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你还挺自觉。多少天没射了?”
严寞昀回答:“三十二天。”
“不算太久。”沈赫说,“行,那你就接着憋。我看看你最长能憋多少天。”
严寞昀刚要“领旨”,沈赫又补充了一句:“梦遗不算,就憋到你调回来那天。不是说有消息要回来了?”
虽说有消息,但具体时间还不确定。快则一两个月,慢起来半年也未可知。但沈赫这么说,严寞昀心里却一下好踏实。他明白他今晚在小区楼下看见沈赫那一刻,说不出话是因为什么了。
沈赫不管做主还是不做主,从来不是个完美的人。他浑身上下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放在挑剔的人眼里数都数不过来。但他有一点从始至终做得很好:只要一段关系没有结束,他永远会等他的奴。哪怕他生气,他故意冷淡,他罚起来够狠,他仍然让你知道你总有个地方可以回;他不会单方面无缘无故地不要你,只因为感觉不新鲜了。
严寞昀在极度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曾冒出过“沈赫没有心”这种念头。但他知道这是气话,作不了数。这世道有太多人一听异地连聊都不要再和你聊,沈赫却从来没有因为见面少而对哪个奴有过意见。这里或许有多奴的原因,但“不了了之”这个词不是没来由的。严寞昀也不是没体会过这种沮丧。但跟着沈赫这两年,确实一直是爸爸在等他。那天他在八卦群里感慨的正是沈赫一直以来对他的容忍和心疼。
严寞昀不敢说自己伺候主人有多好,他没优秀到不可替代,况且他对主人变了味儿的感情,在主人那里多少该算一种困扰。然而直到现在,他依然跟着沈赫,依然是沈赫在等他。他凭什么还不知足?
第82章番外到底在乎不在乎(沈严)
这一晚沈赫没有留宿,因为严寞昀说明天上午要回母亲家一趟。有两个多月没去过了,每每赶上有空回来,他第一选择都是见主人。两个城市间折腾,难免匆忙,母亲的工作又只比他更忙,娘儿俩总也凑不上时间好好说说话。前两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说挺久没见了,问他在忙什么,他想他再不回来看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沈赫点头说,是该去看看,怪严寞昀不早言语,还以为他把这些事都料理好了,合着有了主子忘了妈,简直该打。
严寞昀说:“就是觉得太久不见主人,不好。”
沈赫说:“我希望你随叫随到,但不是不准你有自己的生活。”
严寞昀看一眼时间,说不早了,爸爸还是住下吧,明天他早点儿起来送爸爸回学校。
沈赫想也没想,接道:“那样我还得起个大早。”
严寞昀拿了车钥匙便和沈赫一块儿下了楼。
七月初,还没到这座北方城市一年中最粘腻的时候,少了白天车挤人拥的喧闹,夜晚的街上凉风习习。沈赫将车窗降下一半,伴着晚间电台播送的怀旧歌曲,与严寞昀闲闲散散地搭着话。
沈赫不是个八卦的性格,对生活里的朋友也好,对奴也好,除非彼此间的话题深入到了,否则他从不主动打听人家的私事。当然,也可能是他奴多,他问也问不过来,总是要在奴放下戒心,愿意对他倾诉的时候,他才依着气氛多问几句。他对严寞昀的家庭情况了解有限,只知道严寞昀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没见过父亲,连姓都是随他母亲的。
不过严寞昀有个好母亲,沈赫是知道的。严寞昀说过,他母亲是真正做到了又当爹又当妈,不但在情感层面上对他照顾有加,关怀备至,也为他提供了不比任何健全家庭的孩子差的物质条件;那是个女强人,在事业方面一直是严寞昀的榜样。
沈赫对此曾挺意外,以他的经验看来,大部分奴在成长过程中难免存在有不同程度的情感缺失。这倒不是说好这口儿的人就一定都经历过丰富的不幸,或者一定能从过往伤痛中总结出某种确切的心理因素,只图个爽难道不行吗?当然行,也绝对有这种人。毕竟是即便与主奴这码事儿无关,一个人在这世上活了二十来年,丁点儿委屈没受过,片刻遗憾未曾留,生活完满得有如童话,那也属实罕见。但凡活过,总有局限,有局限就有烦恼、有压力,或多或少而已。
