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昔的脚步一顿,她扶握住走廊的栏杆,她是真没想到,钟叔叔这个继父竟然想送她一套房子。
林丹女士一听立刻就拒绝了,“这不行,你真送了小昔也不会收,这叫什么事?”
钟叔叔叹了口气,“可是小昔毕竟是女孩子,已经不小了,成年了还跟我们住一块儿终究不是事,尤其男女有别......”
他还不是简昔的亲生父亲,这就算家里人知道没什么事,外面可不准出现不干不净的谣言,对女孩子的名誉也不大好。
“是因为之航吧。”林丹女士安静片刻,又问出这句话。
简昔想起来,她曾经跟钟之航唯一的一次见面,钟叔叔那个儿子挺叛逆的,对她的敌意也重,说话刻薄看不起人,就怕她觊觎钟家的财产。
她当时当面答应钟之航,下学期就搬去住校。
这要让那小少爷知道,他爹还竟然给继女买房子,小少爷不得蹦起来闹上天?
简昔自嘲地嗤笑了一声,转身又下了楼。
再上来时,她手里端着泡好的牛奶,径直过去敲了下书房的门,门本来就是敞开着的,她敲是为了表达礼貌。
“小昔。”林丹女士一愣。
“妈,给你泡的牛奶,我看这边书房灯亮着就直接端这来了。”简昔一句话直接避开了两人本来想问她的问题。
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谈话了,听到了多少?
也避开了尴尬。
钟叔叔温和笑着,“小昔真乖,难怪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不过已经很晚了,小昔你要早点睡觉啊,明天还要上学呢。”
简昔乖巧地应了声好。
他们都不知道,简昔每晚都画画到凌晨,晚自习回来已经到睡觉的点,她的空闲可自由支配时间便只能是压缩睡眠了,这也是每天早上她总是压点赶去学校吃早饭的原因。
“不过,妈妈下周三是家长会,我想问问您有时间没有?”简昔转而问林丹。
林丹皱了下眉,“下周三啊,可那天我刚好要陪客户验收,我想想,公司其他人还真没法顶替,要不我跟你班主任打个电话,看哪天单独再去找他聊聊吧。”
简昔自然应好。
钟叔叔看着她俩却突然说,“小昔,叔叔能去给你开家长会吗?”
简昔愣了下。
林丹先开口,“你那天公司不是有个竞标吗?”
钟叔叔:“没事,我让老周去也是一样的。”
妈妈还想要说什么,钟叔叔却抬胳膊轻轻撞了下,他努力扬起一个长辈式的慈爱笑容问简昔,“小昔觉得可以吗?”
他在简昔跟前永远都是那样自觉保持距离,又付出绝对式的长辈关爱,非常非常有模范继父的形象。
“......”
简昔觉得钟叔叔你这样没必要,真没必要。
“当然可以,那就谢谢钟叔叔了。”但人家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简昔还是要配合,她冲钟叔叔点了下头,“那我回去休息了。”
“嗯,早点睡吧。”
简昔转身后,脸上挂着的虚假乖巧笑容就瞬间消失了。
托某位小公主的福,她最近真心开心的笑的次数越来越多,那种虚假笑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惯性留在脸上,她自由切换的水平更上了一层楼。
简昔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挺没良心,也挺没福气的。
其实,钟叔叔这样的男人作为一个继父,真的做的挺好挑不出错来了。
如果不是她心思太固执,或许他们还是有可能组成一组幸福的重组家庭吧。
可是,简昔对很多东西都很随意看得淡,但对待极少数的事情,就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
她只认一个爸爸,她的爸爸已经不再世了。
回了房,简昔的今天的画稿进度已经赶完,她重新连上了板子,耳朵里听了好一会儿雨声,吉他声,始终没有想要再落笔的冲动,但也没有任何睡意。
她闭着眼靠在电脑椅里假寐了一会儿,突然在播放器里搜了几首尤克里里的乐器弹奏曲。
转椅旋转,昏暗一片未开灯的卧室一角,是挂着女孩校服的衣架,她已经洗干净又烘干了,挂在那是怕明天忘记带去学校。
简昔看着模糊一团的轮廓,想起今天穿着那件不合身的校服闷闷的感觉,又想起曾经的那个拥抱。
那天室内探险,有个小姑娘被吓到直直撞进了她的怀里,那一撞那么突然,又那么不讲道理。
就好像在一片空虚黑暗中,横冲直撞进了她的心里。
简昔翻出那天晚上心血来潮画的那幅两个女孩牵手的背影图,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椅子。
隐约中,似乎有门轻轻合上的声音,看来林丹女士她们也休息了。
已经到了某个小姑娘喜欢的浪漫时间,凌晨。
简昔拖了个专门的文件夹出来,终于重新拿起笔和板子,她画的仍旧是两个女孩的背影,这次是女孩们一起躲在校服底下,在雨中奔跑的画面。
苍茫的天地间,雨水飞溅,两个女孩贴得很紧。
这一天晚上,简昔不止画了这一幅画,她又熬到了很晚。
第二天的早餐,简昔在贝梨无比怨念的眼神里落座,给贝梨开牛奶,贝梨把校服丢她身上,又扯过了她带来的那件校服,直接往身上套。
前桌的扒妹本来在陪她聊天消遣等简昔,此时对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你你你!我以我职业生涯做赌注,你俩这百分百有情况!”扒妹叫嚣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贝梨心下一震,抬起眼去看扒妹。
结果扒妹胡说八道接着说,“不能以颜值和成绩作为搅基标准吧!你们好看的跟好看的瞎搞,成绩好的跟成绩好的厮混,好歹给我们普通人一个搅基的机会吧,怎么说,至少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是一中新闻第一人呐,考虑一下吗?”
