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1 / 2)

偏安一隅 Shrimp 11517 字 2020-08-07

“我是好学生啊,我做作业的……”阮衿有点着急了,马上抬头为自己辩驳和解释。

“嗯,你还帮别人做作业。”李隅又笑出了声。

他很高,和阮衿说话时需要稍低下头,因为笑意眼角少见地弯起来一点,于是显得没有那么倔强和冷酷,温柔了许多。

阮衿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不确定越发多了,他觉得李隅聪明,傲气,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所以理所应当的,他应该比自己更会识人才对。

但是他得用自己的方法再去证实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么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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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隅没有闲聊多久,毕竟还没那么熟。李隅回他的寝室,而阮衿也背上书包准备回家了,脑子里想着薛寒的事出神,他准备习惯性地存疑的东西写在自己那个本子上。

手摸到后面准备扯开拉链,但是却摸到了空。他一瞬间大脑当机,立刻把书包取下来查看。

他的书包第二层拉链没关好,里面空空如也,那个软皮本子已经不慎遗落在不知道地方了。

完蛋了。阮衿第一反应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落在天台上。倘若找不回,被当做垃圾扫走是最好,被别人捡走也勉强可以,反正也看不懂他记载的七零八碎的东西。但要是被李隅捡到就糟了,他怎么会看不懂跟自己相关的东西。

他那里面有画着小鱼的涂鸦,有李隅抽烟的牌子,逛过的“四海音像”,甚至疑似女友的名字,倘若李隅看了,一定会知道他对他存了什么奇怪心思。

这么想着,阮衿有点慌了,但又开始劝自己镇定下来,抱着侥幸心理沿着自己走过的位置慢慢踱步。

但花坛里没有,楼梯间没有,甚至水泥路上也干净得连纸片都没有。他又顺着六层楼找,甚至用手机照着亮在医务室那段黑黢黢的走廊上低头梭巡,专注到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以及周围嘈杂之后又安静的氛围。

意识到走读生和的晚自习已经下了很久之后,阮衿才沮丧万分地下楼去了,更多的是担忧,很有可能掉在天台了。

他决定再去教室的路上找一遍,倘若还是没有,他今天就先作罢,只能明天抢在李隅发现那个本子之前去天台拿到。

还得拜托李隅帮他打开天台门,唉,这算什么事……

还在琢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阮衿?这么晚还不回家,你找什么东西呢?”

他一回头,路灯下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抱著书朝他走过来,正是高一的林跃,开学时阮衿帮他们寝室挂过蚊帐,还记得是跟李隅一个寝室的,平常也一直很照顾他生意。

“哦,一本笔记掉了。”阮衿冲他解释了一下。

“那我帮你一起找吧。”

“不用了,我找挺久了应该不在这儿……”

但林跃显得很热心,陪着阮衿一起往花坛里张望。他长得很瘦,脖子也长,探头探脑的时候有点像一只戴着眼镜的呆头鹅。这么想有点很不礼貌,但是阮衿还是笑了一下。

“真的不用了,再晚你们寝室楼要锁门了。”

林跃扭头就看到阮衿脸上残存的笑意,影影绰绰的,很是朦胧的温柔,虽然这张白皙的脸一半还有点肿,但他的心在胸腔中猛力地跳动了一下,又噗通落入了水中,留下仿若被撩拨后发痒的余韵。

上高中以来他都挺喜欢阮衿的,尤其是刚刚一个人站着,四周都是黑的,只有一道灯从头顶落下来,看上去纤细瘦弱的,可以说是很惹人怜惜了。

林跃从小学到初中以来一直是个书呆子,外貌中下,天生高度近视,孱弱驼背,四肢过长,尽管进入青春期以来满脑子都充斥着黄色妄想,敏感到上课听到老师讲“洞”“插”“湿”这几个词胯下都会硬几分。

他初中时学习成绩很好,但从没有Omega找他问题目,觉得他气质猥琐,掩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总是盯着女生的胸部和腿,看见他一边小声骂“变态”一边绕路走。

上高中之后他也顿悟了男生需要打理好外貌的事实,开始整理仪容仪表,勤洗澡,剪指甲,打理发型,重新换上适合自己脸型的眼镜,看上去竟然也有点书卷味道。

也有女孩跟他表白,但是他已经看不上那种骄纵小姐了。

阮衿却是不一样,他穷,没有朋友,被欺负挨打从来都一声不吭,每次被帮助都很认真说“谢谢”。

这是一个好驾驭的Omega,这是一个我能拯救的Omega,这是一个我在施舍着的Omega,他从阮衿身上找到了一种既嫌弃又怜惜的优越感,很是心心相印,仿佛一种无关大腿与胸部的纯真爱情的滋味。