沈赫相信人多少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不只奴,也包括主。就说他自己,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惶恐一点不安都没体会过?早先他也不愿承认,那时他幼稚地认为安全感和归属感是奴追求的东西,主要的是掌控。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寻求这样“极端”的心理满足,或许正是源于对自身存在的一种不踏实、不确定。
沈赫现在想开了,做主的未必就要比奴强大,成熟。有些角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些吸引力也确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大家不过是在一段关系里更加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是谁罢了。问题是严寞昀长久以来展现的状态,让他常常想不通,他觉得严寞昀的需求跟他收过的大多数奴不一样。
怎么说呢,奴想找个比自己成熟强大的主是很常见的状况,正因为希望被管教、被支配,希望能在一段关系中获得最大程度的安全感,所选择的臣服对象自然是要有能力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引导奴,为奴负责的。也有单纯为了生理痛快的,调教是调教,生活是生活,互不干扰,这种多半是不固定的关系,以放松发泄为目的。
而严寞昀两种皆不是,他既不需要沈赫来教导他,也极少表现出欲求不满的样子。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摆在主人之后。这话说起来简单,理论上也是做奴的基本,可真要做到,并且是长期,绝不容易。
沈赫有时也琢磨,严寞昀到底看中他什么?就是不提那份“不知打哪儿滋生出来的多余感情”,只论主奴,他都纳闷,他到底什么地方这么蛊惑严寞昀,让严寞昀对他如此忠诚,如此离不开。他不是感觉不到严寞昀有委屈,有些委屈根本就是他故意给的,但严寞昀就是不动摇。
反过来扪心自问,你沈赫这么纵容严寞昀的“多余感情”又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你自信你不会陷进去,不会受伤,你就置身事外地等着看这段关系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沈赫搞不懂自己,真就这么自私,这么不把别人当回事吗?实话说,他或许真不是个东西。
相识以来第一次,沈赫认真地问严寞昀当初是怎么想的,认一个比自己小也不如自己成熟的人做主?新鲜过后,刺激过后,还愿意跟着,沈赫对此真挺好奇的。
严寞昀开着车,略顿一下说:“您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赫说:“你别紧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算账,就随便聊聊,咱俩谈心确实也不多。”
严寞昀还是沉默了一阵,等车子驶到一个路口等红灯的空当,才说:“您知道,如果一个人身边的人对他太好,他也是有压力的,有压力就需要出口。”
沈赫看他一眼:“你说你家里人?”
严寞昀点点头:“我妈对我有很深的愧疚,因为她没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从小就感觉的到,她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不知所措……那时候太小,很多事儿稀里糊涂,我现在知道她是在补偿我,那会儿意识不了这么清楚,我就只是好好学习,更乖一点儿,想着别让她为我操更多的心。……后来长大一些,我明白她对我好是好,但也不知不觉地把她的愧疚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小时候大概就一直隐隐的有种希望,希望她能偶尔对我发发脾气,骂我两句打我两下,她发泄了压力,也能平衡一下我心里的愧疚。”
沈赫说:“你没有错,那不是你的错。”
严寞昀说:“我知道,但是孩子永远是忠于父母的,会下意识觉得有些事是自己的错,我说不清这种感觉。我妈到现在都对我特别纵容,她从不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沈赫笑:“她不管你将来成不成家?”
严寞昀说:“不管。”
沈赫没把这话再往下接,半开玩笑地问严寞昀,是不是他从小有爸爸疼的话,就不会再想找爸爸了?