贝梨面无表情:“......”
简昔刚好给贝梨剥了个茶叶蛋,贝梨接过来,直接塞进了扒妹嘴里,强行把人转回了身子,并对简昔说,“哦,你再记个事儿,我还不爱吃鸡蛋。”
简昔从善如流,“我记下了。”
扒妹:“......”
她要被茶叶蛋噎死了,但又好像是被狗粮撑死的。
“喂,你就不能早点睡吗?”贝梨趴着桌上咬三明治,看简昔吃早饭,“你那黑眼圈三天两头冒出来,真的很难看好吧。”
看起来很虚弱,很叫人心软。
简昔抬手自己摸了下眼睛,无奈,“我尽量,我真的要养家糊口的啊。”
贝梨撇嘴,信你的鬼话,“哦,靠画画是吗?”
简昔:“是啊。”
贝梨:“......”
“对了。”简昔吃完早饭后,戳了下贝梨梨窝,本来贝梨没笑的,被她戳得太精准,硬生生看起来像笑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我送你幅画。”
贝梨拍拍手,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一把拍开某人欠揍的手,指了指桌面,等着简昔把两人吃完的垃圾都收拾起来。
“昂,可是我不知道想要什么,你要不看着画一幅给我。”
简昔把垃圾处理了,重新回到座位,摸出手机发消息,“画好了,发你微信了。”
贝梨:“!”
贝梨问,“什么时候画的?”
“就昨天。”简昔说,“算作前两天惹了你不高兴的赔礼吧。”
“哦。”贝梨也没有深究,她很快把手机翻出来去看图片。
结果,她一眼就简直不能再喜欢。
画面上是一个雨天,窄窄的巷子里,零零散散的水珠不时从巷子两边的屋檐间滚落。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在撸一只猫咪。
黄昏的时候,远景一片模糊,有着袅袅炊烟。
很像很像开学前,她捡到“泡泡”的那一天,“泡泡”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只主动黏糊她的猫,她总觉得和“泡泡”很有缘分。
但是这些,她没有告诉过简昔,简昔只知道她喜欢猫而已。
这是不是也算心有灵犀?
贝梨抬头,冲简昔笑,“我很喜欢。”
简昔单手撑着下颌,随手翻开了早读的书,轻轻笑了声,“喜欢就好。”
早读的铃声已经打响了,读书声回荡在教学楼之间。
贝梨安静了会儿,偷瞄着台上看早读的老师,在课桌底下拽了下简昔的袖子,“我还有个问题。”
简昔:“?”
贝梨指着那张图片有点儿奇怪,“为什么这只猫咪要叼一朵玫瑰花?”
简昔:“......!”
作者有话要说:简昔心虚:别问,问就是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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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是第2章贝梨遇见的小猫,第7章贝梨遇见了猫主人,知道了小猫的名字叫泡泡。
第39章
家长会是周三的下午,贝梨本来打算上午最后一节课完了就走的,想了下自己爹的那句“应该高三”无语地叹了口气,还是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又在教室等着了。
简昔自然也在,钟叔叔第一次来一中,她得领路。
在教室午休后,两人一起去的校门口接人,中途贝梨跑去小超市买奶茶,回来的时候简昔已经不在了,她摸出手机,简昔留言给她说接到家长了。
贝梨:“......”