现在林跃心里生出点Alpha本能里的保护欲,他努力抑制住想揽住阮衿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住的冲动,“是挺晚的,你一个Omega回家不安全,我送你走一段打车吧。”

“没事儿,我自己回去都习惯了。”阮衿转身冲他摆了摆手,是说再见的意思。

他融进夜色中了,一抹白色的背影,混合橙黄的路灯,好像是抓不住的氤氲雾气。林跃那颗心又开始鬼鬼祟祟地跳,有种热血上头的冲动,又还想问他脸上的伤,就立刻跟着追上去了。

“我喜欢你。”

他抓住阮衿的手腕,嘴里原本是想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谁伤害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说不出口的那句表白,就像是餐刀切过黄油块一样,顺滑的,此刻完全不合时宜地流淌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能保护你,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不过还是有点志在必得的味道在里头。

阮衿还是第一次被人给表白,他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手还被紧紧抓着,只得慢慢抽出来,“谢谢你哦,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同学比较好。”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啊。”,林跃没能如愿,居然生出点诧异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他是什么类型的人?”

凭什么敢拒绝他啊,他恨恨地想,除了他还有那个Alpha对他这么好。

这个声名狼藉,没有朋友的Omega,居然敢拒绝他?

算什么东西啊,一个**,贱人,女表子的儿子,装清纯,温柔,无知,他在心里把这些肮脏的称呼像石子一样投掷到阮衿的脸上。看了那么多阮衿的黑料,还是愿意喜欢他,愿意给他表白,已经够给面子了吧?天底下哪有像他这么好心的Alpha啊。

“嗯。”阮衿应了一声,脑子里浮现李隅刚刚笑着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有点微妙的弧度,又低下头去,“大概是,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林跃看着他的表情,脸部肌肉不自觉**起来,有点愠怒。

但是他现在得忍住,先亮出自己的优势,循循善诱,“我知道有些人欺负你,打你,上次你被锁在厕所里,我都知道的。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阮衿摇了摇头,还是说了“抱歉”,然后重新又抬头,“比起被保护的话,我可能更喜欢保护别人吧。”

作者有话说:

夹带私货了,我不喜欢(其实是第三问不会做)导数所以让鱼也不喜欢了。

第31章孤单一人

因为白天梁小颂的事情,阮衿就决定不妹妹接回家来。

阮衿好不容易赶上了最后一辆空空的末班车,后面听见林跃非常戏剧化的大喊“拒绝我,你会后悔的”,气喘吁吁爬上去,坐稳后顺了半天气才给阮心拨号。嘟声只响了两下,非常迅速就被另一边接听了,看来是一直抱着自己的儿童手机等他打过去。

“最近我有点事,不能接你回家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隔着玻璃窗,外面飞驰着的霓虹流转四溢,偶尔倾泻进来一些,落到阮衿手掌上,仿佛一种温和的抚摸。

“那你会来接我的吧?别不要我。”阮心不确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掺杂着滋滋冒响的电流声,显得尤其可怜。

“会的,回家那天我会给你打电话,在那之前要陈阿姨家乖乖待着。”

阮衿攥紧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又重新摊开,小声回应道。

虽然他非常擅长说谎,或者说对说谎已经感到麻木。但是在欺骗小孩子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会不自然。

因为阮心从法律层面上来说,马上,即将,立刻就不是属于他的妹妹了。

在母亲冯蔓车祸去世后,来到葬礼上为她流过眼泪的除了不谙世事的妹妹阮心,就只有她曾经年轻时候的友人陈惠香。丧葬费她帮忙出了一半,明明心脏不大好还是跟着阮衿一起前往山上送葬,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她向阮衿很直接地表示了自己想要收养阮心的想法。

她是一个Beta,在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从前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自从女儿五岁时候因为看管不利在游泳池的深水区里淹死之后,他们夫妻因为女儿的死,以及怀不上二胎的事情时常爆发争吵,最终在心力交猝之下选择了离婚。

陈惠香年龄在三十岁以上,分有一套房,工资收入稳定,也没有再婚生子的意向,完全符合收养人的各项条件。

“小衿,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对待。”

“我一看到她,冥冥之中就觉得,这合该是我的女儿,或许是小蔓托付给我的。”

“你一个人选择倔强,愿意在这种肮脏……对不起……我说的比较直白,这种环境中生活,我不强求,但是妹妹还小啊。”

“再怎么说,你只能成为一个哥哥,而不能成为一个母亲,你照顾不好一个逐渐成长和成熟着的女孩子,是不是?”

你知道把一个孩子养大需要付出多少吗?爱,物质,精力,身为哥哥可以给予这些吗?