“我不是想要那种充满父爱的爸爸,您明白的。”
严寞昀笑了一下,他没有说,其实沈赫的孩子气、不够负责任,某种程度上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他不用别人教导他如何工作如何生活,如何上进如何奋斗,他从母亲那里学的已经够多了。他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让他不去考虑这些东西的人,那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他身上发泄,把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承受被发泄的这个过程正是他平衡压力所需要的途径,听起来或许变态,或许莫名其妙,但他没法骗自己。
而沈赫具备这其中最难得的一点,那就是他的不在乎似乎是天生的。他不是在调教需要时才装一下,他是性格使然,当他忽视奴的时候,心里是真的一点歉疚也没有的。外人不懂严寞昀为何离不开沈赫,这就是原因,除了喜欢之外,这是很重要的原因。正因为每个奴都有自己独特的心理需求,大家才兜兜转转去寻找。
然而话虽如此,当第二天看到母亲特意为他准备了他从小每年过生日都要吃的一桌菜时,严寞昀还是有点难过了。
母亲见他发愣,说:“忙晕了吧傻儿子,自个儿的生日都忘了。”
严寞昀确实忙忘了,他真正的生日和他身份证上的生日不是一天,他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个,猜测他母亲或许从来就没与他的父亲结过婚,他是私生子。他没对外解释过,同事和朋友都是按照他的官方生日给他送祝福,他唯独只告诉过沈赫他的真正生日,而沈赫显然听过就忘了。
空等了一天,返程的火车上,严寞昀头一回在消息里带点儿埋怨地问沈赫:【今天是我生日,您还记得吗?】
【作家想说的话:】
时隔好久,这俩人进展还是这么一点点_(:з”∠)_
第83章番外谁的错(沈严)
知足这两个字果然是说着容易做着难,贪心才是人的天性。严寞昀昨晚上还在为自己能“拥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沈赫而倍感幸运;今天,一个日历上逢年不缺、有沈赫没沈赫他都要纪念的日子,突然就让他矫情起来。谁说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不代表不往心里去,常常就是那些没什么大不了,在人心上按坑儿一按一个准。
沈赫这个坑儿按的,连修饰都懒得修饰一下,坦言自己忘了不说,还嗔着严寞昀昨天见面怎么不提,不过现在也不算晚,离十二点还四个半小时,足来得及让他道一句“生日快乐”。
轻轻飘飘的四个字,且是在被当事人提醒之后,严寞昀是真想领情,也是真提不起兴致,他没有回复换作以往他必定会回的“谢谢爸爸”,他说的是:【我以为您记得。】
隔两分钟,沈赫发来一张照片,是曾经存过的严寞昀的身份证照,说不对啊,你这生日不是年底么?
严寞昀:【这上面的日子不准,我跟您说过的。】
沈赫:【那我真忘了,你什么时候说的。】
严寞昀简直找不出话接。他其实不怕沈赫一直不表态,就这么黑白不提、维持现状地相处下去没关系,他完全接受;只要沈赫还是他的主人一天,他就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再微乎其微。他不相信沈赫对他的感情无动于衷,倒不是盼着沈赫一定要给予他某种回应,只是人一旦知道了某件事,总不可能和不知道的时候全无分别吧?是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不会真的毫不受影响。只要有一丝影响,沈赫看他的眼光是否就与看其他奴稍微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了呢?