本来她还想说把家长领到教室后,拉着简昔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呢。
没过多会儿,贝爸爸也到了,贝梨领着人回了自己班上,看见同桌的位置坐了个跟她爸爸几乎不相上下的英俊男人,且穿着打扮跟气质就很成功人士。
贝梨喊了声“叔叔好。”溜掉了。
第二天上课,十一月下旬的天已经很冷,教室开始开暖气,暖融融一片。
简昔到下午的时候,把身上的校服外套给脱掉了,里边儿是一件酒红色的毛绒卫衣。
她自己没注意到,袖口磨桌子的那一面已经起了球。
简昔今天秋冬到现在为止只新买过一件衣服,其他的都是前两年的旧衣服了,一般她每次洗完衣服晾干都会检查一下有没有起球,有的话就会用除毛球机给刮掉。
其实以前也没这么心酸,不至于一个秋天过去还只添了一件厚衣服,主要她最近的钱还挪出了一部分献祭贝梨了,成天请小公主吃糖吃奶茶,周末偶尔还请个午饭,日子过得越发拮据。
贝梨正挂着耳机刷题,突然瞥到了那片毛球,还愣了一下,她伸手拽了拽简昔的袖子。
简昔飞速划动的笔停下,已经习惯小公主打断她思路,大约又是要糖之类的,她冲同桌挑眉,“有何吩咐?”
贝梨把耳机摘下来,话到嘴边绕个弯,“那天家长会我看到叔叔了,感觉很精英。”
实际上,她今天才更加奇怪,那个男人穿的那么好,就像偶尔来接简昔回家的车,似乎家境很好。
可简昔说的存钱根本不像玩笑,还穿着起球的衣服。
简昔倒是很平静,“哦,那是我继父。”
贝梨:“!”
她第一反应就是,“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简昔:“谢谢。”
贝梨是真的惊讶到了,信息量有点儿大,简昔回答完她的问题就又重新拿起笔刷卷子去了,贝梨心里却开始没着没落。
她努力憋了会儿,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换做是其他人她绝对能做到理智为上不该问的别问,可眼前人是简昔,她憋不住。
贝梨凑近了简昔一些,趴在人家手边,悄咪咪问,“这么隐私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告诉我啊?”
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人家都送到了手边,简昔自然没客气,空出来的左手直接招呼上了小公主毛茸茸的脑袋,有一瞬间贝梨觉得这个画面有那么点儿似曾相识感。
等等!
是那天在宠物店,简昔撸店老板的猫,就跟现在呼噜她脑袋是一样一样的!
贝梨的内心霎时间有种莫可言状的复杂情绪,简昔一边儿揉,一边儿说,“我觉得,可以告诉你。”
贝梨想要拍开人手的冲动瞬间就给压下去了,内心有什么在悄悄乱撞。
她问,“那扒妹呢,扒妹可以说吗?”
简昔斜觑她一眼,“你不是说你不告诉其他人吗?”
哦,这个的意思就是不能了。
贝梨抿着唇,梨窝已经凹下去,她努力憋住了笑,“哦。”
简昔轻轻地笑了声,没再管她,只左手还盖她头上,也不知道是当猫在撸还是直接当成了搭手的软垫,右手又重新开始写卷子了。
贝梨安安静静趴在那,默默消化刚刚的信息。
她是知道除开她以外,简昔最亲近的同学就是扒妹了,现在扒妹也不能知道。
那么,她就是唯一一个知道简昔家事的人,她在简昔心里是最特别的。
扒妹在前桌做卷子,做的正怀疑人生,隐约听见后头好像有她的名字,但细听又没了声音,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过了会儿她实在静不下心来,干脆转过身子打算招惹贝梨开几句玩笑逗闷。
结果,作孽哟,她就又一次受到心灵冲击,撞见了诡异的一幕。
她们班女神贝梨同学,曾经的年级第一,如今的年级第二,脾气高傲不得了,全校几乎一半的男生都偷偷有好感的这位叱咤风云传奇人物,此刻正缩在简学神的一只手底下。
乖顺的跟只讨好主人的奶猫似的,半点儿曾经的高傲都没有了。
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脸上还挂着傻不拉叽的笑容,连可可爱爱的小梨涡都跟装了假酒似的。
“哈、哈喽?”扒妹有些恍惚。
下一秒,傻不拉叽的奶猫消失,贝梨女神又回来了,她从简昔手底下钻出来,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前桌的扒妹。
另一头简学神手下空了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做着题,很自然,只是把空手收了回来,压根儿没注意到扒妹的出现。
扒妹严肃地问贝梨,“女神,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
贝梨露出了杀人的表情,拿笔比划着凌空抵着扒妹脖子的动作,“你说呢?”