡得沉,看来是真累了。
车厢里开着灯,光线有些昏黄,更加柔和了苏见秋的面容。
傅白心里像是有把小勾子,挠得他又痒又疼,他忍不住,轻轻亲吻了苏见秋的眉心。
车窗外有人影晃动,傅白摇下了车窗。
是陈淮。
像是已经在小区外等了很久了。
陈淮看到车窗打开,刚要说话,傅白制止了他,眼睛看了看睡着的苏见秋。
陈淮有眼力价儿,赶紧闭嘴。
傅白下车转到苏见秋这一侧,打开了车门,慢慢把苏见秋抱了出来。
“带路。”
“哦,好好,跟我来。”
陈淮看到苏见秋身上裹着傅白的外套,再看傅白抱着苏见秋的小心样子,心里想着,这也太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