他的心说,但我爱她啊,谁会不疼自己的妹妹呢?我还有许多许多的爱。但是他始终说不出口,爱和钱从来不等值,他不可能跑到童装店里去说,“我没有钱,但我可以要这条裙子吗?因为我特别爱我妹妹。”

所以他无法反驳。

他记得这些谈话是发生在春天,冰雪初融时分,当时出租屋的电和煤气都断了,阮心因为春季流感而正在高烧中。面对一个个接踵而来的生计问题,他觉得痛苦而无力,当时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出路,于是浑浑噩噩的点头同意了,跟着就办理了各种手续。

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陈惠香一直教育有方,又大度宽容。因此阮心很自由,大部分时间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小孩子拥有了漫长的过渡期和不适应期。

阮衿觉得已经到时候了。

在他麻烦缠身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切断联系最好的时机。

公交车缓慢地摇晃颠簸着,进了梧桐街附近就如同一头扎进黑暗之中。霓虹消失,四周都在破败中灰暗下来,他思索良久,紧握着那个小小的手机,最终给陈惠香打去一个电话。

“喂,小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陈惠香的声音是一贯的轻柔和客气,“我刚把心心哄睡着,才从她房间里出来。”

“阿姨好,我觉得现在差不多快一年了,以后阮心就住您那边了,不用再接回来了。”

“哦,真的么?”陈惠香显得有点惊喜的样子,同时又很犹豫,“那她要是想你了,闹着要回来怎么办呢?”

“不管她怎么闹,不要接受就行。我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见她的面,她从小就是被惯得太厉害了,别顺着就行。”阮衿对面坐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或许被他冷酷又狠心的语气给震惊的到了,他被用力瞪了好几眼。

“小衿,我开春了要准备调职回南方锦城那边教书,到时候会带着心心一块儿回去,以后要是想见,那可就真的是难了。”陈惠香的声音很温和,她说的很明确了,再想见是真的难,其实就是或许再也不见了。

“那就不见吧。”阮衿回应地很果决干脆。

“你真是一个很冷酷的哥哥。”陈惠香叹了口气。

“只要您做一个温柔的母亲就好了。”车到站了,他说了再见就把电话切断了。

夜色浓厚,吞没了人影,仿佛能侵袭进人的身体和灵魂一样。

在和陈惠香打过这通电话之后,阮衿跋涉在稍显泥泞的路上竟觉得有种不正常的安心。樟树,下水道,各种小巷道,所有灯光无法普及的地方,都像是可以藏匿一个梁小颂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心想,来吧,现在就从某个不为人知的缝隙中全部跳出来,一刀用力捅进他的肚子,绞烂他的内脏,要想怎么从他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都请立刻出现吧。

因为他现在也不再感到畏惧了。

不过即使他这么幻想了,一直到他走回那个出租屋,什么也没发生。

阮衿打开门,伸手按开了开关,冷沁沁的逼仄小屋,因为电压不稳的缘故,日光灯的灯管闪烁如同夏季的闪电,有时候还产生了滋滋的电流噪音,阮衿就干脆不打开大灯。他只拧开书桌上的台灯,一团静默昏暗的光落在木桌上的玻璃板上,照亮了下方压着的一张女人的照片。

他的母亲,冯蔓,穿着一条红裙子,立在一块旅游景点的石头前面,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纤细,嘴唇红润,像那种港味十足的标准美人。

风情万种,不谙世事地摇曳着。

冯蔓注定无法一个好女人和好母亲,这件事她带着阮衿和阮心是从南方搬到北方才开始显山露水的。

她没有收入来源,又不愿意做苦力活,仗着自己颇有姿色,于是堂而皇之做起了小姐的皮肉生意。

阮衿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出去卖的妈妈,而别人更是意识的到。冯蔓花枝招展,穿着暴露,一年四季都是丝袜,她站在梧桐街边一边抽烟一边揽客的样子实在是深入人心。

住在附近的小孩都被母亲提着耳朵教育过,不要看这个女人,看了眼睛就会烂掉。

而这件事的阴影伴随了阮衿整个初中,现在也影响到了高中。他想这可能像是核辐射,深远且持久影响他的一生,以至于造成心理上的残疾和病变。

让他在十七岁,二十七岁,三十七岁乃至六十七岁的某个半夜里,为“你的妈妈是个有性/瘾的女表子,她把男人带到家里,当着上十四岁儿子和五岁的女儿的面性/交”这个梦魇般的事实惊醒。

而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难以治愈。

阮衿慢慢在桌前趴下了,用手捂住了脸和耳朵,感觉自己充满恨意的眼泪在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透过指缝,贴近那块冰冷的玻璃就开始濒临融化,凝结成为一片白雾,却始终无法穿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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