看来是没有。严寞昀心里一阵无力,不愿再就此话题折磨自己,他回了句:【不记得就算了吧。】
这话可犯了沈赫的忌,语音立刻就追过来了:“我说没说过,有情绪就明明白白给老子表达出来,要不就憋回去,别他妈别别扭扭地跟我玩文字游戏。”
严寞昀了解沈赫,知道他那颗心的敏感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自己。沈赫最讨厌奴对他有意见的时候不直说,而是拐弯抹角引他自觉,这在他看来比直言指责更加令他恼怒,是极不尊重主人的表现,尽管他自己情绪化起来对奴也是不管不顾,但谁让他是主子呢。严寞昀平常是很注意这一点的,不会在此方面故意戳沈赫,今天实属例外。他不想骗沈赫,也骗不过去,只好真假参半地说是有点失望,但没有埋怨主人的意思。
足有半个小时,沈赫毫无反应,但绝非没看见,因为他在另一个群里搭了其他奴的几句话,只是没理严寞昀罢了。
-【您到底还记得我多少事?】严寞昀不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控制又控制,就是控制不住。他其实还想说:我平常尽量不给您找事,什么都不麻烦您,只要我有空,我对您是随叫随到,怎么就换不来您把我往心里装一点呢?
话未全部出口,情绪却已经传出去了,沈赫以一种烦极透顶的烦躁口吻回了一长串语音,说:“你们一个个的屁大点事儿都恨不得我记到天荒地老,我记得过来吗?我手机日历里备注的是你年底那个生日,你后来跟我提过的这个我没备注,就忘了,至于没完没了么?我允许你们有你们的生活,你们也得允许我有我的生活吧,我天天围着你们转,不干别的了?”
严寞昀:【您要是真想记,没有记不住的。】
这明显是在激火了,严寞昀发出去又马上撤回。可惜沈赫看见了,说:【行,那就是你说的,就是我不想记。】
气氛成了这样,严寞昀自责无比;他还是第一次把沈赫惹到如此放狠话。他第一反应就是服软,说:【您别这样,您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沈赫不再回复,其他群里也没再冒泡,消失得干脆利落。
隔着走道,严寞昀左手一侧坐的是一家三口,小夫妻俩带着个刚会蹒跚走路的小男孩。正是对周遭世界开始探索的时候,小男孩睁着一双大黑眼睛紧盯严寞昀,许是好奇他的眼镜,看得目不转睛,过一会儿又歪着脑袋咯咯咯地冲他傻乐。严寞昀多想借此把神志岔开,却坐不住,熬了几分钟,还是起身去了车厢连接处。
窗外一片黑暗接着一片黑暗,玻璃上映出的只有落寞。严寞昀摘掉眼镜揉着眉心,乘务员路过打量了他好几眼,询问他是否哪里不舒服。
一直在那里缓到火车进站,严寞昀翻来覆去地回忆着他与沈赫头次见面的情形,忽然想,一段关系未来如何,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作家想说的话:】
彩蛋后续~
彩蛋内容:
沈赫不是严寞昀最早找过的男主,沈赫之前他见过三个,不过感觉都不太对路,彼此也都没上心,就不了了之了。刚意识到自己需求所异时,严寞昀并没考虑过男主,毕竟在大学里谈过女朋友,他对自身性取向毫不怀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渴望的是位女王。
第一次尝试和男主,老实说,他有心理障碍,他险些放了那人鸽子。幸好没有。而与沈赫,那天完全是沈赫临时起意说要见他,他收拾妥当赶到约定地点,沈赫却没到。他溜溜等了半个小时,以为沈赫爽约了,或是远远瞄见他,不感兴趣,所以面都不肯露便掉头走了。
沈赫却在十分钟后来了。很随意的打扮,有点懒散,有点心不在焉。严寞昀隔着橱窗玻璃就望见这么个人缓缓走过来,不知怎么,看见的那一刻他心乱一霎,嘀咕着:不会是这个人吧?
这么想倒不是他不希望这人是沈赫,恰恰相反,他很被这人吸引,同时又怕是这个人。为什么怕,他说不清。明明是个尚未踏入社会的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学生,有什么好怕的?但严寞昀就是紧张,打怵。那种心情很不具体,他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从小打大经历过那么多场面试、报告、会议发言,没有哪次让他有过如此的怯阵。现在想来,就是沈赫身上那股特别的气质吧。他从看见的第一眼就把沈赫当主人了,就已经自觉自发的低沈赫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